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The End of the World》
强烈节奏、音效、灯光加上酒精的作用下,我终于看到了以前福涛说的音乐迷幻的色彩。
如灯光般变幻的音乐声里,望着春燕随节奏扭动身躯的模糊剪影,如同进入一个只有光影的时空里,感官鲜明而强烈,让你仿佛能够掌握它、拥有它,但在失去光线的时候就是一片虚空。
这有点像人来到这个世界里度过的一生。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太阳为何依然照耀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海浪为何拍打着岩岸
dohis&039;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cause you don&039;t love me any more…”
因为你不再爱我了
慢舞环节,乐队的阿娇不知怎么唱了一首英文老歌。
与此同时,蒙蒙细雨里我的唱片店即将关门。今天因破天荒第一次老爸与飞仔俩人都有事,白天我跟惠子说好让她加个班,守店到关门,惠子满口答应。安娜晚上便在店里陪姐姐,此时,她给我打了第二个传呼,对姐姐说再等一等,期待着我的回电——去年的今夜,她与我就在这里相遇……
“why do on singing
鸟儿为何依然歌唱
why dlow above
星星为何在天上闪耀
dohis&039;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it e your love…”
当我失去了你的爱
昏暗的dj台里,阿娇《the end of the world》(世界末日)的歌声在耳边回荡。我惊讶地看到舞台上的她眼里似乎缀满泪花,唱得情深意切。难道她也要被裁了?哦,是的——卡拉ok无需乐队。
春燕喝了口水,坐回我身边,一起欣赏着浪漫又伤感的旋律。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她垂下的右手触碰到同样悬在椅子边我的左手,手指相触,感到了彼此的温度,然后两只手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温暖而自然。
“why does my heart go oing
我的心为何仍在跳动
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我的双眼为何在流泪
dohis&039;s the end of the world
难道它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it ended when you say good-bye…”
当你说再见的时候
雨夜里的唱片店。五分钟过去,电话铃声没有响起。安娜若有所失的神情有点像店外淅沥的秋雨。
“走吧!”
惠子关了灯,拉下卷闸门。姐妹俩在车站等了会。电车来了,带走了惠子,人行道上独剩孤独的安娜。她停留了片刻,不知道这片刻她思考了些什么。随后转身走向家的方向,消失在雨雾和黑暗中。
我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清醒过来的。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把细微的尘埃照得闪闪发亮。
对于昨晚的记忆我有些模糊。能确认的是下班后春燕一路骑车陪着我到家门口。至于dj台里发生的一切我已像断片一样难以确定,也不敢保证那是不是我出现的幻觉。
而关于安娜的那一段描述,则是一个小时后在唱片店根据惠子的叙说补充的。直到此刻,我才看到桌上传呼机的液晶屏还在闪烁,有两个未查看号码,都是来自唱片店。
我把早、中饭一并吃了,迎着秋日难得的阳光来到了唱片店。
“人渐醉了夜更深
在这一刻多么接近
思想仿似在摇撼
矛盾也更深……”
远远地,音箱传来王靖文(王菲早期艺名)《容易受伤的女人》。
我不在的时候,惠子肯定是播港台歌曲。我是从之前的《无奈那天》开始知道王靖文的,唱的是粤语,我以为是个香港歌手。《容易受伤的女人》成就了她,逐渐走红,直到大紫。并在两年后改回了原名王菲,挺励志。这才知是bj的,还曾是黑豹主唱窦唯的女朋友。
为避免与安娜接触,最近我很少过来。
惠子有点意外,她把椅子让给了我。我觉得这歌旋律不错,拿起卡带封套一看,作曲:中岛美雪,不由无奈一笑。随手翻看起近期的“销售日报表”,发现多半是港台磁带,营业额是上去了,利润却不高。
放下报表,我终于开了口:“昨晚的传呼你打的?”传呼代码能看出性别和姓氏,但我不能确定是妹妹还是姐姐。
“妹妹打的。”惠子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说:“她说你们是去年这一天相遇的,想跟你说说话。”
好像一把锤子猛地敲在我心上。我楞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说。
“我跟她说你在上班怎么回,她不听。呵呵,没什么事。”惠子笑得有些勉强。
“哦,昨晚确实有些事情,迪厅要改卡拉ok了,我也不做了。”我打了个圆场,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安娜。
“是吗,那怎么办?”
“没事儿,我会找其他的工作。”我怕她担心自己唱片店的职位。
“嗯,谢谢……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惠子暗示我到店门口,避开了录像柜台的蒋老师。
“最近我一直在劝她冷处理和你的关系,我跟她说这对你不公平,如果她真的想对你好就该放手”惠子语气平静,眼睛观察着我的表情:“你知道吗,这一年来她每次和何洋吵架就会回到我家来住,我只能安慰她,第二天再劝她回去。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没有蔑视你们感情的意思,但我要权衡这个家的利弊。”
我很震惊。安娜怎么从没跟我说过?!或许在她内心不愿向我展露她不堪的一面,或许她是不愿我给我增添压力……不管什么缘由,钻心的疼痛已从胸口传来。
痛苦是爱到深处的必然,谁说的?无所谓了,我只知道在感情面前自己是个懦夫。
“自从你去迪厅工作后,你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本来我担心她会受不了,好在她表现得还算理智。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想这段感情总有告一段落的时候。”惠子平时言语不多,但说出来的,总是让你挑不出毛病:“所以,你能不能先别把你离开迪厅的事告诉她,你还是按以前的作息时间……我不想让她再看到希望。”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惠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阳光下,她的脸显得苍白和忧郁。她的语调轻轻的,嗫嚅且自卑,完全已不是那个自信、果敢、爽朗、阳光的惠子:
“我知道……不该介入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们就像……没有根的花朵……这件事上,她可能不会听我的。……算我请求你,答应我……好吗?”
给这对命运多舛的姐妹带来痛苦可不是我的初衷,但世间却充斥着太多的为爱而痛、为情而苦的故事,我自然无法例外。脑中奇怪地出现祖先创造的阴阳八卦图,阴有阳,阳有阴。以及徐双指着它对我说过的话:
乾坤万千,均在其中。
对于未来的恐惧,抑制了人们的胆量。这句看似的废话,却可以找到人世间许多无奈的根结。
我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惠子也看到我眼里的痛楚,咬着嘴唇把目光移开,默默回到了柜台里。
我看了下表,正值中午,上班的安娜或许有空。我拨电话的手竟有些颤抖。
“怎么是你?真是难得喔。”电话里传来久违的温柔声音。
“昨晚上班音响声大没看到呼机,不好意思!”我放缓语气。
“没事没事,就是一下子想你了。”她呵呵笑着,说:“我就想告诉你:你给了我美好的时光,这一年几乎抵得上我生命的全部。我很开心!”
“我……”我想说些歉意的话。
“好了,今天单位很忙呢,有空见面聊好吗?”
“好。”
“那么,拜拜啦!”
除了隔天下午与丽莎的网球时间,我又回归了整天百无聊赖的日子。
一个礼拜前,我还在期待着有这样的时光,能和安娜待在一起。而这样的时光来临的时候,我要做的却是刻意地去回避她。
为了不至于太讨厌自己,我把情绪发泄在网球场上,让它变成汗水总好过于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