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这件在医院的事情过去后，谢珞珞的病好了，谢家人跟余泽坐下来，当着珞珞的面，共同商议了一个时间。
大家聚在一起，好好把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理一理。
谢家不是那种古板的大家族，余泽也不是不明事理。隋空那天那一说，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到最后还是得看珞珞的意愿。
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懂事了，她的人生，还是得看她的想法。
好在谢家人也是同意，没有就这么逼迫着把谢珞珞拉走，彻底跟余泽见不了面。
是一个风和日丽的阳光天，谢家人在帆船基地酒店摆了一桌子的菜，让余泽带着谢珞珞过去，大家坐下来商谈。
谢珞珞平复心情后，很快找了个本子，把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给罗列了下来，她决定要跟哥哥在一起了，那么就不能再任由着性子去学什么丧葬。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确实是很难过，但要是让她就此失去了哥哥，那比让她死都要难受。
谢远峥的意思是，可以先说一下户口的问题。
谢珞珞看过不少言情小说，也上网了解过一些豪门最根本的恩怨源头。她知道她那个没什么记忆的爷爷去世了，剩下的子女，都想要争夺爷爷留下来的遗产。
她知道现在的谢家就是眼前的三叔谢远峥执政，知道三叔有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儿子，站在谢家这一血雨腥风的大家庭里，急需要最重要的股份来站稳脚跟。她知道爷爷留给了她很大一笔遗产，足以扭转表哥如今十分不利的局势。
这些她都懂。
谢珞珞开门见山，单枪直入。
“我同意，重新把户口办回到谢家里去。”
谢远峥也深知谢珞珞和余泽这么多年来的心病，
“你回来了，你上学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不会再有户口问题，甚至出国留学，我们也都可以给予最丰厚的经济支持。”
谢珞珞：“那笔遗产，如果需要用我的身份证来办理转交，那么就去办。”
“我也答应，我不再去做什么让你们觉得丢脸、丢谢家人的脸的事情。虽然我从来没有觉得过当一名殡仪工作人员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但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再继续做。”
“我会好好读书，将来也可能会尝试着去出国……未来所有的可能，我都会努力去尝试。”
“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谢远峥得到了最有利的一句承诺，松了口气，摊开手，
“你说。”
谢珞珞：“我的生活，不能有所改变。”
“你们要尊重我现在的生活方式，让我跟我哥继续生活在一起。这是一切谈好的条件的前提，前提必须是我继续按照过去的生活方式，过去的住址，过去你们从未出现过的日子的那些生活。我要和我哥在一起，你们拿走我的产权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哥的生活了。”
“过得好不好，你们都不要再管了。”
“……”
谢远峥轻轻叹了口气，
“好。”
“我答应你。”
……
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所谓的豪门恩怨的撕逼。
这或许就是生活阶级的不同，导致的三观不同。也就导致了，我和你想要的东西，都不在一个平台上。
各需所求。
只是这么多年都在困扰着余泽的一个大麻烦，突然就这么迎刃而解。
余泽到有些觉得，竟然有那么点儿不真实了。
饭局全程，余泽都没能说得上话。
离开酒店后，谢远峥要开车送谢珞珞和余泽回家。
谢珞珞提前上了车。
很快酒店大厅里就只剩下余泽和谢远峥两个人。
谢远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再有任何逼迫，甚至连什么亲情话题都不再拿出来利用。余泽站在他旁边，望着门外湛蓝的天。
余泽开了口，
