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和好如初
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加上蝉鸣声过于聒噪,沈从容被这一吵,越睡越烦躁,抓起枕头随手一抛。
“吵死了,安静点行不行!”
俏俏端着水盆正要走到面巾架旁,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枕头给惊了一下。
她赶紧放下水盆,捡起枕头走到床边放好,弯腰轻声喊沈从容起床。
“小姐,小姐,您该起了。”
沈从容皱着眉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捂着两耳在嘴里嘀咕着。
“别吵,我还要睡。”
“小姐,小姐。”
见沈从容不清醒,俏俏伸手拉下她捂耳的右手。
“小姐,小姐,大少爷还在等着跟您一起吃早点呢。”
“嗯?”
沈从容睁了睁眼,缓会劲后看向俏俏,慢慢坐起身,两手手心揉着太阳穴。
“奇怪,我不是在松兰馆吗?何时回府的?”
“小姐,您忘了,昨晚是大少爷去接您回来的。”
俏俏走到面巾架旁,将汗巾浸湿拧干后,递给沈从容擦脸。
“您昨日下午回府一直未归,大少爷也一直躲在房里不出,但是到了晚上他出来找您,得知您早就出门未归,他就自个去寻您了。”
“额,是吗?”
沈从容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将汗巾递给俏俏,下床接着洗漱。
俏俏拿着汗巾站在一旁絮絮叨叨的。
“小姐,您昨日是不是跟大少爷闹别扭了?奴婢看你们的面色都不好,话也不说一句。”
“昨夜大少爷接您回来,您喝了好多酒,趴在大少爷背上一直说胡话,还高声唱歌呢,手舞足蹈的。”
“奴婢瞧着大少爷挺开心的,笑得那嘴角都快裂开了您知道吗?而且您还吐了他一身,他的眉头啊,就没皱过一下。”
“是吗?”
沈从容惊诧,坐在梳妆台前,抬起左手食指轻轻刮着鼻子,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按俏俏的说法,她应该是发酒疯了吧?
她记得被刘公子摸手后,她直接扭断他的右手,将他踢出门去,还上前补一脚,后面把他赶出去后她回屋气不过,又把一壶清酒喝个精光。
后面宝琴回来,安抚她似乎费了不少劲,她脑海中有些模糊的印象是她好像摔了酒杯,嘴里骂骂咧咧的?
被裴司衍之外的人摸了手,她着实感觉恶心,巴不得直接砍断那个人的手。
她女扮男装,是个少年啊,那家伙居然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还敢上手摸,好男色吗?
想到这沈从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嘴里发出嫌弃的“咦”声。
俏俏正给她梳着头,听着这声,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
沈从容抬起右手挥了挥,继续回想着。
其实她不大记得后面的事了,她闹到最后就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醒来就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要不要去问沈昙清呢?
自己有没有在他面前创造什么黑历史?
可要是真有的话,听他讲出来又觉得怪糗的。
加上昨天给他撞见自己杀人后,他就没跟自己说过话,昨夜来接她,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想通了?
“好了,小姐。”
俏俏将沈从容的头发分成两股,编成好看的小辫子,然后盘到头顶上,加上粉色珠花做点缀,珠花上的细长发带垂落两边,显得她十分清新。
沈从容打开妆匣,自己上妆,然后躲到屏风后换了一套浅绿色的衣裙。
打扮完毕后,沈从容便带着俏俏出门,找沈昙清一起吃早饭。
沈昙清此时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的石桌前,将下人端上来的早点摆放好。
他的嘴角始终浮现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有什么好事一样。
沈从容带着俏俏过来,见到沈昙清眉眼带笑,她突然有点不习惯。
“大哥。”
“坐吧。”
沈昙清抬起右手示意她落座,然后将一碗豆浆放到她面前。
沈从容乖乖坐下,端起豆浆喝一口,放下后拿起一张烙饼小口吃着,两眼不敢看沈昙清。
沈昙清一手拿起烙饼,一手向俏俏轻轻挥手,示意她退下。
俏俏接到讯息便退下了。
沈昙清将烙饼撕成两半,咬一口细嚼慢咽,视线一直放在沈从容身上。
两人没有说话,场面尴尬的沈从容想逃离。
待沈昙清吃完后,看着沈从容始终不看自己,他端坐好叫她一声。
“容儿。”
“是!”
沈从容低头应道,看着面前的空碗,别扭的想起身跑开。
“你今儿个打扮得很好看。”
“是,是吗?”
