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爪痕
承宁殿的夜晚不点蜡烛，就着亮白的月光能够看清太子的卧房。
睡在外边的小顺子躺在一张小床上，不远处隔着一层薄薄的遮挡布。布帘里面是两张紧挨在一起的床，两张床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茶几。
赵厉睡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段涅睡在茶几另一边，他双手端正地叠放在腹部，呼吸均匀，像是沉睡一般，但他的耳朵竖起，旁边人的呼吸那样轻微，落在他的脑海里却如大风般一阵又一阵刮过。
在赵厉这里是同样的，以前这房里只有她和小顺子，现在忽然多了一个存在感那么强的人，她连呼吸都是算过的，呼吸间都能闻到旁边那人身上的味道，有一种吃饱了的感觉。
她听说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会有孩子，但是她又不是小孩子，直觉告诉她应该做一些“什么”叫人舒服却羞于开口的事才可以有孩子。改天问问奶娘，父皇和母后是怎么把她生下来的。
这一晚两人暗中拉扯到深夜才睡去，但住在养心殿的垚帝却是一晚上都没有睡，一直张望着承宁殿的方向。
他恨自己当爹的没用，又心疼太子只对一个人有感觉，真是离谱，他们两个都没有感情，怎么就只能碰那个讨厌鬼。垚帝对于前世接替自己工作又把自己发配的段涅十分不喜欢！
……
两人同睡的第一晚算是过去了。段涅得起早练功，可太子还在睡，他动作轻缓下了床，可对面的太子亦是习武之人，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俩人就在蒙蒙亮的清晨里大眼瞪小眼。
“臣起来练功，太子接着睡吧。”
赵厉懵懂的点头，比平时更乖巧的样子叫段涅心上一软，更是轻盈地掀开帘子，小顺子一下被惊醒，段涅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出了承宁殿的大门，段涅就看见平时赵厉练功的地方，什么兵器也没拿，干练了一会儿，身上稍微出了些汗，他练的是正派武学，不仅强身健体还可以在战场上奋勇当先，不似赵厉修得那般邪功，虽霸道强悍但反噬其身。
这练功的地方是一个四方的平台，四周的石柱子上是清晰可见的刮痕，甚至还有指痕，段涅看着那些明显的指痕眉间紧皱，这得是何等的功力才能在石柱上留下这么清晰地印记，而宫中有这等霸道武功的不过就太子一人。
“呦呵！我当时是谁这么早就起来扰人清梦，原来是太傅啊！”
就在段涅细细端量那些爪痕的时候，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敖东伸伸胳膊，一张满是异域风情的脸上展示着玩世不恭。
段涅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他，健硕的身体带来满满的压迫感，敖东不服输的瘪了瘪嘴，抓住栏杆一下子跳进平台。
“怎么着，练一练？”
敖东歪着脖子，嘴角向上，一副不羁的模样。
“不必了。”段涅拿开放在爪痕上面的手，侧身就要离开。
“怎么！不……”
忽然敖东看见那石头上的爪痕，浑身打了个胆颤，急忙打住。
“不练就不练。”
段涅察觉到敖东想什么，嘴角翘了翘，没有点破，沉默走了。
午饭的时候，段涅竟发现这宫里的饭菜够朴素的哈！后来想到前些日子太子张罗捐款的事情倒也了解，只是没想到这太子面子里子做得都这么到位。
正吃着饭，敖东就找来了。
“想要见太子一面还得找吃饭的时间来。”敖东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进来，目光贪婪地落在赵厉的脸上，真是国色天香，几日不见就想得慌。赵厉鸟都没鸟他，接着吃饭。
“没想到太子吃得这么朴素。”
敖东看着这桌上和自己一样的菜，心里面嘀咕，之前以为是故意难为自己才给自己吃不好的，现在看着太子吃得也就这样。敖东心里面更是堵得慌，他们每天牛羊肉吃着就被这群天天吃草的大恒人给打败了？
这句话说出了段涅的心声，段涅放下饭碗给敖东一个眼神，敖东早晨见识过那爪痕之后一直心有余悸，可他又觉得武功虽比不上段涅，但是在驯豹子上面定是比他强的，这么就有了点底气。
