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土质调查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艾北柠遵从这个原则，一回到家就找到了种田最专业的人，妈妈林希桐，把今天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通。
林希桐听了神色黯然却不显惊讶，只喃喃了一句：“果然还是不行吗？”
艾北柠听了有点意外，不解地看着妈妈。心想：难道今天这个现象不是意外，而是妈妈做的一个农业实验？
林希桐温柔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想到了当初菰米的问题，她不甘心地苦笑了一下，下定决心要再争取一下。
看着现在已比当时稍微长高了一点的女儿，她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心情。
开口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些，她说道：“小柠明天是参观日之后例行的休假日对吧？你能不能带妈妈和一位土系的同事一起去看看你今天发现问题的地方？”
她心里对艾北柠是怀有希望与祈求的，之前女儿脑子里有关于菰的知识，虽然不能解决菰结米的问题，但也能开创新的局面。也许，这次也许也能……
如此想着，林希桐的心里有点不受压制地生出了一点希冀。她原本揉着女儿发顶的手，顺势地移到了女儿的手边。她一只手牵起女儿的手，另一只手覆在了手中小手的手背上，不自主地稍微用了点力。
虽刻意调整过表情，但艾北柠还是从她眼中看出了，些许恳求和希冀之色。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度，看着注视着自己的殷切眼神，艾北柠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笑得灿烂。
“当然可以啦，我今天参观时本就打算明天要带您去看看的，毕竟我今天都特地记住了具体位置了。而且我今天还没玩够呢，明天和您看完地方以后，您可要陪我继续在其他种植区玩啊。”
说完，她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虽然有点恶意卖萌的嫌疑，但看着被自己成功逗笑的妈妈，艾北柠表示，这波装嫩卖萌虽然有点恶心，但很是值得。
但随即她又想起，自己现在不过也就十二岁，就算套用上辈子新生代们自我调侃的十八岁就是老阿姨的说法，那自己还是水灵灵的年龄，也不算装嫩。
艾北柠：嗯，不用装，还挺嫩，没毛病！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萌萌哒，也没毛病！彩衣娱亲，至孝和谐，完美！
心中一边想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艾北柠吃过饭又和家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就和准备进去书房和各自房间里忙碌的家人们道了声晚安，也进去自己的房间里了。
虽然明天要早起到田里去，但她进房却不只是为了早早去睡。她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就在自己的书桌旁坐了下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朴素的炭笔和一张平整亮白的蔗渣纸，开始写写画画。
艾北柠从妈妈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希望自己能解决这次发现的土质退化问题的。而且就算妈妈没有表现出任何祈求的意思来，她都想为禹国做点什么。她在书桌前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才开始在纸上写写停停。
这其实不怪她，就算她上辈子是重点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她毕竟不是农学专业的，更不是地质学专业的。虽然说，出色的导游是博学的杂学家，但也不会有非专业人员特意到外地旅行耕田种地。
就算有农家体验团，那种的都是景点打理好的地，游客去到小坑一挖，种子一撒，菜苗一填就收工了，不是？专业的人员的话，那就更不需要外行人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了。
所以她在耕地和土质方面的知识实在少得可怜。
翻遍之前的记忆，艾北柠能学到关于土质的知识，除了翻译《齐民要术》时看到的，养地，耕作施肥部分篇幅，也只限于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高考备考时光里课本里接触的那些基础了啊。
剩下的，稍微有点实用价值的，可能就只剩因为上辈子的妈妈喜欢种花，而去看的那本《一百天从入门到养花高手》了。
上辈子，因工作关系，除了在家时会照顾房里的仙人掌以外，她几乎没有其他种植经验。
这辈子，虽然要说种植经验，她上辈子一辈子加起来都不够这辈子的这几年种的多，甚至还是半个专职种菜人。但她这几年除了近年会每天砸个魔法，偶尔把废物利用的自制肥料埋土里以外，剩下的也就只是按照最普通的方法来播种照顾啊。
这些满打满算都连新人也不如的经验值，加上基础教育的理论知识和那一看就知道用来骗骗业余爱好者的快餐式学习，真的能解决禹国现在面临的土地退化问题吗？
说实话，艾北柠心里没什么底，但她相信课本里学到的基础知识。只要，这里的物质基础构成是一样的话，通用的基础理论应该还是适用的。
