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问道（二）
梓游心中万般不解，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老天师，问道：“为何……会有这本跟我功法相关的雷法古籍？”
梓游若有若无能感觉到，面前的老天师，对这本古籍的来历，是有所了解的。
可相对而坐的天师却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梓游快抓狂了，与道家之人说话，对方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何其憋屈？
殿外，一个面容白皙，长发半黑半白的少女正贴着大殿，附耳偷听。
她此时仿佛能看到梓游那难看的表情，顿时心中愉悦不已，终于不只是自己难受了，与这些老家伙对话，个个都是如此。
半晌，老天师才开口道：“不过我建议，你将古籍记在心中后就此焚烧，在外也不要轻易使用，也许会带来大祸也不一定。”
梓游眼睛渐渐眯起，锐利起来。老天师虽未明说，可听字里行间的意思，仿佛隐约有位不知名的敌人，正环伺着这本功法。
见梓游表情凝重，老天师又淡淡添了一句：“但也不要放弃继续研究雷法。”
梓游平复了复杂的心情，点了点头。
“刚才感悟中，我对道家还有诸多疑问，不知可否一问？”梓游甩开刚才的诸多烦心，说道。
“但问无妨。”老天师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为道家？”梓游眼神清澈，率先问道，若怜香在此一定能看出来，这货又开始挖坑了。
老天师抚须而笑，说道：“你很有意思，不问何为道，而问何为道家，是想对我们多些了解，以推测我们的目的吗？”
梓游尴尬的咳嗽两声。
老天师也不以为忤，扶了一把胡须，说道：“道家其实只是一群逐道的可怜之人罢了。”
“逐的何道？为何可怜？”不知老天师此话何解，梓游继续问道。
“心中为正便是逐的正道，心中为恶便是逐的恶道。可怜是因为道家观天地运转，查人态规律，可天地哪有尽算，人态哪有尽知。用尽一生也只为了多走一步，多解一分罢了，永远达不到尽头，不可怜吗？”老天师解释道。
梓游皱眉，若按老天师所说，道家正邪只在自己一心之间。而他们逐的道永远没有终点。
“既知没有终点为何还要逐。”梓游问道。
“既知要死为何还生？”老天师笑着打了个比方，然后继续道：“追逐世间本源，原就是件趣事，为多了解一分，朝闻道夕死可矣。”
梓游沉默，老天师通透吗？并不通透。他明白的越多，不明的就越多，悟道之路上，有太多的不明，可却阻拦不了他砥砺前行。让梓游心中敬佩不已。
“道家需要逆天而行吗？”梓游换了个问题。
“人乃天生地蕴之灵，受天地恩惠何其之多，为何逆天？”老天师抚须反问道。
梓游脑袋微偏，皱眉道：“可道家修行，海纳百川而不泄，只取不予；算天机，知天而改运，都乃逆天之举。”
“道家之人身死而道消，比寻常之人更加彻底，甚至有尸解之法。总之，一切反哺天地，自不亏欠。”
老天师说完顿了顿，然后深深看着梓游，继续道：“至于改运，你认为的改运也许只是顺应天命，若逆天而行，自受其咎。”
梓游恍然，然后问道：“道家入世便为了顺应天命，可为何还有无为的说法？”
“若无大事，道家会选择做一个无为的观察者。”老天师说道。
“可如今，你们入世了。”梓游，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可还有问题？”老天师好似没听到梓游此话。
“既然称之为顺应天命，那么说明一切皆有定数，为何会有事无尽算的说法？”
老天师头微扬，表情虔诚的说道：“世间万物形成之初，在无与有之间，那一刻的骤变，无时可依，无法可寻，无因无果，无迹可推。这最初的无与有便是最大的变数。谓之——遁去的一。”
梓游肃然，起身，弯腰平地，大礼行之，“多谢天师解惑。”
“无妨。”老天师微微偏身，让过了这一礼。
梓游行完大礼，缓缓坐下后，继续问道：“如此说来，万事万物都有偏差，敢问道家推断准确率可达多少？如何得知便是天意？”
“凡者最多推测百分之九十，亚圣可准确推测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九十五，圣者可准确推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其上每多一分都极为艰难。至于是否顺应天命，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梓游点了点头，“如此已经很不错了，天师可否为我算一卦？”
老天师笑着摇了摇头，“任何一分偏差都可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和结局，若非不得已，不可妄自窥探。”
梓游面露疑惑。
见梓游如此表情，老天师说道：“我打个比方吧，算得一凡子有金劫，而后运势颇佳。可能会被剑戟所穿，一生伤残，即使运气尚佳，也不过少遭些罪。也可能被宝物所砸，虽当时严重，可因此宝，一飞冲天也未可知。这金劫你解是不解？”
听到此处，梓游哑口无言。
“因此，即使得知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事情走向，仍可能因那百分之五而改变。善易者不占，自强不息，以德载物即可。”老天师谆谆教导道。
“受教。”梓游心悦诚服道。确实，完全寄托命运，只是懦夫所为。
待梓游还想发问时，老天师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今日便聊到此处吧，最后提醒你一件事，去遗迹之前，可先去一趟凤凰馆。”
“会的。”梓游回道。
“双儿，还在偷听，还不快进来。”老天师突然高喝一声。
梓游疑惑的看向大门处，一个女孩尴尬的身影出现，轻手轻脚的钻了进来，样子扭扭捏捏，好似干坏事被看穿了般，还吐了吐可爱的小香舌。
“阴阳诀？”梓游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东陵小比中曾与自己同台，使用阴阳大道，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