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咒
宣使塔第十七层,泽城的最高点。
从敞开的窗望出去,千巷万家间,零星模糊的灯火在黯沉的夜雾中若隐若现。贯穿南北的银色长龙隐隐泛着朦胧的微光。
与宣国内所有其他的城池方形的布局都不一样,整座泽城呈正圆形,如放大了无数倍的北圜祭坛一般。
窗内很暖。宣使塔楼本身与外界间即印刻着水灵咒场的隔离。
“寒小姐对这件事以为如何?”
泽城李宣使开口道。
淡黄色的烛光,溢满穹顶的上议室。
我回过身,微微笑了下,“应如宣使大人推测的一样。”
玄色官服的李宣使端坐在上议室东面的红木椅上,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屋中央的瑞兽鎏金熏笼,神色略显疲惫。
“死者程旭是京城程家的二公子。再过两个时辰,程府的人应该就到了,烦请寒小姐到时候和程府的人说明下发现程旭尸体时的情况。”
沉默了一会儿,李宣使抬头说道。
“既然已经断定程旭的死和大小姐并无关系,那就完全没有必要留下大小姐。李大人觉得有人可以骗得过右灵宣使的破灵法么?”
站在身侧的虔子绪冷冷地回问。
“确实杜卿的破灵法是不会出错的。从程旭体内冰咒的痕迹逆破出的水灵脉络,和寒小姐的完全不同,这一点刚才杜卿确实已经证明了。”
李宣使说完稍抬眼看了看身后侧方的方向,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道。
“但程旭是因为目睹了寒小姐的芳容,起了歹念,才惹来杀身之祸的……而且寒小姐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接触过尸体了……”
“有刺客躲在奉旨即将入宫为妃的寒府大小姐的寝屋内意欲行刺,这件事传出去怕是对李大人您非常不利。”
虔子绪冷着脸打断了李宣使的话,语调不带一丝起伏。
“只是……”
李宣使沉吟了一会,不说话了。
确实在发现尸体之后,我已先行以破灵法逆推过冰咒上附着的行凶人留下的灵脉痕迹,而同时破灵法的使用也会在对象身上留下我的灵脉痕迹。
但要删除这些,也不是没有办法。以右灵宣使的灵力,这完全不成问题。
背手立在李宣使身侧后方的右灵宣使杜卿轻笑了一声,抬起眼注视着虔子绪,一字一顿地说道,“若寒府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寒大小姐就和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静得能听见洛平炭燃烧微弱的劈啪声。
那么,应该也就这样了。
“李大人,杜大人,辛苦了。”
我站起身,微笑着,略福了一福,转头迈开步子向门走去。
“泽城冬祭的盛况仅次于皇都,还祝二位今日玩得开心。”
杜卿的声音听着似乎莫名的开心。
笑面狸杜卿。
果然不容小觑。
今日程府的人应该会要求盘查进出城的所有人,虽然有圣旨在手,程府的人不会不放。但程府大老爷有条忠犬,这个人的破灵法与杜卿相比应是难分伯仲。
虽然我自信能够隐去自身灵脉曾经与程旭身上的冰咒接触所留下的痕迹。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杜卿料定了今日我会继续待在泽城。而以程府的效率,一日足够。所以后天我便会启程。
李宣使虽然看起来甚是愚笨,而且颇为忌惮作为自己副手的灵术师笑面狸杜卿,但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二十一岁便弑兄夺位的当今宣帝凌弋,断不会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愚笨的普通人。
李宣使不过是让杜卿来说出所有那些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想到的话,而自己则扮演常人的角色。
四年前凌弋登基后,立即启用了原本不过是北方和州刘州牧幕僚的李季为泽城宣使,朝廷上下一时议论纷纷。
所谓有些看起来糊涂的人却能操控那些看起来聪明的人。
聪明如杜卿,心中大概也颇防备着李季。
泽城宣使和泽城右灵宣使。真是很好的制衡呢。
离皇都的距离还有三百里,大宣帝国皇帝凌弋给人的压力已如此沉重。
走出宣使塔楼,天已开始降下小雪。
寂静的街道,巡夜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灰暗的街角。
“雪小姐……”
走在身边的虔子绪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也停下,抬头望向他。
虔子绪总是冷得毫无表情的脸上竟隐约带着笑意。
“下雪了,记得把帽子戴上。”
虔子绪说着,伸过双手轻轻将我披着的斗篷的兜帽拉起。
心中想着凌弋的事,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呢。
“小姐!”
