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流光一日游
因为昨天他们的医院之行只是为了让子夜身体被掏空，子夜不要说好好参观了，连其他“回归”流民的正常待遇都没有享受到。
而且子夜也希望艾北柠和那里的医生解释一下自己的事，所以他们正式的第一站和所有流民一样，再次定在了医院。
俩人再次来到了医院，接待他们的还是昨天的那位医生。在子夜冷淡中略带幽怨的眼神注视下，艾北柠主动承担了解释的工作，当着子夜的面，她给医院的工作人员们解释清楚后，子夜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其实，昨晚，艾昭衍最后发射到空中的光球，全城戒备着的人们都看到了，而且都很好地理解了当中的含义。
那是“暂时解除最高戒备，但依然需要暗中密切关注目标”的金黄色信号光球。看到这名叫子夜的少年明显不知其含义，而且极为在意众人对他的看法，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对一致对他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友好笑容。
见众人都了解当前状况，在子夜完成体检后，艾北柠又开始尽职尽责地为子夜介绍起现在医院的情况来。
艾北柠：“你现在所在的是流光最大的医院，这里可以为所有居民和有合法身份的人们处理治愈绝大部分的伤口和疾病。
一般来说，普通程度的伤口和疾病会更快得到治疗，毕竟小病小痛普通光系能力者就能治愈，而严重的伤病则越严重的情况则需要越高级的光系能力者出手。但光系本就稀有，高级光系能力者就更为稀有，医院也不例外。而且每个人的魔力有限，所以高级的医生也需要病患轻重缓急进行治愈顺序的调整。
当然情况危急的伤患会即时安排抢救，另外，就算没办法马上接受治疗的人也会有术前处理，你可以放心。”
在医院实地，再次看着这不算豪华但整洁的环境，再次听到这番医疗简介，子夜心里依然被深深震撼。
听完一段，他眉头轻蹙有点不满地问道：“一般来说？那就是还是有先后次序倒置的情况？”哼，自古以来哪个国家的贵族不是拥有绝对的优先权，少义正言辞，假惺惺了。
艾北柠听了又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结合了一下罗刹国之前的情况，大约也想到了他的质疑，斟酌了一下，无比谨慎地回答道：“嗯，一般来说，在场所有需紧急处理的人们都得到妥善术前处理后，在同等的伤势病情前提下，我们会优先治愈对禹国有杰出贡献或掌握关键的严重伤患……”
子夜打断道：“杰出贡献暂且不说，掌握关键是指掌握国家命脉，例如禹王……还有贵族？”明显这后面的举例才是这个问题的重点。
一直观察着他的艾北柠明显也正确理解了他的问题，她微笑地轻轻颔首：“作为各种新政的推行者，我们勤政爱民，日理万机的禹王陛下，当然无论从对禹国贡献和掌握关键都可以算是最重要的人。
但你刚刚最后提到的‘贵族’，是我在那古籍中见到的那些‘血统高贵’的人么？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称呼了，至少据我所知，在我家爷爷那一代开始，禹国就没有人再提起这词了。自几代之前的禹国陛下开始，也一直是独子，没有听说或记载有什么亲戚的……”说完，艾北柠还露出了个略显不解的表情来，似乎真的对“贵族”这词很陌生。
这可不是艾北柠瞎说的，根据她看到的禹国历史典籍和得知的禹国历史知识，禹国真的早在大衰退之前就取消了“贵族”这特殊的职业和称呼了。
禹王虽然有由血统沿袭下来的优先被选择权，但若继位典礼上，继任者没有事先得到禹国过半数人民的支持，那这“候选”禹王就没办法接下前任的位置。
可以说，史书中黎晧的那句“是禹国的人们选择了我们”，那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陈述。
这爆炸性的消息，对一直被罗刹国贵族压迫得苦不堪言的子夜带来了剧烈的冲击，让他久久不能语。良久，他才继续换了个更直白的方式问道：“难道真的不会因社会地位高低决定救治顺序吗？”
艾北柠：“怎么说呢，一般来说，在禹国，大家从事一种职业都是从低做起，从自己擅长的职位做起，一个人的职业等级高低，显示着他在自己的岗位上作出的贡献，所以就如我昨晚给你讲解的岗位功勋制和其他职业事项里提到的，职业等级基本就等于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更是他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度。
呃，举个特殊时期的例子吧，在‘大灾害’和‘黑暗五日’，就是禹国经历的两次超大兽潮的时候，我们的光系能力者在伤势相同的前提下，都是优先治愈前线战斗人员的……”
艾北柠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听众，越听到后面，子夜的紫眸震动得越是剧烈，听到最后他简直毫无办法自控，直接在艾北柠面前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见此，艾北柠心中满意，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上翘了一下，然后一瞬后又恢复了原来思考的表情，她决定再下一剂猛药，丢出一个重磅历史实例。
