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交锋
和隐藏暗幕一样，指路术也是子夜为了这次私访禹国行动专门练习过的魔法之一。他相当有自信，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着那因术法微微泛起的淡光，眼神里泛着不解，这指路术明显比之前练习的时候还要暗淡，这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但他想到了自己现在贫乏的魔力，感觉似乎又说得通了。
但其实，这与他此刻大不如平时的魔力没有太大关系。因为这无属性魔法所需的魔力对现在的子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真要说，大概也就只有魔力少得可怜的艾北柠勉强动用这术法的时候，才会有如此暗淡的光。
而真正的原因，估计全禹国的人们在听到子夜定下的目的地的时候，都会很快想到。
众所周知，在禹国，已经没有禹王宫了，有的只是宫邸！也就子夜这个前罗刹国的底层人民对世界的情况都不熟悉，所以才会先入为主地想着禹王的居所一定是宫殿。不得不说，在最传统的君主国家里，地位决定了眼界，不是偏见，那是对现实的总结，无奈而真实！
以一个不存在或者说曾经存在，但已然消失的目标作为术法的目标，魔法理所当然会失败。也就是子夜在最后说出目的地的时候还加了一些限定词，所以才让魔法可以勉强以暗淡的光亮起来。这些光已经是子夜熟练掌握这个魔法的奖励与反馈了，换着是别人来施法这个魔法可能亮都不带亮的，直接就失败了。
终于，魔法的熟练度始终不敌魔法的铁则，本就暗淡的淡光彻底消失了。四周再次变为除了那点点灯火，漆黑一片，一切又再次被深如墨色的夜笼罩。四周连不久前星星点点的阑珊灯火也熄灭了，夜暗得如此纯粹。
忽的，像是要回应子夜双眼对光源的探寻一般，一个像萤火一般的小光点在他眼前出现，子夜下意识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唯一的细小光点。下一秒本如流萤一般的光点变得又大又亮，子夜上一秒还盯得聚精会神，这刻猝不及防的强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种情况让子夜有强烈的熟悉感，他一边心里暗叫不好，一边迅速的调动起光系魔法试图控制这刺眼的光球。
可不知怎么的，光球丝毫不受他的魔力与魔法影响，见同属性的魔法无效，子夜又释放出一个暗幕，希望能遮挡着凭空出现且亮度不断增加的“午夜太阳”。但明明自己已成功升起了暗幕，暗幕此刻也完好无损，但那刺得他流泪的光芒却诡异地穿透了他的暗幕，依旧刺得他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即使被迫紧闭了双眼，他脸上的惊诧之色也显而易见。他的暗幕莫名消失了，而且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再唤出暗幕。他长久以来的战斗意识让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开始一手遮眼，一手施法给自己刺痛流泪的双眼恢复，同时双脚也不忘往光球直射不到的地方转移。
但光球就好像有意识一般，一直随着他的移动调整改变光线直射的方向。他无计可施，咬牙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魔石出来。
这是子夜给自己留的救命法宝——黎明交给他的，那刻有瞬移魔法的魔石。他之前瞬移到禹国的时候，刻意留住了一些魔力，保住了魔法阵没有消失，然后在顺利到达禹国后，他还把当时自己的一半魔力输入了魔石中。这样就算在危急关头，他至少也能顺利退走，把命留住。
正当他强睁着双眼，眸中紫光微闪，下一秒就可以催动魔力激发魔石中的魔法的时候，有一条纤细的腿从他眼前扫过，一只少女的脚背把他拿在手上的魔石侧踢在地。不等他看清魔石掉落在何处，又一条纤细的腿再次向他因寻觅魔石而低下的头袭来，直指他的右脸。
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挡住了袭来的攻击，但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形趁着他这时身前的空档，欺身而上来到了他的腹部前，重重地给他的腹部一拳。但明显这矮小的身驱力量不足，这一拳并不能对子夜长久以来坚持锻炼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子夜听到少女一声轻轻的啧，他嘴角微微地上扬，双手迅速调整了位置防御着少女不停的进攻，微微低头看向了这身份不明的敌人，确认她的身份，寻找制敌的机会。
只见对手身形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头，此刻正灵活调整位置的双腿，明显就是刚刚两次袭向自己的双足。少女脸上眼睛的位置悬空着一条不宽不窄刚好可以完全挡住双眼的小型暗幕为她挡住了“午夜艳阳”的刺眼光芒，同时也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子夜轻蔑的一笑：“不用挡了。就算你把脸遮住了，我还是认出你了。小教官？还真有点意思。”
