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主世界（完）
“那, 合作愉快。”
靳昭笑了笑，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梁宿收回手, 拿着资料出门, 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的一声, “梁宿。”
梁宿顿了顿, 回过头, 看见靳昭脸上擒着微微的笑意，“一起吃饭吗？”
梁宿正琢磨着靳昭的表情好像过于热切了点……他们, 认识么？
靳昭看他面露防备, 换了一个说法,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他说, “梁总。”
于是梁宿便答应了。
他们是各自开车去的，到了饭店, 吃饭间隙, 靳昭果然跟他聊起项目的事情，“等到游戏开服的时候, 游戏者会戴上数据头盔，将脑中的部分意识投入游戏里, 沉浸式地在服务器里行走、冒险、社交……”他笑了笑, 意有所指, “你说, 我们像不像是在创造一个世界？”
梁宿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是觉得他的说法很有意思, “期待全息网游出来的那天, 资金方面梁氏会全力支持。”
靳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不喜欢听见他说客套话，对这个话题更加执着，“你呢，梁宿，你相信，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吗？”
他叫了他的名字。
梁宿有些惊讶，不知为何沉默下来，细细地看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靳昭的眼睛猛然发亮。
他的眼神，梁宿不太理解，蕴含着太多的期待和急切。
这不是一个陌生人应该有的眼神。
两人于沉默中对视良久。
梁宿突然手肘抵在桌上，皱眉按了按太阳穴，啧了一声，喃喃，“头疼……”
靳昭睁了睁眼，立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梁宿闭着眼睛，“可能是醉了吧，头好疼……”
说来也奇怪，他只喝了两杯红酒，怎么就醉得想睡觉了。
疑惑的念头刚刚闪过，梁宿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靳昭抱着梁宿，不顾周围怪异的眼神，眼神阴沉如墨，缓缓抬起头，像是看着水晶吊灯，又像是要穿过屋顶，直冲云霄，看到更加神秘的东西似的。
他的眼神饱含阴鸷的杀意，无声地动了动唇：
早晚我要杀了你。
*
靳昭知道，梁宿第二天醒来，又会再次忘记他，忘记他们昨晚曾在一起吃饭。
他不敢与梁宿一同醒来，只抱着他一整夜不敢闭眼，等怀中的人有醒来的迹象，便立刻离开。
梁宿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天花板，莫名觉得脑袋空了半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突然，他翁动了一下鼻翼，埋在自己的衣服里嗅了嗅，嗅到了一股不属于他的薄荷香，淡淡的，很好闻。
梁宿莫名地觉得这股香气有点熟悉。
他打电话给助理小钟：“会议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小钟有些紧张：“什么资料？”
梁宿说：“和靳氏合作的资料。”
小钟立刻松了口气，却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梁总，会议……不是昨天就结束了吗？”
“……”
梁宿皱了皱眉，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小钟含蓄地说：“梁总，工作虽然重要，但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啊……”
梁宿：“……”
他没有老年痴呆！
……
但……万一，他有呢？
梁宿有点不确定，以防万一，他让小钟给他重新报一下之后一个月的行程。
“本月最后一天，参加全息网游项目发布会。”
*
本月最后一天。
梁宿穿了一身昂贵的西装前往发布会，下车便看见一个年轻英俊、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前，对他笑了笑。
梁宿与他握了手，“百闻不如一见，靳总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靳昭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淡了淡，深深地看着他：“我们之前见过的，不记得了么？”
梁宿顿了顿，他记得自己与靳昭的第一次相遇，那次会议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却不知为何，他的脸在自己的记忆中却非常模糊。
真是奇怪。
对于合作伙伴，记不住脸是非常失礼的事，梁宿立刻对他道了歉。
“没关系。”
靳昭的笑容很温柔，有什么情感就要从眼中喷薄而出，认真地说：
“梁宿，你永远不需要对我道歉。”
梁宿怔了怔，看着他，鼻腔突然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薄荷香。
突然间，大厅的灯暗了下来，大屏幕开始播放全息网游的概念。
旁白的声音做过处理，听起来冰冷却专业。
它说的概念非常宽泛，由浅入深。
从宇宙，时空，次元穿梭，到人类意识，最后才是游戏设定介绍。
梁宿之前在会议中就看过这个视频，这次再看，心中却莫名感受到一股震撼。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选中这个项目。
现在的科技还是太落后，全息网游对人们来说也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罢了，若真有人要投资，那必定是一个花钱如流水，时间战线长的项目，并且很大概率会打水漂。
梁宿以前作为一个唯利益至上的商人，对这种项目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那天，他无意间看到邮件，却莫名为它停下了脚步。
“你相信，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吗？”
梁宿愣了愣，发现这句话是身边的靳昭对他说的。
……
其实梁宿不知道。
但他希望有。
如果没有的话，那多无聊。
……
就像梁宿说的，这个项目并不吸引人，但这次宴会来的人很多，多数都是因为梁宿的面子，意图与他结交、谈合作的人数不胜数。