“太子，我今日来帮你把那猎豹驯服了吧。”十分得意的语气，太子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他了。
那只孟加拉猎豹被赵厉放在后花园的大笼子里面，几人到的时候，那猎豹在撕咬一块血淋淋的肉，场面非常的残暴血腥，敖东一直把眼神放在身边的大恒太子身上，注意到小太子脸色变白了，心里面觉得好笑，这太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太子不用怕，待我将它驯服，让它做太子的坐骑。”
谁知赵厉根本不害怕这场面，只是觉得那么一大块肉，人还没吃就被喂给一个畜生，实在是太浪费了！
重生过来的太子异常节俭，觉得一切浪费粮食的行为都是可耻，甚至可以诛杀九族的！
“来人！是谁把肉扔进去的！”
近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跪在地上，脸都埋在腿里面，吓得像一个鹌鹑。
“是，是小的。”
“谁让你喂它肉的！”
太子的声音雌雄莫辨，带着股少年人特有的甜哑，但落在人耳朵里莫名就有股压人的气势。
小太监急忙抬头看了一眼敖东又迅速低下头。
“这是我让喂的，豹子就是要吃肉的，这不吃肉身上的筋肉就会变少，就不好看了。”敖东解释，赵厉把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审视和嫌弃，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下次不要喂肉了，浪费。”
地上的小太监捣蒜一般的点头，在太子的允许下飞快地跑了。
敖东摸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然，这大恒皇宫连人都不吃肉，又怎么能让他的豹子吃肉？
“训吧，不是要把这豹子给孤做坐骑么？”
太子扬了扬下巴，雪白的脸颊在阳光下仿佛是透明一般。
敖东拿着一根细细的长鞭子在笼子的外面，从铁杆之间甩进去鞭子抽打在豹子的身上，鞭子上带着倒刺，几次下去，那猎豹就见了血，眼睛仇视地看着敖东，往常敖东训练猎豹都会在此时给豹子喂一块肉，一来一往之间豹子被打的累了，为了肉就会听话了。
但今天的肉被拿走了，敖东有一点犯难，只能一直用鞭子抽打猎豹，猎豹被打到缩在一旁，眼神惧怕地盯着他手里的鞭子。敖东稍微有了底气，命人打开笼子。
笼子门打开，敖东进去，神情冷漠地看着猎豹，就在要伸手去抚慰猎豹的时候，那猎豹竟忽然眼神凶狠向他冲过来！敖东来不及躲闪，被豹子压在身下，血盆大口正对他的脸，此时幸好段涅一拳将猎豹打飞。
敖东暂时脱险，急忙从笼子里面出来，还来不及关闭笼子，猎豹迅速爬起竟也出了笼子。所有人都慌了，生怕成了这畜生嘴里面的食物，都躲得远远的。谁都忘记了还呆在原地的太子，赵厉端坐在笼子外面的石凳上，段涅拿着一截木棍守在她的身边。敖东已经跑出十几米远才想起来太子。
远远看着，那太子的小脸又吓白了，可敖东怕又不敢上前。
许是俩人太过镇定，这猎豹竟忌惮地看着赵厉和段涅。
说时迟，那时快，猎豹飞起来就冲着赵厉而来，段涅手里的木棒对准了猎豹，却被凶猛地咬断，就在众人害怕的都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敖东见到这一辈子都叫他忘不了的画面，只见身长两米的猎豹被太子单手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
像是摆弄一只大猫一般，那猎豹被来回甩动。敖东不知道赵厉做了什么，只知道那猎豹被扔在地上之后，竟乖巧地爬到太子脚底下。
这……
就这么几下就把最凶猛的孟加拉猎豹驯服了？敖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训豹就这么三下两下被娇嫩的小太子拿下来了。
他想起早晨段涅手下的那些“爪痕”，那么细小的指印，明显不是段涅那么大的手能印得出来的，恍然大悟一般，敖东看向太子的眼神都带上了星星，这大恒太子竟是天生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