这少女的近身打法快准狠，而且专找人身体脆弱的地方下手，这样阴损的打法是子夜从未见过的。但通过一番交手，他得知这是专门用于制服对手，以己之所长直击敌人要害的实用实战型打法，绝非一般平民会用的防身之术。
他还想多说点什么，看能不能引得这少女露出破绽，但艾北柠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她想起了今天医生给她的提示，迅猛地向着这身份不明之人的下盘攻去。不出所料，虽然自己一记扫堂腿被他堪堪跳起避过，但他落地时明显地双腿一软，双膝弯曲，身体微微前倾才稳住了。
同时，刚刚因为艾北柠与子夜缠斗光芒稍有减弱的光球，霎时变得更耀眼。刺得子夜本已略为适应光线的双眼再次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被迫再次闭上了一下，头也不自觉地低下了一点。艾北柠立马趁机加速到他的身前，跳起，双手抓住了他的头部往下拽，右脚屈膝迅速提起。
忽的，艾北柠听到了一声击掌声，只见她原本屈膝上提的右脚迅速伸直改为上踢之势，着地的左脚再次起跳，右脚背顺势重重地踢击了子夜的下巴。然后她顺势一个后空翻跳离了子夜所在的地方，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子夜因强光和下巴的踢击双重冲击，有几秒的恍惚。不等他恢复过来，一条手臂般粗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紧紧地缠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暗骂一句自己似乎是与这该死的藤蔓命里犯冲，他恶狠狠地看向了在不远处弯腰扶膝，喘着粗气的少女。然后，他看到了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同样以小型暗幕遮挡双眼的几人，他觉得他明白了。
子夜模仿他们在眼前生成一个小型的暗幕，但效果不大，他又试图用回复术给自己调整一下状态，但发现自己剩余的魔力已经不足以施法了。所幸，他发现此时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袭击自己的少女身上，完全没理会自己，他看着少女弯着腰，喘着气，举起自己的右手与自称是她兄长的人来了一记没什么力量的击掌。之后他甚至还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柊霖：“这魔法墨镜还真好用，也就爷爷才能做出这样有效果的东西。相比之下，小柠檬，你也太差了，一直都撂不倒那货，看来以后得加练啊。还是我厉害，最后把他给绑那儿了。”
艾北柠：“你还好意思说，施法准备那么久不说，你这中二病，搞什么双手击掌施法啊，你差点就暴露了，你知不知道！”
柊霖：“我这可是徒手施法的，跟那企图氪魔石的弱鸡不一样，肯定需要点时间准备的嘛。至于那施法动作，那不是看你这豆丁打架，让我想起了另一个豆丁吗……不过那动作真的超有范，我很早就想试试了，而且那不是没延误战机吗……”
等艾北柠的状态稍微恢复了一些，对话的俩人结束了交谈，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向子夜走来。
子夜觉得自己必须争取更多的时间让自己恢复魔力，他眼神冰冷地看向俩人，脑子在飞快地思考着。不一会儿，俩人就来到了子夜的面前。
艾北柠：“如何？子夜先生，魔法超强探照灯的滋味还好吧？随时随地，任何角度方向，保证亮瞎你狗眼！就算你模仿我们，你的那小暗幕效果也不大吧，如果你不老实，我随时可以让这光把你眼前的暗幕亮碎……”
子夜闻言轻蔑一笑，怒吼：“好你个丫头，一个厨娘可不会有你这样的身手，你那哥哥，不，你那些家人身份也不简单吧，说吧，你们是哪里派来的的潜伏人员……”
艾北柠暴怒，右手一挥，原已变得柔和的光球再次光芒大作：“你少贼喊抓贼，明明你才是间谍，你全家……”
已快步捡起魔石的艾青暝来到艾北柠身边：“咳，好了，冷静一下，没必要和他作口舌之争。嗯，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潜入的目的。”好险！作为对他弄伤了小柠和暗地里回来劳师动众的小惩大诫，我可以让这俩孩子揍他一顿，最多之后让人治一下。但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古语有云“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
艾北柠：“对，差点中了你的激将法，别废话！现在我们问，你答，你最好老实点，这里可设了测谎的魔法阵，你在你的国家应该听说过吧，一旦你撒谎了，魔法阵就会亮光，然后如果你撒的谎越多越离谱，就会从地上生出一个黑球把你直接消灭掉。”哼，吓死你个戏精，虽然魔法阵不会生个黑球，但爷爷就在这里，敢瞎扯魔法阵一亮就让爷爷关你小黑屋。
子夜：“……”他们真的不是潜伏者？那她的身手……
艾北柠：“别装死！我问你，你真的来自北之原？”
子夜：“是！”我之前所在的罗刹国边境小城也属于北之原范围内，我这么说一点都不算撒谎，想套我话？我一早就准备好了。
见魔法阵没反应，艾北柠神色并没有缓和：“你是从罗刹国边境小城来的？罗刹国的人？头发是专门的伪装吧？”别以为我不懂地理，北之原可是横跨两国的。
