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给驸马提个醒
天景楼是京城最高的一处酒楼,地处高台,临湖而建,三层楼大约十二丈。
在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天景湖的美景。
白日里,天景湖波光粼粼,到夜里,一片灯火点点。
有青楼的画舫,也有文人骚客的游船,偶然还会有达官显贵的楼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片热闹景象。
楼里楼外有不少人,男女老少、贩夫走卒,都聚在这边看龙舟赛,欢声笑语热闹非凡,里面时不时还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
三楼一般都是达官显贵宴请的地方,上了三楼,顿时就清净了许多。
这种日子,天景楼三楼几乎都是勋贵人家,注重礼仪的贵人们不会像平头百姓高声言语,但同时也少了些节日的喜庆氛围。
坐席周围都有竹帘,可收可放。
若是不喜欢被人窥视或打扰就可放下竹帘。
若是宴请宾客,则可以将竹帘收起,方便客人谈话,这也是天景楼的独特之处。
入目皆是放下的竹帘,少有的几个空位透出些光亮来。
魏舒定的是靠窗的位置,举目而望,能看到远处的龙舟队列。
舟身上用不同的颜料涂抹绘制,舟上的人也穿着同色的衣衫,舟头插着几只颜色不一的旗子随风飘动。
店里的博士端来一壶魏舒喜欢的蒙顶茶,五六样精贵小食和果子,就悄声下楼去了。
取下帷帽刚坐下,就来了个熟悉的人。
郑国公世子常弘彦,她一直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见过公主。”常家大郎施了一个叉手礼。
常大郎人高马大,两条浓密的眉毛,尽显英武之气。
魏舒点了点头,便不再看他,毕竟是外男。
“二郎,你我如今已是同僚,我今日要与你赌上一赌,这龙舟赛,谁能拿第一。我赌大皇子。”
这次龙舟赛分了好几场。
第一场是京城各大店铺的商人参加的,为的是凑个乐子;
第二场则是由勋贵人家子弟参加的,为的是各家士族的脸面;
第三场则是由太子、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训练的龙舟队参加的,为的是传达普庆天下的圣意。
常弘彦赌的,是第三场。
但凡涉及太子,都是一场暗流涌动的斗争,他的输赢,会影响诸多士官的命运。
此时锣鼓阵阵,湖面上的龙舟队动了,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响彻天景湖。
围观的人群开始安静了些,连小贩都不顾眼下的生意,望向湖对面,握紧拳头专注地看比赛。
“我赌太子的东宫赢。”谢承锐笃定地说道。
常弘彦心下了然,于公于私,谢承锐都会赌太子。
谢家是彻底的太子党,说是太子党,不如说,谢家只效忠皇帝。
他属意谁是太子,谢家就会坚定不移地支持,这也是谢家恩宠不衰的原因所在。
“二郎呀二郎,大皇子的龙舟队是我亲自训练的,我有信心,他们会拔得头筹。”
“我也有信心。”
“哈哈哈,好,敢问公主,您赌谁?”
被突然问道魏舒毫不犹豫地赌了太子,毕竟那是亲哥,不赌他还能赌谁,虽说亲哥也不十分待见她。
“上次在鞠场,某送去的那些葡萄,可合公主口味?”
“味道上佳。多谢常护军美意。”怎么突然扯到鞠场和葡萄,魏舒有些摸不到头脑。
“那就好,那我就不叨扰公主和二郎了,我也去陪家母看比赛了。”
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同时呼喊声铺天盖地地传来,犹如奔腾嘶鸣的千军万马。
近十条龙舟奋力冲刺,前三甲差距不大,竞争更激烈,每个人卯足力气划水,全然顾不得脸上是何种表情。
鼓声止,胜者出。
周围的群众发出欢呼声,连谢二娘都忍不住拍手称快。
魏舒却不受影响,想起书中对常弘彦的篇幅非常少。
只是提到他作为国公府世子是神策军护军,而谢承锐只是侯府嫡次子,居然是上护军,品阶比他高一级。
心中愤愤不平,在党争中,坚定地选择了大皇子,最后死在了逼宫的情节中。
这个人心胸狭隘,还善于伪装,魏舒觉得她有必要要提醒下谢承锐。
“驸马觉得常护军如何?”