艾北柠继续道：“而且，‘大灾害’后，在那艰辛的，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当时禹王还是下令全力救治一位普通的护卫长。因为他不惜一切，到最后一刻依然毅然地以身为盾，保护了我们的王子。后来，他虽奇迹存活，但决然耗尽自己奇迹得来的，最后的□□回到都城给大家传来战报。
事后，就算大家倾尽全力，这名出色的护卫虽保住了性命但却昏迷了十五年之久。不过我们都城的人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他。不仅迁都时没有落下他，来到流光以后也一直有最好的光系能力者照顾他，待遇简直比禹王还要好呢……”
为加强说服力，艾北柠特意在故事的末尾加上了一个略带稚气的比较。说完故事，她开始更加注意子夜的表情。
艾北柠：“！！！”
子夜的双眼在听到士兵的事迹时，顶多就表演了个瞳孔地震外加红了眼眶，但当听到黎明的事迹，那个被黎明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的，他们当年共同经历，但他毫无记忆的故事，听到艾北柠故事的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眼泪竟不住地往下掉。
虽然和黎明相比，艾北柠的叙述也不算得多么的详细，也不过寥寥数句，但不得不说，艾北柠的用词造句实在是比有心弱化当年事件的黎明好太多了。“以身为盾”，“耗尽□□”这些语句的每一字一句都如有千斤重，如千支锥，狠狠地砸在了子夜的心里，扎得他心痛至极。
子夜默默流泪，默默不语。
艾北柠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精准踩雷的，更一如前世不擅安慰他人。本来，她就只觉得，反正这事在禹国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子夜真的回归了，那这段历史也是一定要恶补的，所以就算她今天作为最后的猛药也不算泄密，还可能有奇效。
谁知，奇效无疑，但“药力”过猛了，“副作用”来得太突然，太特别，她有点不知如何救场。然后，她无措地看了一会儿后，莫名觉得这人此时的“哭相”有点眼熟。
艾北柠：这场景，这熟悉的无措感，这孩子的哭样，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嗯，当时时间应该不长，是我被震傻了？还是我最近“爆肝”多了，记忆力衰退了？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哭了好一阵子，子夜才终于控制住了泪水。他有点羞涩地低了一下头，然后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明亮，他对艾北柠释然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小柠，打断你了，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能是落泪与这一刻的一笑反差太大，也可能是原本冷情审视，此刻多了明亮之感的紫瞳更加对上艾北柠的审美萌点，也可能是此刻的释然之意感染了艾北柠，她随之松了一口气之余，她的心还不自觉地稍微心动了一瞬。
她愕然发现，随即在心里迅速的挥去了这微不可见的粉红薄雾，安抚了自己不专业的刹那心动。
艾北柠：直戳我萌点，过分了啊。这小子还是个身份不明的人，还是在工作中，艾北柠你太不专业了啊！难道是单身久了，看到个紫瞳就觉得眉清目秀？不不不，我还是个孩子呢！而且论瞳色，你家爷爷甩他n条街啊，你清醒点！一定是太久没看到爷爷的紫瞳配上爸爸的银发了，馋了，嗯！一定是这样！
另一边，看着艾北柠此刻的无措，子夜觉得，艾北柠此刻和今早自信专业的样子极为不同，心里同样泛起了一丝波澜。
子夜：这丫头，昨晚袭击我的时候一副凶悍强势的样子，今早又显得那么自信、成熟，一副专业甚至有点过分早熟的样子，想不到现在竟还有如此手足无措的一面，真是好玩。不得不说，她的几个样子虽都各有特色，现在这样子倒是有些可爱了……
就这样，在子夜的“一笑倾城”之后，俩人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当中。好一阵后，艾北柠觉得自己身为前专业人员，必须肩负起调节和调动气氛的重任。
她生硬地转变的话题：“这里除了现在各国通用比较传统的魔法治愈之外，因想要解开光系能力者稀少，伤患却可能增加的死结，前几年开始禹国一直在研究复兴更久远的草药和药剂医疗。
如果人们所遭受的疾病和伤痛不是那么严重，不适又属于可忍受范围，大家还可以选择非魔法治疗，或草药和魔法相结合的新型疗法。
这种疗法不会有严重的术后突发虚脱，但治疗时间比传统纯魔法治疗长，也需要忍受治愈过程中的一点病痛带来的不适。
不过，这种疗法可以突破魔法属性对治疗的桎梏，只要懂得药方，无论什么属性的人都能成为医者。患者也不会因为光系能力者不足，得不到及时治疗。”
