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东方，有数座无名山峰在缭绕云海中，随着云海翻涌，那露出的尖尖峰顶，似一叶叶小舟随着云海起伏，若隐若现，虚虚幻幻，神秘飘渺。
只有中间那座最高山峰，如一把利剑直刺天穹，壮丽而磅礴。
山峰顶端，盘坐着两人，一鹤发老者，仙风道骨；一个三四岁模样的白衣童子，唇红齿白，懵懵懂懂，的问道“师尊，我从哪里来，我为何要来到这里。”
“万物皆从天地中来，你也一样。至于为何来到这里，你得自己去找答案。”师尊说道。
童子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想了想又问“那天地又从何而来，它们又为何而存在。”
“天地从道中来，天云行雨施成就万物，地承天德，资生万物。”师尊答道。
“那天会不会塌下来，地会不会翻过来，咱们会不会死？”童子想到死，蹙了蹙眉头，似乎有些不喜欢。
师尊摇了摇头说“因其不自生故能天长地久。人也一样，想得长生，得法天法地。”
童子慎重的点了点头。
又过几日，那童子小脸发白的跑到师尊跟前问道“师尊，我刚刚梦见天翻地覆洪水滔天，好可怕，是不是天地要死了。”
“散木，别怕，那不是梦，那只是记忆，天地不会死的，否则便不会有你我了。”师尊揉了揉童子的脑袋笑着说道。
“记忆？”童子有些懵懂，他才四岁，他可没记得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
“天地的记忆，人从天地中来，自然也会有天地的记忆。”师尊说道。
童子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记忆。”
“物壮则老，盛极必衰。天地之初，有圣人曾言这天地之间将经历三次大灾难，每次灾难相隔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据传第一次灾难，有圣人出聚万物之力渡过了，从此天下合一；第二次灾难”
师尊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才又继续说道“第二次灾难，也渡过了，不过合久必分，天下定后又生出些争吵，各自为道，有圣人便又将这天下如这八卦图般一分为二。”
老者说话间一个虚幻的八卦图已出现在他与童子之间，黑白分明，互不相侵。
那童子一双凤目盯着那个静止的八卦图看了一会，用手指着那八卦图的问道
“师尊是说我们现在的世界就是如此图一样一东一西相互隔绝了，我们现在所说的天下其实只是半个天下，就是这个靠近离位的这一面。”
师尊点了点头。
“师尊也看不到坎位的那边？”童子追问道。
师尊又点了点头说“是对，或许以后会看到。”
“因为分久必合，合前必乱，第三次灾难会导致天下再合二为一，是不是第三灾难不久将至”童子小脸苍白。
“散木不怕，每逢灾难，必有圣人出。”师尊看着童子笑道。
“圣人！师尊，你说的圣人是天地初开时的圣人吗，他们都没死！他们在哪里？我怎么没见着他们。”童子一连串的问题问了过来。
师尊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温和的笑了笑说“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太平盛世圣人隐之。”
“他们隐在何处。”童子好奇的问道。
“隐在天地之中，一花一草一木，山川河流、蝼蚁飞鸟都可能是隐身之地。”师尊笑道。
“啊，那圣人不是死了。”童子有些悲伤。
“散木，死而不亡者寿。身体可死，神不亡，便是永生。”师尊笑道。
又过几年，那童子已到了八九岁，少了当初的懵懂，神色倔傲，少了几分童子应有的稚气。
“我便是那个应运而生的人，对不对。”童子语气变得笃定。
师尊看着童子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白衣童子仿佛生来就内心强大，不需要也不在乎外人的肯定，他只需要自己肯定自己，所以他接着说道“散木，这个名字不好，既然我的使命是拯救苍生合天下为一，那我从今以后便叫何一了。”白衣童子说道。
无用之木为散木，他即是应运而生之人，怎会无用！他早就不喜欢这个名字了，正好给自己换个名字。
“木秀遭斧砍，名大招天厌。一，天地至数之始，为天；万物之源，为道。何一，此名太大，前路必多艰险，你未必扛得住。”
师尊正色劝道。
“此说只对凡夫俗子而言，我非凡俗，应运而生，岂可与凡夫相并论之，我以后就叫何一。”何一语气平静而坚定。
“但是你现在还小，还很弱小，过刚过急必多难，易折。”师尊叹声说道。
“师尊，我并非狂傲，我只是在陈述实情，我的天赋无人能比，将来合天下为一的人必然是我何一。”
何一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豪情。
“散木，你却记住，天道易变，这天下没有完完全全肯定的事情，你若执迷不悟，恐难承天命。”
“那我何一就努力让自己成为必然之人。”童子信心满满的说道。
师尊闻言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不过四五年，原本温顺的小家伙就突然变得倔强了。
何一、何一，果真是名大招天厌，师尊念头这两个字，仿佛就看到了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可是这弟子向来倔强，凡事只认定他自己的主意，至于他人的看法，从来就是看不到听不见的，真是倔强的有些不近人情。
当然，这个他人是指师尊自己，目前这个弟子认得的人只有师尊一人。
嗯，这孩子虽然开智极早，聪慧异常，但到底是未经人情世故，所以有些不近人情也是正常。
师尊自己安慰自己的同时便说道“散木，可愿随为师到人世间走上一走。”
童子听师尊仍叫自己散木，有些不悦，可随后听到师尊说要带自己去人世间，莫名的便有些紧张起来，他咬了咬嘴唇说“师尊我不去，我得努力修行，将来拯救苍生，将这天下合二为一。”
“常无，欲观其妙；常有，欲观其徼。修道之人要不食人间烟火，心神无垢体悟大道之妙，更要入世通过世间俗事来体悟大道之行；有无相互砥砺印证，方才能得大道。入世也是修行。”
师尊的说道。
“不对，师尊曾说不出户可知天下，不看窗外可知世间规律。”童子马上反驳道。
多言必败，多言必败，师尊心中暗想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每遇到这个弟子不想做的，这个弟子总能精确的翻出以前他说过的话来反驳他。
有时候，弟子太过聪慧，当师尊的就头痛。
此时头痛的师尊仍然劝道“那是得道圣人才能做到的。大道深广，散木你虽天赋过人，但还未知天地演化之理。”
“师尊说得是，但将来我一定会知道的。”童子淡然明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倔强之气，仿佛在说师尊你说得都对，但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没错。
“天助自助者，苍生需自救，方能得救，否则任何人也救不了，就算你将来知天地演化，想凭一己之力救苍生也是惘然。”
“散木，要想救苍生，需合苍生之志，方可无坚不摧；而志合，天下必合。你需要做的是合天下之志，这才是大修行。”
师尊说道。
“师尊，说得是，何一知道了。”童子说道。
有向寡言的师尊今个把口水都说干了，却也是白说，着眼前的弟子，有种直接把这个弟子捆起来扔到人世间的冲动。
向来通晓人心的弟子显然是接收到了师尊的这个念头，可他不急不怒，只是双目微闭，开始修行了。
就算你把我扔到人世间，我还是一样自顾自的修行。
师尊看着弟子如此，想要再劝说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的话，说不准哪日又成了这个弟子用来反驳他的话。
罢了、罢了！何苦自己找不自在。
时机不到，说再多也无用，待时机到时，你自己去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