第53章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昭武十六年的秋试早在三月十五前已经结束，并没有太大反响。
而明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春闱，昭武十七年的春闱，法令、算术、书法、文才、政论皆有能手，连皇帝都高兴的称是百花齐放的一年。
这一年许多人后来也被尉迟锐收入门下，尤其是李仁，那个前期落魄到狗都嫌的书生。
就是这个鹑衣鹄面的书生，在春闱一鸣惊人，一手算术惊艳考官，文才和论证更是超越众人，皇帝亲自批奏定为魁首。
午后，国子监的学子午休后都开始了下午的学习，书肆里静悄悄的，小二趴在高高的柜台上打盹，裴秋安和静心放轻了脚步，随便找了一本书翻阅。
她下午有的是时间，没必要打扰小二这难得的小憩。
小二睡得很轻，哪怕裴秋安已经放轻了动作，在秋安翻开书时，还是猛然惊醒。
见到是两位姑娘，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抱歉打扰了，我家小姐先挑选一会。”
静心小二道歉。
小二连连摆手，“不不打扰不打扰，您们慢慢挑。”因为书肆靠近国子监，平日里前过来的学子居多，老板更是在店铺的角落放了几张桌子供学子们翻阅，只一条，不能损坏书籍。
裴秋安见小二醒过来，干脆又挑了几本，“静心，你去给小二说一声，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呆一会，你再顺便给他杯买茶钱。”
怕小二赶人，裴秋安吩静心出钱买时间。
小二顿时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今日运气这么好，只是看书便给赏钱，他希望以后来些这样的人，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脸皮厚的如城墙一般，每日如跟狗皮膏药似的，天天来白嫖
额也不算是白嫖，他每天等到书肆关门，还会过来帮忙打扫卫生。
若不是他是掌故亲戚，掌柜都想将他换成书生了。
再者若不是掌柜说了，不能往外赶任何一个书生，他真的想拿棍子将人赶出去。每一本书都很贵的，好在书生还算小心，从来没有弄破书籍，这多少让他的怒意减少一分！
掌柜实在可怜他，将抄书的活计分给了他一份，谁知更绝的是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还是掌柜的自己私下补贴的。
真是没对比没伤害，瞧瞧人家小姑娘，多大气。
静心其实很肉疼，小姐的银子本
来就不多，哪怕夺回了夫人的嫁妆，但又多了善堂的花销，日子更是捉襟见肘了，一咬牙给了小二十个大钱，她还怕小二瞧不上。
见小二没有露出不悦反而笑的嘴巴咧到耳根，她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多谢了。”小二热情起来，“不知你家小姐爱看哪些书籍，我可以帮着你们拿，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那就麻烦了，等下如果小姐有需要我在叫你。”
小二对静心她们观感更好了。
来往国子监附近的达官贵人、深闺小姐不计其数，但是如静心这般将他平等看待的人还是第一个。
平日里那些个小姐丫鬟哪个不是一口一个你怎么怎么狗仗人势。
也就是这对主仆还有那个狗嫌人烦的书生对他这么客客气气了。
说曹操曹操到，才想到那个落魄书生，小二就看到书生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
小二无语的吐了一口气，得了今日又见面了。
“小二哥，抱歉，我又来打扰了。”落魄书生朝小二拱手致意。
“今日店里有客人，实在不行，会叨扰到贵客。”
书生脸色微红，“抱歉了。”
说完，他也没有离开，就在门口不远处坐了下来，企图等着人走了再来。等了好一会儿，见裴秋安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不禁有些着急，左思右想，他又厚着脸皮进来。
“我能不能就翻阅一下，就一小会儿，看一下那个知识点我便离开。”
书生平时还算守信用，小二见裴秋安没有抬头，便小声道:“你要速度啊，还有你自己随便找个不明显的角落，看完就赶紧离开。”
书生连连点头，随后拿了《四书章句集注》，而后去了最角落，其实他最喜欢里面的《大学》，这里面强调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以此匡正君德，方可得太平天下。
现在的昭武皇帝还算可以，他对报效朝廷充满了信心。
裴秋安自从他进来后，便注意到此人。
她并不认识李仁的长相，只是反复听尉迟锐提起的人，便印象深刻。
这个书生即便对小二抱歉，却并没有谄媚，衣服上的补丁打的令人不忍直视，但整体却很干净，他小心翼翼拿了书并没有来桌子这边，反而是找了另外一个角落，坐在地上，将书本放在
双腿上，动作格外轻柔，仿佛捧的根本不是书本，而是稀世珍宝。
裴秋安一下子对此人感了兴趣。
她是想来书肆这边撞撞运气，看看是不是说不准哪天就能遇到李仁，或者其他她知道名字的书生也行，广撒网捞鱼。
没有想到第一次来就运气还不错，这人将来必成大气。
贫穷没有压垮他，反而让他能屈能伸。
“丁香，让小二请他来这边桌子上来看书吧，那样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也影响咱们的形象。”
静心一想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小姐嚣张跋扈，不让人上桌呢。
怕小二不答应，裴秋安又道:“你问问小二那种书多少钱。”
她视力不错，看到那一排都是科考类的书。
静心:“小姐，这书肯定不便宜，你买他做什么？”
“你看那书，是科考类的，这书生目前看应该人品不错，不然小二不会让他进来，你且再去打听打听，如果真的人品不错，咱们送书给他。
将来万一他考中了，咱们秋君也能跟着他学学，就算考不中，也不亏能走到春闱秋闱的人，也是肚子里有水的，到时候可以偶尔去善堂帮帮忙。”
书肆并不是特别大，小二哪怕压低了声音，在这过于安静的书肆，她们主仆两人也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小姐想的不错，李先生年纪大了，等善堂的孩子越来越多，肯定精力跟不上，到时候咱们可以请他去帮忙。”
一想到付出有回报，静心便有十足干劲了。
小二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你家主子可真是心善，说起来那书生也是可怜人，今日遇到你家小姐，也是他的造化。”
小二收了银子，开始喋喋不休讲起来起书生的故事。
“书生叫李仁，本是江南一家富户的少爷，后来进京的路上，遭遇家中小人暗害，他和下人都被沉到河里，他运气好，被扔到水里一会儿便清醒了过来，最后游被一户农家所救，一路靠着给人写信之类的，等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到了京城，又收到江南的消息，妻儿父母受不了他死的打击，全家俱亡”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静心忍不住红了眼，“小姐，我们多送他一些吧，祈祷他最好能高中，然后回家将那些小人碎尸万段。”
裴秋安骤然听到李仁的名字，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