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年末加班
一曲喜庆欢快的《步步高》奏罢，无论是演奏者还是观众们都有些意犹未尽，大家都一脸期待地注视着舞台旁的艾北柠。
对于这次音乐会的策划和表演者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极富挑战性的表演。除了选在了大家都急于回家准备团年饭的时间节点，这还是禹国自大衰退以来观众最多的文娱型节目，更别说他们演出的还是几千年前的古艺术形式。
每一位参与了这次惊喜新春音乐会的人，其实都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以及尽力一搏的“必死”信念，踏上这个台板的。
只是，刚刚所有的工作人员和演出者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一定要尽全力为大家献上最完美的演出上，所以一时没有显示出自己的紧张来。
现在，分别代表旧都文化和流光本土文化的两首曲子已经完整的奏完，表演者自觉也已经尽己所能做到尽善尽美了。所以，他们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但随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
不同于观众单纯的好奇、赞同与期待，台前幕后的表演者和工作人员期待的眼光中还透露出几分疑惑和忐忑来……
还要不要继续？这是个问题！
虽然，作为演出者，他们很想继续，而事实上，他们无论在练习还是排练的时候，也的确还按照艾北柠的建议，加练了一首曲风不太一样，且同样极有意义的曲目。
但艾北柠在会议上特别说了，这时间点毕竟比较尴尬，而且这次活动其实就没有向禹王申请，只是艾北柠走后门找艾首辅快速审批的，因此，这对主持今天仪式的禹王陛下而言，也有喧宾夺主之嫌。所以不好占用大家太多时间，只安排了两首固定曲目。
而关于同场加演，艾北柠在会上也有交代过，表演全程，她作为主持人，会在旁边观察大家的反应，在适当的时候，她会让乐队为大家再加演加练好的曲子。
所有的参与演出的的人们只需要用心尽力只专注于演出，必要时都按照艾北柠的指示再行动，就可以了。因此，现在，台前幕后的所有人都直直地盯着艾北柠。
艾北柠看着他们一脸既期待又焦虑的表情，温和地一笑以示安抚，然后她右手轻轻地抬起撩起了耳边的发丝。一边，已经放弃揣度圣意，转为紧盯艾北柠的柊霖，和同样盯着她的表演者们，一看到了她这个似是无意的小动作，就都马上会意了。
这是艾北柠和演出者约定好的暗号，是让他们注意接受单向魔法传讯的意思。演出前，她也拜托了柊霖，当见到她这个动作时，就把她交给他的那张小纸条上的第一句话，用单向传讯魔法给乐队的各位。
于是，“全体起立，谢幕！人往台下走，但桌子、椅子和除了需要手持的乐器以外的，所有东西，都别带走！”同一时间在台上每一位音乐家耳边悄悄响起。
台上，音乐家们听到“谢幕”二字，都不禁露出了几分失落的表情，他们终究还是没机会把剩下那首曲子在大家面前演奏。但很快，他们又释然了。
他们本就是抱着“这演出没人会喜欢”这种必死般的觉悟登上今天这个舞台的。现在，大家都尽全力做到最好了，而且现场的观众似乎也没有离场的一直看到了最后，而且似乎都不讨厌，那就足够了，不是吗？
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但这已经比自己最坏的打算好太多太多了，不是吗？做人要知足了！
于是，乐队成员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艾北柠站在不远处扩音魔法阵上说出结束语后，整齐优雅地向观众鞠躬致意，然后竟只缓缓站直注视着台下的观众，没有离开。
突然，一个少年音响起：“哥，怎么这么快就表演完啊，我还想听啊。对了，你之前说过，看表演的人在表演结束后，希望表演者再继续表演，会喊什么来着？”
“嗯？喊？哦，你说喊encore？”一个较年长的男声回应道。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但好难讲啊，安歌？”
“唉，你直接喊安可好了！不过那是演唱会！这可是音乐会，那样喊，不太合适。按照惯例，在大家谢幕后，我们出到去收拾前，掌声一直不停的话，演奏者就大几率会加演。因此，掌声不停我们就不要出去，毕竟掌声是送给演出者的，我们出去也不合适，你说是吧？”
台下众人，把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纷纷疑惑地看向了不远处。
原来，说话的是两个刚走到一半，等在一边，戴着宽檐帽的“工作人员”们。
他们正在一旁，一边缓慢走向台前，一边讨论着刚刚的演出。但因为演奏者突如其来地在台上停留久了，按照规矩，他们不方便继续走上台，所以不小心停在了扩音魔法阵上。
虽然，刚刚扩音魔法阵已经切断了魔力输入，但还有不少魔力残留。所以，虽没有刚刚的扩音幅度大，但魔法阵还没有完全停止运作。加上因为台上的谢幕，大家都因惋惜和猝不及防，保持了相对安静的环境，周围只有低声的窃窃私语。