“我还有个要求。”
谢远峥：“余先生请讲。”
余泽：“关于珞珞喜欢我这件事……”
谢远峥：“嗯？”
余泽：“请你们，不要跟珞珞透露半分。”
“就是不要跟她提起来，也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的这件事。”
谢远峥：“余先生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余泽沉默了片刻。
脸上浮现出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到笑。
像是在苦笑，却更像是在无可奈何。
余泽：“就当，都不知道吧。”
“她现在已经妥协了，不再去干什么殡仪丧葬。已经可以了，这样至少不会拂了你们谢家的面子，以后也可以向着正轨慢慢步入，”
“再过几年，等她上了大学，遇见了更多好的人，或许，也就会慢慢地，放下了。”
“……”
谢远峥也是笑了笑，伸出手，像是个老朋友般，拍了拍余泽的肩膀，
“行。”
……
……
……
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谢珞珞跟着谢三叔，去把户口正式办回到谢家里。
余泽跟着去的，看着那棕色封皮的户口本里，谢珞珞的名字，再一次回到了谢家。
终于，有了个着落。
余泽有些感慨，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个夏末，他在医院门口第一次遇见谢珞珞，谢珞珞被谢家人给抛弃，他抱着她去了派出所，发现她的户口刚刚被销毁。
谢珞珞名下的遗产，谢珞珞全部转给了谢珞珞的表哥谢轻延。在上海的谢家老宅，余泽第一次见到了比当初秦婉的家，都要富丽堂皇的地方。见到了原本谢珞珞应该生长的环境。
见到了那些他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豪门下每一个人都孕育的冰冷的心。
办户口的那天，余泽一个人坐在公安局外，上海是一个割裂感很强烈的城市，这些年她发展的太快，每个人的节奏都在起飞。然而在更顶层的圈子里，每一个人似乎又过得很慢，那些有钱人家，甚至吃一顿饭都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片片树林被风吹着，马路边上一辆辆从书中走出来的豪车滚着轮子经过。余泽忽然就笑了起来，笑过去他为了珞珞的户口，奔东走西，愁的夜晚都睡不着觉，笑这么多年，他带着珞珞两个人艰苦地去活着。
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有了。
车来车往，人来人去，川流不息。
所以说，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办完户口，谢珞珞跟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从警察局里出来，警察局的局长还专门伺候，笑脸恭送。
那名男子就是谢珞珞的表哥谢轻延，拿到谢珞珞手里的股份后，他就是名副其实谢家的少家主，下一任谢氏掌权人。谢珞珞站在他的旁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和一套藕粉色小西装，看起来年轻又貌美。那衣服一件就值七位数，余泽想起来过去他给珞珞买的衣服，咬牙付上了全部的积蓄，也只能买到两三千的东西。
圈子不同，看到的东西也都是不一样的。
谢珞珞和谢轻延一起出来，画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养眼、合适，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兄妹，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兄妹继承人。余泽不是谢珞珞的什么人，那一刻，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血缘关系。
那是血浓于水，他这辈子都拼不来的。
他就觉得啊，真的再过几年，等珞珞上大学了，谢家人跟她接触的越来越多了，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离开那破旧的小地方，回归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里去。
