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禁足
十月初五，秋风渐凉，阳光甚好，格外灿烂。
太极殿上却一片肃穆。
大小官吏双线都垂着眼，不敢看龙椅上端坐着的魏璋那张黑成锅底的脸。
魏晏弘双目赤红地跪在地上，双拳紧握在侧，林佳那尖细的嗓音响彻殿内外。
“大皇子魏晏弘，心性奸猾，伪守臣节，辜恩负德，如今有……”
中间便是列举了魏晏弘好色、贪银、欺压、谋逆等数个罪状。
“此等悖逆不法之人，褫夺亲王爵位及封号，勒令终生禁足于府中，无旨不得探视。”
谢承锐听完后，不经意间向魏晏卿投去一个眼神。
这事，早在他们意料之中。
魏璋还是心疼这个儿子的，没有爵位封号，还能在晋王府禁足，这比冷宫的妃子还要好上许多，真是幸运。
只要他不死，他的党羽不灭，说不定哪天就解除禁足，甚至能够恢复爵位。
那只能推他一把了。
下了朝各自去府衙上值，谢承锐走得很快，路上遇到有人与他攀谈两句的，他也就礼貌应付两句，他人见他不爱说笑，便自动走开了。
有些小内监已经带着人去宫外各个宗室亲王府里传达今天这个重磅消息了。
到了神策军衙门，常弘彦安然地坐在案前看文书，模样甚是专注。
谢承锐心中冷哼一声，只怕知道了今天的圣旨，就坐不住了。
自上次丞相府常弘彦挨了那五十大板后，他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自来熟地讨谢承锐的好，即使见面最多点点头，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谢承锐不用再应付他，倒是也省了事。
“郎君，公主叫我来给你送茶。”
谢承锐刚坐下，武清就来了。
只是武清脸上憋不住笑，一副忍得极辛苦的样子，着实有些为难他。
还是那个大白瓷壶：“公主说这个蒙顶茶好喝，特别让小的送来。”
武清当即拿起案上的茶杯，咕噜咕噜的倒水声在屋内格外清晰，茶香四溢，谢承锐心情好了不少，就像这壶茶真的是魏舒让武清送来的一样。
既然他家夫人最爱喝这个，他以后也最爱喝这个。
谢承锐声音冷淡：“中午我想吃锅包肉，你回去跟厨房说一声。”
刚知道魏舒有孕的那几日，他中午也是专门跑回家吃，这几日魏舒孕吐症状减轻了些，他就不回去。分开吃，他自然能让厨房做些魏舒不喜欢但是他想吃的菜。
“是。”
武清回了侯府把今天朝堂上的圣旨给魏舒说了一遍，就下去了。
秋容说道：“圣人还是疼惜大皇子的。”
魏舒没否认：“毕竟是第一个儿子。”
秋丽：“那现在大皇子是庶人了吗？”
魏舒笑笑：“你都说是大皇子了，怎么会是庶人了。没有封号没有亲王爵位，但他依然是皇子，他的府邸又没没收，还可以靠着亲王的俸禄活一辈子呢。”
秋丽瞪大了眼：“知道他有那种心思，圣人还这么宽大处理？”
魏舒一时也摸不透魏璋的心思。
秋容在一旁插嘴道：“又没有做下那种事，心思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准。”
秋丽：“可是大家都知道啊。”
魏舒：“阿爷要留他一命，还能让他富足活完这辈子，已经够仁慈了。这个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现在看来就是何威自作主张私铸兵器，大兄就是贪了点银子，就连铜矿倒塌与他也没有干系，罪该万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其他人自然可以从轻发落。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是阿爷第一个孩子，阿爷对他有父子情。”
说了两句话，魏舒胃中翻腾。
秋容一看她拍胸口便知道她要吐，赶忙拿来了痰盂。
吐出来，魏舒心里好受多了，接过秋丽递过来的茶水，漱口。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魏舒说道：“扶我走一圈吧，我也坐累了。”
秋丽问道：“就在咱们院子，还是去花庭看看？”
魏舒顿了顿，说道：“去静心亭吧。”
之前魏舒把凌月月推下水后，就再没去那个亭子了，现在有些想看看那边的池子，主要是那边非常清静。
刚出院子就撞到了林氏。
她笑道：“我刚好过来找公主说话，现在公主是要出门？”
魏舒回道：“不出门，就是走走，在院子里憋得慌。”
林氏：“我陪公主一起吧。”
最近林氏都是来陪她说话解闷，没有再说别的。
魏舒自然也就答应了。
这会儿秋容从院子里出来，手上还拿了件披风。
林氏看到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下人对魏舒太过上心。
二人到了静心亭，林氏莫名有些冷，也不知道是池子边的风吹的，还是因为之前魏舒和凌月月一起掉水里的事情让她怕的。
她干笑了一声，让魏舒先坐。
说起来，当时林氏知道魏舒凌月月落水的时候，心中一惊，之后却没去长云轩探望一下，就算打发丫头去问一下都没做。她那时候只希望魏舒当她是透明的，一点想不起来才好，没得把她也打一顿。
后来又想，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就没去管。
哪成想，两人会经常坐在一起吃茶聊天，遇到事情，她第一个想的不是老夫人，而是这个身份悬殊的公主。
想到这里，她也说出了今日找魏舒的原因：“公主，林墨从甘州回来了，我有些担心他身体，想让人去军营里问问，可否妥当？”
这档子事在魏舒看来没有什么不妥的。
魏舒笑道：“嫂嫂尽管打发人去问，只是让小厮谨慎些，别漏了武安侯府的名字，不然林墨在军中可就寸步难行了。”
神策军是什么地方，都是各地方层层筛选上来的，个个都傲气得很。
魏舒之前听谢承锐说他十五岁去神策军，没人知道他是谢家人，听了谢二这个名字还以为是沾了谢家的光才进去的，不管是吃饭还是操练，明里暗里都排挤他，后来还是谢承锐自己争气，靠拳头赢得人心。
林墨本来就是靠关系进去的，若是让人知道武安侯府的人来关心他的伤势，家世好些的人一打听就知道他是谢家大夫人的亲弟，那些人才不会因为他是武安侯府世子妻弟就给薄面，反而还会多使点力气把林墨教训一顿。
武人就是这样，军营里就是用拳头说话，打仗就看你杀几个人。
除非真是的世家弟子，别人知道是真的惹不得，才会收敛。
比如那些人知道谢二是骠骑将军的小儿子后，几个人组团提酒道歉，只想谢承锐不计较后，心中对谢承锐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林墨有谢承锐的好身手和胸襟吗？
看看林氏，魏舒觉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