觥筹交错，梁宿听着各式各样的赞美，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心里却觉得非常无聊。
……嗯？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怎么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
梁宿顿了顿，目光往声源处循去，只看到了一团空气。
正当梁宿觉得这是错觉时，那个虚弱的声音大了些：“你没听错……”
梁宿：？？？？？
靳昭躲在暗处，看到了盘旋在梁宿周围的能量。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名为系统的东西。曾经梁宿也有一个系统，逼迫他，给他洗脑，让他无休无止地做任务。
靳昭，也就是霍时泽，变强之后亲手抹杀了那个系统，让梁宿自由选择回到原世界，还是在其他世界旅游。
梁宿选择回到了原世界。
只是没想到，主系统这么贪婪。
梁宿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任务者，每个任务都能圆满完成，并且拥有极强的精神力，不会在绝望的世界崩溃。主系统贪恋梁宿的能力，想让他永远作为任务者继续做任务，之后因为惧怕霍时泽的疯狂，放弃与他对抗，放梁宿回自己的世界，却依旧怕两个人搞在一起，发生什么它不能承受的后果，于是封锁了梁宿的记忆。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系统找过来，还意图绑定梁宿。
靳昭的眼中流淌着无尽的黑暗，杀意、阴鸷、疯狂于他眼中尽数呈现，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若是以前的系统，定会察觉到他手中涌动的能量，只是它现在太虚弱了，找到梁宿几乎用光了它的全部能量，它虚弱地念招新广告词：“你是否厌倦了平淡无趣的生活，想要拥有一段更精彩的人生？你是否不满足于生活的苟且……”
出乎系统、靳昭的意料，梁宿同意了。
“好啊。”梁宿笑得清俊。
他只是太无聊了。
靳昭便明白了，就是失忆了，哪怕再来千次、万次，梁宿依旧会选择开启这段旅程，这是源自他灵魂深处的反叛和不羁。
他依旧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和自己爬树、打架、滚泥地的野孩子。
始终如一。
就像自己，就是失忆了，哪怕再来千次、万次，他还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梁宿。
这也是源自他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爱。
*
“宿主，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世界，一个耽美世界，主角是谢宙维。”
“宿主，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江敬。”
“这是顾鹤清。”
“梁越卓。”
“霍时泽。”
……
“周南星。”
……
“我全都记起来了。”
一个清晨，梁宿在爱人怀中醒来，声音还非常沙哑，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霍时泽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他的声音与梁宿的同样沙哑，“真，真的吗？？”
梁宿点了点头，笑的温柔，“嗯。所有人，所有事。我都记起来了。”
那一瞬间，霍时泽眼中爆发的光甚至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
他狠狠地将梁宿抱入怀中，夙愿终于达成，霍时泽开心得像拥有了全世界，然而声音却带了湿意：“太好了……太好了……”
梁宿伸出手回抱住他，温柔地调侃：“原来我们第一个世界就在一起了啊。”
“嗯嗯！”
霍时泽用力地点头，“我们还结婚了，白头到老了！”
感觉到一股湿意落在自己的肩上，梁宿将他抱得更紧，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霍时泽却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倾诉欲，“梁宿你知道吗，你走的那天，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抽走了，为了不让你丢下我，我硬要你把我带走，但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宿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知道他是在说第一个世界，他们两个老头都白发苍苍了，在家中相拥而眠，突然间就被系统带走了。
霍时泽还在哭，以前那个跋扈冷漠的少爷哪会哭啊，如今却哭得没有任何形象，一直在和爱人倾吐自己深藏已久的痛苦和委屈。
“主系统不让我们相遇，不想要我们在一起，把我扔到一个没有你的世界，还抽掉了我的记忆，后来我一天深夜画了一幅画，画的是你的脸，我就什么都记起来了，为了找到你，我毁掉了那个世界才逃出来……”
梁宿恍然，原来以前系统说过的关于毁灭世界的疯子的传说竟然是他。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干嘛呢？
反正不是在想正在受苦的爱人。
因为愧疚，也因为怜惜，梁宿亲了他。
霍时泽痛苦的表情一顿，随即更加用力地回吻他，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两人吻在一起，用嘴唇和身体感受彼此的温度。
到顶点的时候，梁宿对他说：“不会了。”
他握住他的手，对他认真地承诺：“时泽，以后无论你是谁，是谢宙维也好，江敬也好，还是任何人，我都不会忘记你。”
霍时泽更加用力地点头，表情发狠地说：“如果你再把我忘记，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到你重新记起来为止。”
梁宿笑了笑，“好，到时候，你把我关起来吧。”
一直到夜晚。
夜色迷人。
系统翻了个白眼，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亲亲我我难舍难分啊。
说好人类都是薄情的动物呢？
它一个系统孤零零地在那里唉声叹气，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下一个世界啊……
快把这俩夫夫扔到任务世界接受毒打吧。
系统又叹了口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