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夜行
这场雪下了三天。
清风城也安静了三天。
许念之住在叶倾城安排的城主府客房里。
今日一大早，他就起床了。
在这里，已经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太慢了。
所以，许念之决定先行。
先去许家军阵亡的区域看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他没有和叶倾城道别。
自己偷偷的出了门。
外面的道路被大雪掩盖，许念之踏在雪上，周围是满目疮痍。
这场战争好像是清风城赢了，可又好像清风城里输的很彻底。
原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小城里，人更少了。
这样的大雪天，连扫雪的人都不够。
只有几个老人在自扫门前雪，其他人去扫主要的干道了，像许念之选择的这种不算很重要的道路，人手还分配不过来。
出城之前，许念之出奇的，想要去看看王东山的面馆。
于是，他便去了。
才刚刚靠近，面馆的门被打开，那一刹那，许念之还以为自己能够看到那个老人。
开门出来的，是绑着左手和右腿的郑无仇。
他在那场战争里奋勇杀敌，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负了不小的伤。
好在还是活了下来。
他完好的手，提着众多工具，出门后看了一眼许念之，然后开始扫雪。
“东山老头不在了，不然每年这雪都是他来扫的。”
郑无仇看着整条大街。
“这条街叫太平街，可是没有一个见到太平的人。”
郑无仇自嘲的笑了一句。
许念之紧了紧剑匣，又紧了紧腰间的铁剑。
然后拿起工具，配合着郑无仇扫雪。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扫雪。
“总会有的。”
良久，将东山老头门前的雪扫掉，许念之才小声回答。
天下太平，这件事挺难的。
“天下太平了会是什么样的？”
郑无仇继续扫起下一家。
“这是王婶的家，她的儿子都参加了许家军，没有一个回来。那天晚上，王婶去城头给大家送吃的，再也没有回来。”
许念之看了一眼门口，记住了这家。
“那是二狗叔，城头少人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自告奋勇上城头的，打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中了暗箭死了。”
许念之走到另外一家门前，开始扫雪。
“那是于寡妇，家里男人死在了战场上，缺人的时候她就自己上了城头，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的，只知道她的尸体被送了回来，尸体还少了一只手。”
郑无仇细数着这条街的人。
“这条街里，除了你还有谁吗？”
许念之忍不住问道，他知道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可还是问了出来。
“除了我，还有几个孩子，大的有五六岁，小的才几个月。”
“至于大人，一个都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了。
“我总不能让几个小孩出来扫雪。”
郑无仇微笑道，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忧伤。
不是不难过，而是生活不需要那么多难过。
起码，不能把自己的难过，带给一群孩子。
因为，他是大人。
他还要照顾那群孩子，孩子们已经够痛苦了，从小就失去了家人。
如果还要整天看着他一张悲伤的脸，孩子们又如何能看到希望。
许念之帮着郑无仇扫雪，帮他把太平街里，所有人的屋顶收拾一番，将道路修整。
从清晨到夜晚。
坐在那家面馆，吃着郑无仇煮的面条。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郑无仇看了一眼许念之，两个人不算很熟，但男人的友谊就这么简单。
“练剑，先找回家人的尸骨，再去找徐不染。”
许念之如同上次一般，将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
“你呢？”
“我？面馆总要人开的，希望能把那群孩子健健康康的带大。”
郑无仇说的很轻。
希望。
只是希望。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战争什么时候会来，败的又是谁。
又有哪些人活着。
也许，这群孩子肯定活不到他们长大，所以只是希望。
这一刻，许念之有种留在这里，陪郑无仇把孩子们养大的冲动。
可是，还有人在等他。
“要好好活着。”
“等有一天，我带大剑仙回来，让谁都不敢欺负这些孩子。”
许念之吃的干干净净，轻轻将碗放在桌子上。
然后起身。
他该走了。
“好，我等着，等大剑仙来教他们练剑。”
郑无仇笑着回答，是发自内心的笑。
许念之出门。
雪停了，外面难得有月光。
许念之想着心里的白月光，脚步不敢停顿。
在雪水融化声里，没有人知道，那位十六岁的少年，成了十七岁的少年。
内心深处，依旧藏着一丝纯真的善意，却也带着对世间的执着。
去追寻着属于他的白月光。
十二月二十一日，许念之生辰日，十六岁的少年已去，十七岁的少年又要远游。
……
……
角色是望野大兄弟的，想要开家面馆安于半生的梦想是我的。
愿每个人心里的清风和明月，都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