“哥哥！”
谢珞珞看到余泽，瞬间跑上前，跳到了他的身上，抱紧了余泽。
谢轻延笑了笑，举止之间，都是贵族的气质。
谢珞珞：“哥，我们回家吧？”
余泽：“……”
余泽揉了揉她的脑袋。
谢轻延等到他们兄妹俩亲昵完了，才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
“你好余先生。”
“我是珞珞的堂哥，谢轻延。”
余泽腾出一只手，“你好，谢先生。”
谢轻延：“我在临城买了套房子，十月中旬就会住过去。我的有一个产业正好在临城，想去跟进一下进度。”
余泽：“……”
“啊，那挺好的。”
谢轻延：“临城不错，海滩要比我在国内外见到的都干净。在那里开发产业，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余泽：“行，那……”
谢轻延：“如果可以，有时候也可以让珞珞，过去小住几日。”
“全都看珞珞的意愿，她不愿意，就当我只是说说就好。”
余泽：“……”
他低了低头，
“珞珞，要不要去你……你哥那里，住一段时间？”
谢珞珞开心地抱着余泽，闻着他衬衣领子上的肥皂香气，
“再说吧。”
“哥哥我们回家回家！”
……
谢家人来认亲这件事，一开学，就传遍了整个一中东校区。
谢珞珞彻底变成他们高不可攀的神了，以前大家就有小道消息传闻谢珞珞是豪门遗落在民间的掌上明珠，这下突然就成为了真的。
谢珞珞也开始积极参加一些拔尖的活动，每次奥赛班的课都认认真真听。红榜目标也变成了“清华大学”，成绩越来越魔幻，高到离谱。
谢轻延在十月一一过，就来到了临城。
谢家人的到来，又在学校里掀起一大阵风暴。十月一开学后没多久，谢轻延就以珞珞的亲表哥的身份，第一次拜访了临城一中。
临城一中的东西两校区大校长，都跟着赶了过来，陪同谢氏少家主，参观了学校校园以及各种班级课堂。
谢珞珞刚好在跑操，一下操，她去小卖部买了些好吃的，往教室走。
走到教学楼的一楼大堂，还站在台阶上，忽然就看到穿着笔挺西服的谢轻延，正矗立在学校红榜的下面。
旁边陆陆续续经过很多男生女生，女生三三两两，全都扭头看谢轻延。
“卧槽，好帅啊！！！”
“那就是豪门吗！那就是真正的豪门啊！！！”
“怪不得谢珞珞长得那么好看，谢珞珞她亲堂哥都那么好看！有钱人就是厉害！长的还那么好！”
“是啊是啊，不过谢神她那个姓余的哥哥也很帅……哎对了，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女生，不是夏季吗？”
“闻景闻景……”
“……”
谢珞珞喊了声，“二哥。”
她还是喊不来“哥哥”这两个字，因为在认知中，哥哥永远只代表着余泽一个人。
谢轻延回头，站在他对面的夏季也跟着转过来身。
还真是夏季。
夏季一身病骨头地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感觉。谢珞珞跑了过去，问发生了什么啊。
谢轻延：“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女生。”
“你们学校原来，还可以不上操？”
临城一中对上操管的严，是全市都出了名的。
谢珞珞搂过来夏季的胳膊，跟谢轻延说道，
“她身体不舒服。”
谢轻延：“哦？”
谢珞珞问夏季，有没有撞到哪儿。
其实夏季的身体这半年来好多了，夏季摇了摇头，抬起眼眸，看向了谢轻延。
“……”
“对不起，谢先生。”
“是我不小心了。”
谢轻延：“没事。”
谢珞珞问谢轻延过来干嘛，谢轻延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看看她。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一中。
谢珞珞和夏季两个人上楼，一到教室，就看到了闻景一连阴霾，眼神像是要把正对面的夏季，给生吞活剐了。
余泽的生意越来越好。
他很清楚，这是托了谢家人的福。
人家只要抬抬手指，就能够让他一天赚上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谢轻延是什么人？余泽后来才在网上查到，谢轻延根本就是为了跟着谢珞珞来，干脆把临城第三海水浴场那一片的地都给买了，开发房地产、旅游业，建造森林公园。
大把大把的钱烧，有的是精力去玩，谁让人家是豪门少家主，多少的投资都不在乎。
余泽把那些钱，全部存进了银行卡，是过去给珞珞单独开的卡片，存了将来供应珞珞上大学的钱。
