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给师父分工
“小姐！字刻好了。”一名匠人站起来向李秋玥说道。
“刻好了！”李秋玥连忙走了过去，将几个活字拿在手中，一个个检查了一遍。
“来！麻烦大叔，将这些活字按照顺序装在模板里。”
“好的！小姐稍等。”这名匠人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活动的夹子，手脚麻利的将活字夹好递给李秋玥“小姐，好了。”
“好！麻烦你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李秋玥拿着装好的字模，来到孔颖达的面前，将字模递了过去“师父，字模装好了，可以试了。”
通过刚才李秋玥用印章的演示，大家都知道这活字该怎么用。孔颖达接过字模，小心的左右蘸好了印泥，微微地吸了一口气，将字模盖在了纸上。
“成了！果然成了！”在孔颖达提起手的那一刻，众人都看到了。一行清晰的字体，跃然于纸上，正是陆德明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位匠人居然连标点符号都给刻好了。
“快！仲尼！让老夫试试。”陆德明伸手抢过孔颖达手中的字模，根本就不理孔颖达那无奈的表情，伸手就在纸上又盖了几遍。
“嗯！两遍后字迹就有些淡了，三遍后就只有一些印记了。”房玄龄观察得比较仔细，这就跟盖章一样，差不多用一次就得蘸一次印泥。
“不错！已经很好了，比用笔抄书可强太多了。只要活字够，再多起几个模版，一个模版管一页，一本书一天不得印它个几千上万册呀！”李靖虽然是武将，但平时可不少读书，当然也希望书越多越好。
“这印泥毕竟成本过高，咱们再试试用墨如何？”孔颖达看着旁边的印泥，这可是一盒上好的印泥。制作极为繁琐，却用料上等，光是朱砂的挑选就费工费时，还得用擂钵慢研，细筛筛出最细的部分。还有调制用的油都是上好的茶油或者蓖麻油，再加上别的原料和制作过程。孔颖达在心里算了一下，如果用印泥进行印刷，恐怕书价也降不下来多少。
“仲尼说的对，这要是用印泥印书，朱砂都用不起。”陆德明说干就干，伸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巾，就开始擦活字上粘的印泥。
“陆大人不可。”孔颖达连忙阻止，这在自己家里，随便叫个下人取块抹布来就可以了。
“无妨！”陆德明根本不管这些，几下将活字擦干净。又在旁边的砚台里蘸了些墨，伸手就盖在了纸上。
“坏了！这不行啊！”陆德明抬起手后，纸上出现的是一个长条形的墨迹，基本上连字行都分辨不出来了。
“陆大人，您太着急了，现在的雕版印刷用的也不是这种墨啊！这是用于书写的，怎可用于印刷呢！”房玄龄看着纸上的墨条，反应了过来。确实，现在普遍用于雕版印刷的油墨，是用木材烧后的炭与树胶均匀地混合干燥而制成，属水溶性，由于加入了树胶，流动性可没有书写用的墨好。
陆德明没有再看印有墨条的纸，而是将字模反转了过来，扶了扶眼睛，仔细的看着手上的活字“房相说得有理！不过，这种字字体这么小，而且笔画间距又近，恐怕印刷用的墨也不行吧！你们再看这纸，刚才还能隐约的看到字形，现在呢！就是黑黑的一坨了。”
“陆大人的意思是，这纸和墨都不适应这种印刷方式？”孔颖达一听就急了，好不容易得了如此神技，眼看着就能够造福天下学子了，这一下问题又出现了。
“恐怕是的！”陆德明将手中的字模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这可如何是好啊！”孔颖达也颓废的坐回了座位，默不作声了。
房玄龄突然眼前精光一闪，转头看着李秋玥笑着用手指虚点了一下。这样的动作刚好被孔颖达无意中发现，立马站起身来向房玄龄问道“房相可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孔大人，这个可就要问你的这位好徒弟了。”房玄龄微微一笑，指了指李秋玥。
“此话怎讲？”
“陛下那有两本书，一本隋唐演义，一本三国演义。孔大人可知，这两本书是何人赠予陛下的？”
“何人？”
“就是你这位徒弟的父亲，这两本书房某也曾看过几次。先不说书的内容，孔大人知道这么大一页纸上有多少字吗？”房玄龄边说边比划了一下书的大小。
“房相，你就别再问了，直接说吧！”孔颖达已经很着急了，对着房玄龄拱了拱手催促道。
“呵呵！”房玄龄一看，老头急了，连忙接着往下说“这一页差不多有五六百字，而且还是双面印刷的。李先生说三国演义，他们自己就已经印制了5000册。孔大人现在还觉得这活字印刷还是事吗？”
“狗蛋！你这是憋着看为师的笑话吗？”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孔颖达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转身用手指着李秋玥说道，才说完自己不由得先笑了起来。
“嘿嘿嘿！徒儿这不是跟师父开个玩笑嘛！”李秋玥连忙上去搀住孔颖达，将孔颖达送回了座位。
“快说！这纸和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拿出了印刷术，这纸和墨你还想留着控制为师吗？”孔颖达责怪的看着李秋玥说道。
“不是的，师父！”李秋玥轻声的安抚了一下孔颖达的情绪，站直了身子说道“诸位师父，房叔叔！这种印刷术的出现，可以说在文化界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就比如说王师家族。”
“不必顾忌老夫，你只管往下说。老夫现在是王家的家主，王家的事情老夫还是能做主的。”王珪知道李秋玥想说什么，氏族最擅长的就是控制文化，掌控舆论。哪个大家族没有自己的印刷作坊，这一方面可以将家族中重要的书籍刊印保存起来。另一方面可以通过赠书于寒门学子，将其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古时候书籍匮乏，就连《论语》《大学》等常用书籍，都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往往是寒门学子为了拥有一本书，只能厚着脸皮向旁人借来，再连夜抄好，第二天又赶紧还回去。赠书之恩几乎相当于活命。
