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密谋
甘露殿内，炉鼎里有袅袅香烟上升， 魏晏卿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林佳近身伺候，其他小内监一个没见到。
阳光透过窗户，殿里十分亮堂，只是上面坐着的那个人，脸色却不似这阳光和煦。
魏晏卿叉手施礼之后，就站在那里静候，他一收到消息就赶来甘露殿了。
魏璋看着眼前他最得意的儿子，心中有些许宽慰。
“看看吧，甘州来的急报。”
魏璋指了指桌上的奏折，魏晏卿上前拿起来看。
急报确实是甘州来的，看字迹就知道是徐志所写。
徐志说得很简洁，他与魏晏康走访了七日，已经查清真相。
尖子山西坡一处铜矿坍塌后，矿上管事就层层上报，甘州知府何威知晓后，没有对死伤者安抚和救援，妄图用受难者连夜出城理由欺骗当地村民，有几个血气的年轻人扬言要去京城告官，没走出尖子山地界就被杀了。
之后便以剿匪为由让县里的官兵包围李家村，不让任何人外出，告御状的老夫妻是从小道往反方向逃出来的，何威知道后，便让官兵扮做匪贼追杀，现在何威已认罪收押，现在已经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了。
但奏折里除了此事，徐志还用大量篇幅说了他们额外的发现。
在尖子山东坡，有一处矿洞没有铜料后便一直空着，最近两年居然有人频频出去，隔三差五还有废料拉出，那边不允许人靠近，徐志和魏晏康多番乔装，不惜打伤门口的守卫，发现里面的人正在私铸兵器。
魏晏卿心跳剧烈，原来这就是谢承锐说的大事。
若是能找到直接证据，不仅是何威，就连魏晏弘也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于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害。
甘州在五年前发现了铁料，原本甘州每年就要打造不少兵器，发现铁器比铜器更坚硬、更锋利、不易折断后，朝廷就下令，每年打造铁制兵器以换早些年的铜制兵器。
在大陈国，铁器铺子里能打造一般家用的刀具农具和猎户的工具，每次买的生铁都是记录在册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私铸兵器，结果尖子山在何威眼皮子底下私铸兵器，只能说明，这根本就是何威的命令。
魏晏卿把奏折放在案上，神色严肃地说道：“阿爷，私铸兵器乃是死罪，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何威私铸了多少兵器，那些兵器都流向了何处。”
若是被有心人买了，那买的人就有谋逆之嫌，若是何威卖给突厥，那便是叛国。
无论如何，何威死罪难逃。
魏璋叹了一口气，甘州的情况远比他想的更严重，也更让人生气。
想到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魏璋看着魏晏卿说道：“老二啊，你觉得老大知晓这件事吗？”
魏晏卿是魏璋亲自教导的，选的老师，学的东西，与其他兄弟也有所差别，从他七岁时，魏璋就有意无意地灌输治国方针，这里面也包括了对宗室皇亲的应对之策。
魏晏弘是大兄，但也是臣子。
魏晏卿正色道：“阿爷，我不信大兄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大兄是直接参与了，还是说，只是分了一些银子，儿子觉得还是要继续查。
想起之前我们与突厥的诸多战役，我们胜过突厥的其中一点就是，大陈将士都是用铁制刀具，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了陈国儿郎的性命，换来了前五年的边境安定。”
是啊，武器不好，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就更容易输，何况是彪悍的突厥人呢。
若是掉包了前线的武器，那就是送无数将士去死。
这个何威，真是胆大包天！
魏璋哼了一声：“这件事，我让徐志继续追查，至于何威，就派人先押解回来吧。回来后，就由你主办这个案子，务必要查得一清二楚。”
这是魏璋对魏晏卿的信任，也是考验。
手足之情与国之律条，魏晏卿会怎么做？
若是杀之而后快，这样的君王，魏璋会放心吗？
现在边关虽有战事，但大陈可以说是太平盛世，这样的国家，需要的是一个仁君，而不是容不下兄弟的暴君。
“是。”
魏晏卿慢慢退了出去。
阿爷开始变老，心也开始变软了，魏晏弘如果真的直接参与私铸兵器，念及父子之情，恐怕也不会直接处死。他知道这也是一道考题，但按照他的性子来，对这样的人和事就必须是雷霆手段，不然不足以震慑朝野。
一阵初秋的凉风吹过，抚平了魏晏卿杂乱的心思。
魏晏弘就算不死，也不能让他有翻身之日。
出了宫门，魏晏弘直接奔向天景楼。
京城中人都知道天景楼是看湖景的好去处，也是请客吃饭充门面的好地方，更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在天景楼三楼高谈阔论或勾连密谋。
但没有人知道，天景楼三楼只有三分之二用来招待客人，还有三分之一做成了密室。
这酒楼是司马灵的陪嫁之一，三楼的密室也是他让人改造的。
许多情报就来自这天景楼。
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在家中密谋，偏偏要跑到这酒楼。
现在他知道了，主要还是家里密谋太容易发现，至少他的东宫就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
亲随把密室的门打开。
“参见太子。”
魏晏卿看着案前的谢承锐抬抬手，他从不在意这些虚礼，随后自己在另一张案前坐下。
密室的门被亲随缓缓关上。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惊雷，让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的。
若是铜矿坍塌的事情，哪里用得上八百里加急呢，一般只有军事捷报、险报才会用八百里、六百里加急。
这种案子，最多就是跑跑快马，没必要这么急。
人人都在揣测京城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即使不是大皇子党的官吏，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因为胡乱攀咬牵连自己。
先帝时期就有过大型的乱党狱案，在审讯同党时，只要是犯人吐出一个名字，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同学，就能直接下狱，甚至斩杀，当年那案子前前后后办了五年，被杀的官员至少有两千人。
这紧张的气氛并没有传到武安侯府，魏舒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