直到那两位男生的对话响起时，大家为了搞清楚状况，还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安静，而且竖起了耳朵。
随着魔法阵的余晖褪去，俩男生后面的对话虽还在继续，但已经开始变得不清晰了。
观众们由此知道了些，平时他们觉得有点无关紧要的事。但男生们话音刚落，刚刚还因为演奏过于短小而遗憾，更意犹未尽的人们马上反应过来。
这听起来和他们平时生活沾不上边的不成文规矩，在此刻变成了很不得了的事。那可是可以让他们再继续一饱耳福的好规矩！
很快，掌声陆续地响了起来，台上的音乐家们也被艾北柠用眼神，催促着走到了台下的休息区。
但知道了“规矩”的观众们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掌声一直不断，一旁的柊霖和柊楏只能“按规矩”站在原地不走上台。
掌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甚至柊霖还收到了艾青暝的魔法传讯，另一边在秀山体育馆看“直播”的观众们也自发地鼓起了掌，而且也一直没有停……
终于，在音乐家看来，刚刚不顾他们心情复杂催促他们下台，十分铁石心肠的艾北柠，终于被这连绵不绝，热情高涨的掌声“感动”了。她终于肯“按规矩办事”，同意他们再次上台加演了！
又过了一会儿，乐队成员在观众的掌声中重新走上了舞台。回到台上的他们，更直接地感受到了观众们的热情，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但看着台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桌椅、乐器，他们才恍然大悟，这原来是艾北柠和柊霖一早就计划好的，所以他们刚刚才会收到这样的传讯！
但实际上，他们误会了。
虽然，传讯是艾北柠和柊霖一早就约定好的，但他们本还在思考如何引导观众呢。而刚刚那“不小心”被大家听到的对话，的确是无意偶得的神来之笔。
可以说，这次柊楏那话痨属性真的立了大功！如果不是他自告奋勇来帮忙收拾，路上还一直叨叨，柊霖听到这犹如“瞌睡时送枕头”般的神助攻，在第二句话开始时，就趁着魔法阵还微微闪着白光，就一个劲地把人往那上面领，也不会得到如此自然不做作，又效果不俗的引导……
得到如此热情的邀请，演奏者众望所归地返场，光芒才刚刚黯淡到完全消散的扩音魔法阵，再次散发着明亮但柔和的白色光芒。
艾北柠再次走到了魔法阵上，她再次扬起了得体的笑容，看着台上台下的人们几秒。
随后，她双手示意大家暂停鼓掌，等到掌声停歇下来，她用着不疾不徐，让每个人都可以听清楚的语速，用最专业又亲和的语调，面带微笑地说道：“大家的热情我们的艺术家们已经完全感受到了。
其实，自几千年前开始就发生过多次大规模南迁，到流光一带定居，这些人就是被古人称为‘山客’、‘客家’。
客家人们和我们这些从旧都迁徙而来的人们一样，不仅带来了异乡习俗，还带来了不少中原古汉乐乐谱。这些特色音乐与富有本地特色的乐种融合，形成具有地方特色且象征着人们互相包容的音乐流派。
为了纪念这欢聚一堂的日子，更为传达我们希望在此和谐友爱地长久生活下去的美好愿望，现在就请大家欣赏我们的加演曲目，来自这特别音乐流派的古乐章《闹元宵》，同时，也提前祝大家元宵快乐！”
台下和正在体育馆看着“魔法直播”的众人都是刚刚听完两种极具地方特色的乐曲的人，现在，听到艾北柠的介绍，都纷纷想象着，这些风格大相径庭的乐谱相融合会形成一个怎样的独特音乐流派。
加上，经过艾北柠的一番介绍，大家都得知，原来像自己一样南迁或接受新移民的情况自古有之，心中那一点点对“新邻居”们的不适应也减少了不少，几乎完全消散了。
而且这独特的音乐流派，不可谓就正象征着流光的未来吗？
一番引导介绍，观众眼中都满满地尽是期待之色，同时还有不少观众向一直在讲解的艾北柠投以了佩服的目光。
然而，只有自从完成了助攻任务就一直注视着艾北柠的柊霖，在看到她的重新登台的表情后，就一直眉头轻蹙。
等到听到艾北柠重新开始讲解后，他的表情就更加严肃了，到了艾北柠快讲完的时候，他还一副随时准备冲出去的样子。
一旁的柊楏哪里见过这样表情的大哥，几次出言安抚询问，都被柊霖堵回去并以除夕鬼故事之夜相威胁，连下了几道闭嘴令。之后，可怜这大男生，在比其他地方都要冷上两到三度的云山之上，吹着那呼呼山风，硬是憋得满脸通红。
重新上台的艺术家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调整好了乐器，艾北柠见状马上端庄地快步向台下走去。
几秒后，台上再次众望所归地响起了欢快热闹的音乐，艾北柠也成功顺利从台上走到了台下，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松了一口气的除了是她的心，还有她的双脚。
只见她刚呼出一口浊气，她的双腿就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然后猝不及防地双脚一软。
一旁，一直在盯紧她的柊霖，刚刚因和黎幽夜寒暄了几句，迟了迈步过来，但因此，他的表情明显也引起了黎幽夜的注意。