因为赚钱没那么困难了，余泽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时间，木雕厂经常空闲着没事儿干。隋空跟陈茹两个人三天两头吵架，国家开始开放二胎政策，陈茹的娘家逼着他们小两口子生二胎。
隋空不乐意，气得直接不愿意回家，天天在厂子里骂丈母娘，封建思想，一胎女孩怎么了，女孩子怎么了！
“再生个小子！那我闺女怎么办！！！我能只给我闺女买房不给我儿子买吗！！！”
余泽和成安几个人，在旁边边听边笑。
成安：“有时候真觉得，当年计划生育政策，到底保护了多少女孩子，可以不被分去了家长的爱。”
“对了，余。我明天后天请个假。”
余泽正在看书，漫不经心抬了抬眼皮，
“嗯？你也要去生二胎？”
成安：“去你的！”
“明天带着父母去体个检。”
“这不最新出台的政策，医保交够了十年，无业游民都可以享受市三甲医院免费提供的最完善体检服务，像什么核磁共振啊妇科专业检查，肠镜胃镜都可以免费去做。我今年刚好第十年，这政策出的，太踩着我心坎儿上了。”
隋空趴了过来，
“真假？什么时候出的文件？去年不是还要交一千多？我去年都没舍得体检！”
成安：“你就天天想着怎么生二胎去了！”
隋空打他。
余泽翻了一页书，在上面做了个笔迹，
“行啊，去吧。”
“晚上把那些报表做完了。”
“……”
隋空：“哥，哥！”
余泽：“嗯？”
隋空：“你不是也好些年没体检了么，我记得当年保险这件事儿，你跟安子一起弄的。”
“所以你今年不也可以去免费体检了？”
余泽思考了一下，
“是可以的。”
隋空：“那你也去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本钱哪还成……哎对，哥，你这是看的什么啊？卧槽？？？高中物理解析？？？”
“珞珞学习，跟不上啦？”
余泽斜了他一眼，抽回被他攥在手里的课本。
“一边去。”
“珞珞学习用我辅导吗？”
“我准备明年参加成人高考。”
隋空：“……”
“what？？？”
学习这件事，对于他们这些已经步入三十大关、脱离校园很多年的男人来说，早就已经成了他给下一辈小孩子要操心的事情了。
更别说亲自参加高考！
隋空：“不是，水哥，你这他妈也太突然了……”
余泽把书盖在了他的脑袋上，低下头，继续看题。
隋空这才仔细琢磨余泽手里的书，这段时间店里清闲，余泽的确是经常坐在办公室的茶几上，手里演算着各种他看不懂的公式。
学渣到大的隋空表示不接受！
“可是，怎么，这也，太……余泽啊！余泽哩！你都三十一岁啦！”
“你他妈现在要高考……不是，这、这，我不是在做科幻片嘛！！！”
成安剥了个橘子，笑着把皮扔到了隋空身上，
“学习不行，那是你！”
“你这是忘了咱水哥，当年也可是一个临城市中考状元！”
“……”
市中考状元，好久远的话题了。
隋空还是回不过来神。
余泽合上书，松松散散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
“有时候觉得，坐牢这件事，困了我这么多年。”
“出狱后继续读大学的，也有，而且还很多。现在社会发展越来越好了，对于大众的包容、接受程度也越来越宽泛。”
“我也突然想拾起来学业，学习这个事儿，一辈子都不算太晚。”
“我不能这辈子，就这么样了。”
“日子越过越好，人也是要越来越往高处看的。”
隋空沉默了一下。
“……”
“哥，”
“你这是，其实是为了珞珞吧？”
余泽不可置否，
“是啊，也算是，为了珞珞。”
“珞珞将来要是考到北京去，考到大城市去。那我不得也跟着过去，到时候在那儿买套房，给珞珞安个家。”
“谢家给她那么多，那个时候她就不一定还需要我的，可好歹也养了那么多年，总得给她准备点儿东西。我要是也能考北京去，到时候再在北京互联网多的地方找个工作，攒攒钱，可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隋空：“哥，苟富贵，勿相忘！”
“我俩孩子的房子，他妈的北京户口，将来就全仰仗水哥你了！”
余泽：“滚一边去！生你的二胎吧！”
隋空：“：）”
……
高二那年的奥赛，省赛再一次比完，谢珞珞再一次拿了全省第一，顺利得到了清华北大冬令营的入场券。
十月中旬，谢远峥来临城走访，跟谢珞珞和谢轻延一起吃了个饭。
谢远峥看到谢珞珞那糊城墙厚的荣誉证书，各个都是含金量十足，沉思了片刻，突然问谢珞珞。
“珞珞。”
谢珞珞：“嗯？”
谢远峥：“你将来有没有意愿，出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