听得夸赞,沈从容不好意思的想抬起右手摸摸头发,却被沈昙清一把抓住了,惊得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这拿过烙饼的手都没擦掉油腻,就想弄到头上去?”
沈昙清无奈道,拿出怀里的手帕给沈从容擦手。
沈从容看着沈昙清那细致温柔的模样,垂眸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何时生过气?”
沈昙清替她擦完手后没有松开,而是一直牵着,身子却离开位子来到沈从容跟前蹲下,与她直视。
“就是,就是我昨天杀人了,你不是看见了吗?自那之后,你就不肯跟我说话了。”
沈从容别过头,小声说话,话里带着一丝委屈。
“昨夜的事你不记得了是不是?”
沈昙清歪着头看着沈从容的侧脸,“不记得的话,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气的是自己。”
“什么?”
沈从容回过头,再次与他视线对上,看着他目光幽幽的,笑容如沐春风,眼睛一时眨了两下。
“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杀人,但也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我是很震惊昨天发生的一切,但更多的是懊恼自己没用。”
沈昙清一边说一边牵起沈从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牢牢握住。
“我是一介文人,自小就没学过一招半式,就是跟人打架,若没有武器在手,怕是气势上也输人一截。”
“容儿你习武至今也有几年了吧,可我始终认为你顶多能自保,从未想过你能打得过别人,甚至是杀人。”
“你护我的决心,不管是在平城,还是在这,我心里都很清楚,也很感激。”
“以前有赤电保护,又过惯了太平日子,所以当发生昨天那一幕时,我突然就意识到,若你从未习武,是不是遭遇不测的人就是你了?”
“我是有官位在身,但在密林那种地方,我能帮上你什么呢?什么都帮不上,对吧?”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也突然觉得无法面对你了,这才没有跟你说话。”
“怎么会呢,大哥你又没做错什么……”
沈从容感受到手心传过来的温暖,看着那暖暖的笑容,忍不住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容儿,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不是吗?以后我也想能保护你,好不好?因为我真的无法想象失去你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我一定会崩溃的!”
沈昙清说罢,抓着沈从容的两只手放在额前,嘴里低语着“会崩溃的”。
“怎么会呢,大哥,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绝对不做短命鬼!”
沈从容笑笑,眼睛红红的。
“我还要看你成亲生子,有可爱的儿女,抓着我手‘姑姑长,姑姑短’的叫我,缠着我给他们买糖吃,带他们四处转转。”
“我还要给我爹爹养老呢,他奔波大半辈子,也该安定下来了,轮到我拿着银票给他,豪气的说出‘随便花’三个字。”
听到这,沈昙清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一听后面的话,立马又僵住了。
“我还要嫁给裴司衍呢,和他组建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小家,与他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他一个人单身这么多年,身边又全是大老爷们,肯定没能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我陪着,他也不会孤独终老了。”
沈昙清抬头看着沈从容眼里闪闪发光,心里苦涩,眼里失落。
她说起他时,总是眉飞色舞,笑容明媚的样子。
光是见到他的那瞬间,她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裴司衍这人,到底是哪里招她那么喜欢了?
见沈从容已经滔滔不绝的构想着她和裴司衍的婚后生活,沈昙清心里酸溜溜的,醋意浓厚。
他站起身,松开右手改去轻揉沈从容的头,垂眸打断她的话。
“容儿,还记得你昨夜答应我的事吗?”
“啊,是什么事?”
“过几日的宴会,你说你要替我操办,不管是吃食,还是活动,你都会办得好玩又体面。”
“有,有这事吗?”
沈从容努力的回想着,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零星回忆。
“大哥,你生辰快要到了,小妹我祝你幸福好运绵绵,女人事业双丰收!”
“咦,大哥,要不咱玩票大的吧,搞个新鲜时髦的主题宴会啊,你不知道那些现代人多会玩。我有钱,我给你大操大办!”
“吃的也别那么呆板,什么金排骨、生腌蟹、凉拌菜、石榴鸡、八宝素菜……统统来一盘!我有钱,我给你大操大办!”
“啊,再到松兰馆叫几个清倌来唱曲,让红袖坊给你做两件新衣,纳两双新靴子……我有钱,我给你大操大办!”
自回忆回笼,一句“我有钱,我给你大操大办”就在沈从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羞红脸,站起身收回手,丢下一句“那我去准备了”就跑开了。
沈昙清轻笑,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