子夜想不到这年纪不大的少女竟对罗刹国如此熟悉，心中狐疑：难道她是罗刹国前国王派来的人？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反抗军的事……
子夜略显惊讶：“嗯，你竟然知道？但我不是罗刹国本国人，意外去到那里生活而已，我其实原本是禹国，头发就是我原来的颜色。”幸好这身世也是实打实的，只要说法斟酌一下，魔法阵也应该不会有反应。
见魔法阵依然沉默，艾北柠不禁面露疑惑：“你本是禹国人？那为什么要潜入，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入境？”
子夜沉默了一会儿，稍微喘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藤蔓缠绕的不适：“是的，据我所知，我原本的确应该是禹国人。至于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入境，是因为我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看到禹国现在最真实的状况。如果我惊动了边境的人，我认为就会让一些伪善者用手段掩盖了一些真相，让我只看到他们希望我看到的一面……”
闻言，艾北柠盯着魔法阵，一眨不眨，终于发现魔法阵还是保持静默。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你说的不假，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发现禹国达不到你心中的标准，你会做伤害禹国人民的事，会做危及禹国的事吗？如果禹国如你所想，你又会如何？”原来魔法世界也有这么中二的人，为了这么个理由就莽到这里来。
如果说刚刚听到艾北柠对罗刹国的了解，子夜只是心中疑惑，那当他听到这最后的问题时，他心里则是震撼不已了。
子夜：她这是什么问题？难道她真的只是个禹国平民？和罗刹国一点关系没有？她那个问题是怎么一回事？国家？人民？这是一个小丫头会关心的事吗？！难道她和我一样，也心系人民？禹王的统治让她为百姓担忧？！
见他不出声回答，艾北柠脸色有点难看了。
艾北柠：难道他有奇怪的想法和目标？禹国现在让他不满意？这里应该比罗刹国强多了，难道是之前的“赤色十月”后，新君新政太好，把禹国比下去了？
一旁，一直没发言的柊霖看到了她这般表情，脸色也随之一沉。他眸中绿光微闪，缠住子夜的大藤蔓马上剧烈加紧缠绕。
柊霖：“问你呢，快老实交代，不然我让你上个回答变成你的遗言。凡是可能对禹国有威胁的存在，宁可错杀一百，我都不会放过一个。这是历史的教训！”
子夜闻言微惊，大口地喘息着：“我说，你不要乱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无辜的禹国人，一个国家如何百姓都是无辜的。如果禹国真的如外界所说是真正的‘生命港湾’我会回归的。”然后恢复我的禹国名字，扶持这个国家继续努力！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艾北柠和柊霖俩人就一直都盯着他脚下的魔法阵，一瞬不瞬。良久，众人看着始终保持静默的魔法阵，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柊霖马上让限制着子夜，并把他高举离地的粗大藤蔓松开了束缚。
藤蔓把子夜送回地面并松绑的一刻，他身体没有了束缚，同时也失去了支撑，马上就瘫软在地。这时，刚刚的问话二人组也走近了他，艾北柠想去扶一下子夜，好刷一刷这位对禹国的好感度，但被柊霖用眼神阻止了。
见艾北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柊霖向她微微颔首，自己顶着魔法墨镜踏入了魔法阵范围，走向了正瘫坐在地的子夜。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伸出一手停在了子夜的伸手可及的地方：“我下手有点重，你没事吧？”
子夜轻哼：“嗯……”随着他的应答，他身下的魔法阵随即光芒大作。
柊霖收敛起了微笑：“看来你没能力影响魔法阵的判断，魔法阵也依然有效。你刚刚说谎了，你想起来吗？你能起来吗？”
子夜无力地微眯双眼，心想：今天真是和这些魔法的光芒杠上了……
子夜：“想，但我起不来……你们一家真的不是别国的情报人员？如果不是，你可以稍微拉我一把吗？”上一秒还亮着的魔法阵随着他的话音也暗淡了下来，变回静默的状态。
柊霖：“当然不是，我当然可以扶你，但因为你坚持这个观点，我不是很想扶你……”说着他便冷着脸，开始收回了自己的手。魔法阵证明了他并没有撒谎。
子夜：“呃，我道歉……”然后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直勾勾地看着柊霖。
子夜：看来是我想多了，一个爱着这土地和土地上人们的人被我这样怀疑，心里一定很难受。
柊霖：“天真的孩子，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到禹国的人，哪怕那人本身就是禹国人……你在这等一下吧，瘫一会儿你就可以自己起来了。”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再没有给子夜一个眼神。
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