于是，就在眼看艾北柠就要因腿软而扎扎实实地双膝着地的前一刻，柊霖和黎幽夜同时动用起疾行术，瞬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但与黎幽夜的一时间迟疑不一样，柊霖毫不顾忌地一把拉住了艾北柠的一臂，动作可谓甚是粗鲁，但如此一来，倒是及时赶在她的膝盖与地面亲密接触前一把拉住了她。
柊霖：“你这小柠檬，我看你刚刚那样子就知道你要跪，你这人那些破习惯怎么就没改过？！紧张了就先缓一下再上去，你这样硬逼自己做到最好，有意义吗？
就算你不嫌造作，我也不敢当你这年末一跪啊！再说了，这里是山上，这样嘭一下跪得那么实诚，你就不怕你一瘸一拐过新年？！”
同时，柊霖在动作之后因为看到了和自己一同过来的黎幽夜，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这世界除了科技树和古代差不多，礼教方面并没有像古代一样，讲究需要严格遵守什么蛋疼的男女大防，搞什么亲兄妹也要七岁不同席。而且我还听了艾老爸的“劝说”和家人们“再续前缘”，得了一个光明正大的义兄身份。不然和这王子殿下一样迟疑一下下，这小柠檬的膝盖就要碎一地了……
不等因被柊霖拉住一时愣怔的艾北柠回过神，一旁的黎幽夜闻言马上搭话：“不怕，有我在呢，我会马上帮小柠治愈，绝对不会让她带伤过年的！小柠你没事吧？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柊霖被双系属性的王子殿下堵得语塞了一秒，但他也不好回怼尊贵的王子。毕竟人家老爸还在附近呢，刚搞完事又怼人家宝贝儿子，柊霖傻了才会这样做。
于是他看了担忧的黎幽夜一眼，继续教训艾北柠，道：“没事，她就是紧张得脱力了，刚刚还硬撑着再次上台，现在放松下来了，可不得跪！
我说小柠檬，就算有魔法，你也不要那么任性啊？光系能止痛治愈，但这样磕下去那一下子还是会疼的，不是吗？
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你不还好好的吗？只是返场加演，又不是年末大加班，你至于吗？而且你们排练的时候不是也有排练过这部分吗？”
看着还在愣怔，一脸虚脱的艾北柠，柊霖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停止了教训，转而安抚道：“没事啦，你的工作都完成了，虽然比平时生硬，但你表现得很专业，对得起古艺术部的大家！怎样？要我们扶你到一边休息吗？”说着，他抓住的艾北柠手臂的手开始发力。
愣住了的艾北柠终于被老弟的发力拉拽成功唤回了心神。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鹏鹏，你别挤兑我啦，我腿还软着呢，不过幽夜你不用用魔法帮我治愈，我只是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全放松了，一时脱力而已，休息一下就可以缓过来了，不用浪费魔力……”
她思考了一瞬，继续说道：“大鹏鹏，你也不用扶我走到一边了，我的腿现在压根走不动，百分百会在年末达成平地摔成就的……你就减点力道，让我就地坐着缓一会吧，也好看着台上状况，随时准备救场……”
柊霖闻言微愠，低喝道：“喂，你还有完没完啊，你都知道自己会扑街，还有可能受伤，怎么还想着救场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起毛病，柊霖不禁又再担心地问道。但他手上的力度开始慢慢减小，还顺势护着眼前这双腿已经软得连站都站不直，但还妄想救场的少女，慢慢又安全地坐在了地上。
少顷，艾北柠顺利且完全没有任何疼痛地滑坐在地上，听到老弟的再次追问，显得更不好意思了。
她低声回道：“第一次上台时，那不是兴奋劲没过，压过了紧张嘛。准备时间什么的都是按照计划的，上台前也做足了心理建设。而且那时台下大家都一脸莫名，不太会盯着我看，就算偶尔有注视的也只是熟人好奇的目光。
后面重新上台，好家伙！奏乐的，看表演的，大家的眼神可都太热情了，都直直地盯着我看，看得我烧得慌！
而且你和柊楏那神助攻真是打得我猝不及防啊，我还在想引导的办法呢，你们就开麦了，根本来不及自我暗示调整好状态就再次上台了……
现在想想，我上下数十年，可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解呢！”
艾北柠：新年音乐会啊，那可是专业主持人都会紧张的大场面，何况我这样的社恐，我已经好棒棒的了！
就在艾北柠心里默默吐槽这年末加班太凶狠，难度系数太要命的时候，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在现场的其他人。
此时，刚听完“小儿子”柊楏告状，顺带向一国之君交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首辅大人，猝不及防就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他有点异样地抱着柊楏，和带着护卫长黎明的禹王黎森一起用疾行术赶到了“事故”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