“谢谢王师的理解！”李秋玥说着向王珪深施一礼，直起身来又接着往下说道“这样的新技术、新变革，在目前的社会条件下，又有可能催生出一个暴利行业。如果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团体拥有了这些技术，毫不夸张的说，他或者他们将成为大唐的首富。资本的本质是贪婪的，任何人都不会嫌钱少，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书籍的价格没有降下来，还催生出来了一个新的势力集团。”
“看来还是你们父女高风亮节啊！手握这样的惊天技能，却没有用来牟利，现在还愿意无偿的将它献出来。”房玄龄不由得感慨起来，他是早就知道李琪父女拥有这项技术的。从三国演义那本书上就隐隐看出来了，只是出于思想的局限性，并没有想得那么深远。
“唉唉唉！房叔叔可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哟！钱！我也喜欢，只是我还犯不着用这个来赚钱。房叔叔的话我可要先顶回去的，这些新技术我可不是无偿拿出来的哦！我还是要在里面收钱的。”李秋玥父女俩可没想过要无偿捐献出来，这有悖市场的规律。而且会养成朝廷伸手夺取别人成果的恶习。
“那为何你们不把他献与朝廷，而要作为拜师礼送给孔大人呢？”
“房叔叔！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说法，为什么是捐献？而不能是卖或者是技术入股呢？”
“这……！”房玄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呀！民间或者个人有了什么好的革新和发明，要么主动交给朝廷，要么朝廷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收（其实就是抢）。可是对于那些世家大族，技术却是捏得死死的，绝对不可能交给朝廷的。怎么到李秋玥这就变了呢？
“房叔叔一定知道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吧！”
“当然知道！”
“那不就完了，没有千金马骨哪来的千里马！”李秋玥笑了笑说道“如果按房叔叔的思路，朝廷得了这些新技术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开办作坊，加快速度刊印书籍，让天下莘莘学子都能够早日有书可读。”
“愿望是好的！那这书怎么到学子们的手上呢？是送吗？恐怕朝廷负担不起。卖的话又定价几何呢？又是在哪里卖呢？只在长安吗？可天下间不止有长安一地呀！”
“朝廷可以分发到各州县，再行售卖嘛！”
“那各州县是不是又要新设一个专管这方面的问题呢？这是不是又要增加很多人工，是不是又要新设很多官职？我的意思是，朝廷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管，管到最后还可能管不好。朝廷要做的是搞好管控，把握方向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我们又不能将其公开，主要是担心流传出去，这样的新技术还是留在大唐的好。这就需要几个皇帝和朝廷都放心的人，来分别掌管这些技术。所以，我们才将这些分成了几个部分。老黑捷足先登，已经拿走了造纸的技术，而印刷技术交给师父是最让人放心的，师父作为天下书生的领袖，是绝对不会为了私利而坑害他们的。”
“那还有制墨的技术呢？”房玄龄听懂了李秋玥的意思，但自己不能表态，这些事情还得请示了李世民再说。
李秋玥看了看王珪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制墨的技术就交给王家生产，但秘方由王师和李师共同掌管。”李秋玥说到这里连忙解释道“王师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王师的为人我是敬佩的，可王师手上还有一个大家族。前面粮食的事王师应该是知道的，有王师在的一天，局面都能控制。可王师百年之后呢！要是再出一个王魁怎么办？”
“呵呵！”李秋玥的话让王珪略显尴尬，扶了扶眼镜说道“狗蛋的话是有道理的，老夫最多也只能管到走之前，以后的事情老夫就做不了主了。”
“谢谢王师的理解。”李秋玥向王珪施了一礼继续说道“虽然将这些技术分成了三份，师父掌管印刷，老黑掌管造纸，王师和李师掌管制墨。但这样还不保险，这三个方面还需要一个统属，一个官方机构的监管。”
“等一下，小娃娃！你这几个师父都有了分工，怎么唯独将老夫遗漏了！老夫现在可也是你的代师呀！”陆德明坐着听了半天，怎么别的师父都有事做，唯独自己坐了冷板凳。
“怎么能忘了陆师呢！”李秋玥笑着说道，其实一开始真没将陆德明算在内。谁知道这老夫子会突然要当自己的代师呢！
“那把仲尼的秘方交于老夫掌管！”陆德明大手一挥，霸气的说道。
“你……！”孔颖达可不高兴了，这是自己徒弟送给自己的拜师礼，怎么可能分出去。
李秋玥示意孔颖达稍安勿躁，然后对陆德明说道“只要师父没意见，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为陆师量身打造了一个职位，不知陆师可否愿听？”
“哦！专门为老夫设的职位！说来听听！”陆德明不由得来了兴趣，身子向前探了探问道。
“这印刷一事，不可能只是刊印论语、大学之类的专用书籍。这些书顶破天又能有多少，总不可能印完这些书，作坊就关门大吉了吧！作坊还是要面向社会的，比如说我爹的那本三国演义，还有很多人愿意出书、出诗集什么的，也可以向社会约稿啊！这就需要一个德高望重且文学造诣很深的人来把关。总不能什么书都印吧！那些诋毁皇帝，反对朝廷的难道也要印吗？还有一些低级庸俗，内容不健康的就需要有人将他们挡在外面。陆师就担任这审核、校对一职如何。没有您老的首肯，这印刷作坊是不能开工的。陆师要是自己想出本书，出本诗集什么的，不是也方便的很吗！谁敢说您的书不合格，你还不是想怎么出就这么出。”李秋玥对着陆德明做了一个鬼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