“公主指哪方面?”
“为官,为友。”
谢承锐绷着眉梢唇角的肌肉,右手指腹轻轻敲着案几,略微思考后,缓缓说道:
“胸襟略小,抱负远大,能文能武才能兼备,日后兵部定有他一席之位,他待人随和大方,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魏舒先是皱眉,随后又嗤笑道:“可是他支持大皇子,驸马就凭这一点,心中就该知道他不会是一个好朋友。他不甘屈居人后,却能和你谈笑风生,根本就是虚情假意。”
谢承锐目光一凛,随即隐没在睫毛的投影中,淡淡得说道:
“他是大皇子伴读,与大皇子交好是自然的。朝中稳固,公主不要妄加揣测,你就见过他一面,我跟他平日交往,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比公主更清楚。”
魏舒叹息道:“我只是给驸马提个醒而已,驸马不要生气。”
她不信,凭谢承锐几百个心眼子的性格没看出这些来。
“我没有生气,我一般不生气。”
这还不是生气?赶紧端了一盘李子给他
魏舒的声调变得轻快:“这李子不错,驸马尝尝。”
谢承锐就坡下驴,尝了一口。
确实不错。
第一局龙舟赛结束,魏舒出去更衣了。
在楼梯处,一个小孩儿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魏舒,还没来得及问是谁让他拿来的,就跑开了。
打开字条:“甚是想念,妙珠堂一叙”。
这是谁,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见面,为什么会写甚是想念。
秋容看到字条,神色惊慌地说道:“公主,这定是送错了,或者有人恶作剧,咱们还是赶紧去更衣,回来看龙舟赛吧。”
魏舒又打开那张字条,上面空白的地方还有些黑点,应该是墨迹还没有干透的时候,就叠起来让人送来的。
“这可不像是恶作剧。”
“那就是送错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小孩儿一开始就是冲我跑过来的。算了,先去更衣吧。”
第三局结束,太子的龙舟队夺得第一名。
“二郎,我输了,改日请你喝酒。”透过竹帘隐约能看到常弘彦的身影。
直到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魏舒才开口:
“驸马,劳烦你带着二娘先回侯府,我想上街看看热闹,顺便去妙珠堂看看新做的首饰。”
“好。”这回谢承锐答应得特别快,没有任何迟疑。
魏舒用余光打量着谢承锐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他回答得也太快了吧!
妙珠堂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
原本谢玉书吵着要一起看热闹,魏舒用林氏担忧堵了回去,还说,会给她带好吃的果子,谢玉书这才作罢。
谢承锐带着谢玉书回侯府去了。
可是来的时候是一架马车,现在被谢承锐和谢玉书用了。
魏舒只好叫秋容去租一架,在宫中长大的秋容根本不知道上哪租。
没法子,魏舒让秋容打听好妙珠堂的位置,准备走过去。
书房。
武清一路跑进来:“郎君,公主没有去妙珠堂,一路上都只是在街上逛着,也没再遇到其他人。不知怎的,就往常乐坊那边去了。”
从天景楼出发,常乐坊与妙珠堂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谢承锐闪过一丝危险的冰冷光芒:“下面的人确定看到她收到了字条?”
“十分确定,公主打开看了两遍。”
谢承锐眼睛一眯,朝书桌上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看去,这是昨晚魏舒让人送来的,送来时还说这是她亲手做的。
现在她每晚都会送一些吃食,就算打听不到他的喜好,每天也变着花样给他送来,试探他的喜好。
她很聪明,人离不开五谷杂粮,从食物下手,自然也能知道他的一些偏好。
“现在她在哪里?”
武清迟疑了一下,回道:“应该还在常乐坊。”
“让马车在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