所以她很努力地去回忆当年她所学习到的生物及地理内容。至于当年那本养花书的内容，她就采取想到多少写多少的态度，有点不太强求了。
快把自己想秃的时候，艾北柠再次心中吐槽：早知道会有转生这一茬，而且到这里有这样的开局，我当年就应该学农业专业的。
她绞尽脑汁，终于在纸上写下了“植物生长的必需大量元素有碳、氢、氧、氮、磷、钾、钙、镁、硫九种元素”。
然后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要如何在他们没有化学基础概念的情况下表达清楚这几种元素呢？直接说用什么有机肥料？然后……”
这一晚，艾北柠简直感觉自己把毕生所学的植物及土壤的知识都挖了个遍。《齐民要术》那技术精编版里，关于这方面的章节都快被她翻烂了。她边翻边挠边写，一直写了很久。最后再次感叹了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才在浓浓的夜色中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艾北柠和林希桐吃过早饭便往古植实验田旁边的第二种植区走去。
根据艾北柠昨晚分析的结果，金属元素也许可以探索金属或鉴定金属纯度的方法来测定含量。所以她提议妈妈又绕路经过了锻造坊，请来了一位可以使用高级金属鉴定的金系能力者来帮忙。
到了和土系能力者约好汇合的地方，艾北柠知道，这次的事情不能在不明所以，或者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进行鉴定了。所以她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没有再借林希桐之口说明，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了众人面前讲解了起来。
经过艾北柠的一番科普，众人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植物的生长，需要的不只是阳光与水；也不是只有金属矿场里的土才有金属的元素。
在场的农业人员认识了一个新的植物种植与农田土地质量分析方法，也明白了当初远古时代的农民为什么宁可忍受异味都要积肥沤肥。刚刚被请来本来还一脸莫名的工匠，此刻也终于明白他们的用意和自己的作用。
虽然，艾北柠给他们科普的都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皮毛中的皮毛，而且艾北柠为了省去了解释化学元素的麻烦，还稍微模糊了甚至偷换了魔法元素和化学元素的概念，只是告诉他们这是另一种元素的划分方法。但在场的，全都是行业中的高级专业人士。
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永远不能轻视了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在新的理论点拨下，他们都对自己专注的领域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不用说，今天这番科普的理论对在场的两位农业专才以及整个禹国的农业发展有多重大的影响，就连那今天过来跨界合作的工匠，听了这番理论都对金属提纯方面有了新的理解，更打开了可采金属的新思路。
就这样，众人一边思考着新理论对自己领域的影响，整理着自己的所思所得，一边向之前艾北柠发现的问题区域走去。
众人走得不慢，很快就到达了目标地点，到达后稍作休息准备，三位会使用高级鉴定术的能力者就按艾北柠的要求，分别对植物、土壤里的非金属元素和金属元素进行了详细的高级鉴定。
由于艾北柠之前对元素的解释有点模糊，导致非金属元素的检查鉴定不是十分顺利，但各项金属元素检测鉴定都十分顺利。最后，艾北柠玩文字游戏般，改变鉴定的限定条件，把“植物所需的非金属元素”改为“植物需要量大的有用成分”，这一鉴定难关也顺利通关了。
艾北柠：果然物质一致理论就通用，科学果然是第一生产力。然后，幸好我是文科生擅长文字游戏，成功避过一锅。嘿嘿嘿！
为了更好地作出对比分析，众人还对其它种着同样植物但土地看起来并没有问题，以及附近相同土质但还没有开垦利用的荒地，全都进行了相同的鉴定，作为对比数据。
艾北柠逐一把魔法显示出来的数据列表记录到纸上。等三种完整的数据都出来后，几人就拿着几套数据，坐在田边的休息小屋里就开始细细研究了起来。
之前科技世界的土质鉴定报告艾北柠没见过，但就算她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出了魔法世界土质报告和之前科技世界的土质报告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就算是再怎么详细的，数据区分得如何不同角度，如何细分，那个世界里的报告都绝对不会有抬头大字的这一项——魔法元素分布密度！
对于这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项目，艾北柠表示一点都不能理解。保持不懂就问的好习惯，作为一个本就处于对世界一切都极度好奇年龄的小女孩，艾北柠遵从本心，举手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了。
“为什么做个土质鉴定要把魔法元素密度也测出来呢？种田和魔法元素有什么关系？”
艾北柠作为一个木系能力者，林希桐作为母亲，可以说无时无刻都希望自己女儿终有一天能顺利升级到正常水平，然后接下自己的班。