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法可以说再次震撼了子夜，让他再次情不自禁地给艾北柠表演了一次瞳孔地震。可以说，文化冲击的威力，不，应该是全新领域的知识的冲击，对身为光系能力者，且亲身体验过光系能力者紧缺窘况的子夜，有着震撼心灵的力量和致命的诱惑力。
但被这全新的医学形式震撼的同时，听着艾北柠一如既往的专业讲解，子夜莫名地觉得有一丝可惜。
撇开所有实用的信息和被专业人士妥善安排照顾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子夜私底下还是觉得她刚刚那无措的小模样，更加可爱，也更符合眼前这少女稚嫩的年龄。当然，专业自信的她同样闪耀着别样的光辉……
因为提到了草药的应用，艾北柠就想到了下一个目的地选项了。今天他们是要在外面解决中饭问题的，所以，艾北柠必须安排一个有食材，又最好有厨具的参观地，而且还是一个可以给现阶段的子夜参观的地方。
艾北柠提出了建议：“既然提到草药，你有没兴趣去看看？出了医院不远处向右走就有一个岔道，一条是通向种植区的路，那里有各种作物的田地和草药的药田，在那里可以找到各种新鲜的蔬果；另一条则是通向禹国恤孤院的路，那里的后院连着一片茂密的竹林，里面有不少野生的草药，其中还有可以做菜的草药，风味很独特。无论你选哪边，我们都可以就地吃到特色的午饭，还都是不错的午休地点哦。”
艾北柠：既然你的目的是确定禹国流传在外的两个称号，那么，代表着生机和自然恩赐的田地，代表着关爱与怜悯的恤孤院，无论你选哪个都绝对“符合题意”。
加上这两个地方既不涉及禹国机密，又都有熟人、厨具、休息区还有最新鲜的食材。没有什么比美食更能治愈游子之心，更能笼络人心。完美！
因为子夜昨天“合法潜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里气候，稍微看过禹国的自然环境和植物，他觉得田地倒是有点大同小异了。
相反，“恤孤院”这个名字则再次让他感到有些文化冲击。要知道，罗刹国可是没有官方设立的这类设施的，只有在富裕一点的城邦，一些想要积累名声的贵族，为从小培养心腹才会私人开办孤儿院。
虽然，他本身因艾北柠的讲解对草药也相当感兴趣，但两个选项比起来，他还是对“恤孤院”比较在意。所以他定下了行程，下一站先去“恤孤院”，等完成了那里的参观，再决定是去参观种植区还是其他地方。
就这样，俩人很快就来到了恤孤院。尽管一路上，艾北柠已经给子夜介绍了这里的大概情况，但实地来到这里时，跨过平平无奇的大门，子夜还是被这里那一座座不大但整齐简洁，朴素但舒适温馨的小平房，宽阔且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大院子，震惊到了。
这里的一切和他之前看到的太不一样了！这里的环境，不要说那些所谓的孤儿院不能望其项背，就是很多高级的家仆的宿舍，不，就连他当初和养父住的士兵独立宿舍都不能与之相比。这里与其说是收容安置的地方，不如说更像是有一个个温馨小家庭组合而成的热闹大院子。
然而，当他随着艾北柠走入里面，见到了里面的人，子夜就有点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虽然，在少女的讲解中早已得知，这里竟然不仅有现在各国都“宝贝得紧”的新生劳动力，而且还有一些风烛残年的老者。但子夜从来没想过，这里的老者，竟然会有好些都是基本失去劳动能力的。而且在这里老人的生活环境不仅比孩子的要好一些，一年还比孩子们多一次体检机会。这些，在把没办法工作的老人看作累赘和负担的国度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里的人们，与其说是一个个温馨的小家庭，不如说他们是一个聚在一起的有爱热闹的大家族！
来到后院，他们还遇到了回来回馈服务的林零。林零惊喜地向他们用力招手。艾北柠给他们介绍到：“这是林零，是我的好友，也是这恤孤院的孩子。这是昨天回归的子夜……”
林零是孤儿，没人知道他原来的姓名，小时候院长称他作“小宝”，到了入学的年龄，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院长就让他跟自己姓，而名字则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以代表“无能力者”的“零”作为名字。用林零的话来说，这是他的特点，不是耻辱也因为这个，他才能遇到真心对他好的院长和恤孤院的大家。
说实在的，就连艾北柠这拥有成熟心智的人，自问也没有如他般阔达的心胸。这么励志治愈的“活事迹”，艾北柠当然要在得到本人同意后马上介绍给子夜了。
子夜听完这简短但饱含各种信息的介绍，听着这代表“家人”认可的名字，看着面前这两个黑发黑瞳的少年人，心中升起了对他们的敬佩与怜悯之意……
好友巧遇，又临近饭点时间，加上艾北柠本身就打算利用美食俘获，不，是治愈人心，所以就顺势在经得子夜同意后，邀小零一起，参与到他们俩，原定在竹林的进行的游览与食材收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