之前和艾青暝之间的约定，表示女儿的路必须由女儿自己选择她感兴趣，有热情，有希望的路。所以她时刻都找准机会培养女儿对植物和农业的兴趣，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此刻听到女儿提问，她自是乐意解答：“因为魔法元素可以让我们的农作物长得更健康，土地也变得更肥沃。我们现在所有的魔改植物，只要土里有魔法元素就可以茁壮成长。而且所有植物都需要依靠土地里的魔法元素才能生长结果的。”
艾北柠：“？？？为什么植物需要魔法元素才能长大？当初没有得到催生魔法验证前，我培育幼苗的时候也没有用魔法啊……”不要说上辈子根本没有魔法，就是这边古时候的人也没有魔法啊。
“但是你看这个没有种植物的土地，还有这个没问题的区域的魔法元素，就都比出问题区域的高。这就说明了魔力元素的作用了。就算是远古时代，那也一定是有元素的，只是当时的人不知道而已。”林希桐解释。
艾北柠还是觉得不对，她指着另外两个作为对比的样本，问道：“这几个区域不是在古植实验区旁，都是尽量减少魔法元素影响的区域吗？”
“而且就算是有影响，但正如我当初的魔法数值一般，一和三还有五又有什么区别？就算魔法元素真的有影响，但只有五的程度和零又有什么区别？不然当时总量只有五的我，就不会是‘零之能力者’，也不会可以负责照顾小花圃，不是吗？”
在不提及上辈子的另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的情况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众人，只能选择这样犹如自爆的举例论证。
听到艾北柠提到自己的情况，并以此作为例子，众人一时竟无言以对，然后各自陷入了思考。
艾北柠等了一会儿，见大家都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接着指着显示着各项植物必需元素的数据，结合她刚刚给众人科普的内容又继续了一番分析论证。
未开垦的土地数据显示，那里虽然不是十分肥沃的土地，但还是一块正常可耕作的土地。但另外两个种植了作物的土质报告则显示，土壤里的各种植物所需的元素都处于低水平状态。尤其是艾北柠发现的土质开始发白的那片土地，各种植物的元素几乎接近于沙化土质的水平了。
看到这，艾北柠甚至怀疑，那片土地之所以还没有完全开始沙化，可能真的是魔法元素在为它续命的功劳了。
艾北柠一边指着数据给众人分析，一边在心里推导出一个最可能的结果：魔法元素对于土地来说，应该是一种有万能肥料作用的地力保鲜剂。
在土壤里魔法元素充足的情况下，魔法元素可以代替任何一种优质有机肥料的作用，确保植物的健康成长然后优质高产，从而保护了地力不会因多次种植收获而地力流失。
但当土壤中的魔法元素不足时，元素就会失去了肥料的作用，只优先保护土地的地力。而当地力被透支得魔法元素无力回天时，土地就始终逃不过退化的命运。
但艾北柠从之前的参观中观察到，魔法异世的农业，因为魔法和魔力的普及，和当时农家肥的卫生问题，农业已经转变为以魔法元素、魔力完全代替各种肥料。
但由于物质基础是一致的，自然界把一片普通的土地、荒地变成适合耕作的土地，却是和之前那个世界一样，需要漫长的时间的。
正因为这样，在催生魔法不断缩短作物生长周期的同时，其实作物也，在没有任何肥料辅助补给的情况下，不断加快了对耕地地力的透支！
需知道，每一厘米厚度，适合耕作的良好土壤，在纯天然的环境下形成积累，就需要至少一百年啊。这样极速的透支，土地的自我修复速度根本就赶不上作物消耗地力的速度。
本就因魔石资源枯竭而变得微弱的魔法元素，根本没办法保得住土地的素质。于是，在异世农民坚持不施肥，却不断对土地索取，以及魔石过度开采而造成的水土流失的多重压榨下，失去魔法元素庇护的土地就逃不过退化甚至完全沙化的命运了。
艾北柠在心里分析完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后，也接着一番数据分析后把自己推测的结论告诉了众人。众人听了，再结合之前艾北柠在来的路上给他们科普的那些知识，也都陆续想到了其中关键。
一时间，小屋里的气氛变得特别严肃，大家都深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有多么可怕。众人都脸色沉痛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后，林希桐突然抬起了头，殷切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就像看着什么希望之光一样。
艾北柠感受到来自妈妈那种犹如发现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她沉思了一下，向着林希桐轻轻地点了点头。
众人都知道艾北柠可谓“多才多艺”的各种名号。此时，见到这对母女间的眼神交流，都同一时间想到了什么，齐刷刷地如林希桐一样用心怀希望地看向了屋内年纪最小魔法能力最低级的小女孩。
尤其是那位土系的农业部工作人员，她原以为艾北柠只是带个路，好奇跟着大人来看看玩玩的。谁知今天一天下来，这小女孩不仅给他们讲解了全新的知识，而且还利用那些知识解开了这些年农田退化之谜，指出了他们方法上的重大谬误。现在还居然很可能有改善土质的方法！
艾北柠有点受不了众人这样像看最后之光的眼神。她轻咳了一声，示意众人放松。
然后，她开篇就强调道：“我只知道一些基本的方法，虽然思路应该是对的，但我也不确保按照这些办法就一定能解决土地退化的问题。希望我提供了思路后，农业部的叔叔阿姨可以一起集思广益……”
等到她看到众人，听到她这开场白而眼神稍微正常后，才开始把自己所知道的改善土质，以及制作卫生环保有机肥料的方法一一给众人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