侧过身,循声望去,守在马车内的紫堇正掀开帘子,接着跳下马车跑了过来。
“小姐,怎么样了?”
“不是让你别担心,在马车里睡着等我就好了吗?”
我摇头笑了笑,向马车走去。
“虔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身后的紫堇焦急地问。
“已经没事了。”
虔子绪平静地答道。
“真的吗?”
“还有假吗?回去你可要好好睡几个时辰。”
我站在马车边等着紫堇将脚凳拿下来。姚晗在我们说话间已经醒了,此时已坐起执鞭只等着我们上车。
“在路上不是还有好多时间可以睡吗?”
紫堇扶着我上了马车,跟在后边不解地问道。
等三人都坐定,马车开始走了之后,我掀起窗帘看了看外面,叹了口气,“今天一天都要留在泽城,明日再出发。”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留在这参加冬祭了?”
紫堇一脸不敢相信地抓住了我的袖角。
“嗯。”
我微笑着应了一声,阖上眼。
“小姐,宣使大人对那个什么程旭到底会怎么处理呢?”
过了一会儿,紫堇突然开口问。
“因醉酒放纵而导致灵脉错乱,引发戒印启封,被冰咒破坏全身血脉而死。”
这是唯一可能的说辞。
戒印,是所有具备灵力体质的人在出生后由当地的灵宣使印刻在体内的封印,即在所有将成为灵术师的人的体内都印刻下了大宣帝国的法度。一旦做出破坏宣国法度的行为,戒印的相应部分即会启封。
自身灵脉混乱引起戒印启封,有无数的先例。不论灵术师本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灵脉混乱都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
但灵脉混乱必须达到非常严重的程度才能启封冰咒戒印。也多亏了程旭平日里便不思学业,游手好闲,欺压平民之类的坏事做尽。据说甚至连程府大老爷对这个顽劣不堪的二儿子也是十分头疼。那么灵脉混乱导致冰咒启封这样的理由应该能骗过他们。
“我说那个什么程府的二公子也太过分了,居然敢躲在小姐的房间里,被刺客误杀也是活该!”
紫堇愤愤不平地压低了声说道。
我微睁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其实程旭并不是被刺客误杀的。
甚至凶案发生的地点也很可能不在玉梅居。
这些我没有告诉紫堇。
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小姐……”
紫堇低声喊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在程旭被冰咒杀死的一刻钟前,还有另一个人用空咒消抹了程旭的记忆。
虽然空咒残余的气息已十分微弱,甚至在我施展破灵法之后就被完完全全地破坏了,但还是能感觉出是那个算卦的奇怪男子。
因为被看到了什么秘密,所以消抹了记忆吗?那个灰色斗篷应该并不想杀他的,否则完全不用多余地去删除记忆。
与冰咒同时施放的还有灵镜咒。
在我的灵脉进入程旭体内施展破灵法的那一瞬,我的整个灵脉就在施放了灵镜咒的另一个地方被完整复现出来了。
但若只是想通过尸体来刺探我的灵脉信息,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地杀掉程府的二公子。
杀了程旭的这个人和那个灰色斗篷一定有关系。
很有可能是在跟踪他。
既然施放了空咒,那么为了算好被发现的时间,程旭应该会被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放在某个特别的地方,而这个人偏偏在一刻钟之后出现并杀了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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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看这里!那个……那个是腓腓呢!”
紫堇站在观望台栏前,兴奋地叫着,一手指着骑马奔回主场的猎手抓回的一只白毛小灵兽,回过身大笑着向我招手。
三年前爹从明州回来时路过泽城,给我和伈儿各带了一只腓腓。预备给我的那只却在路上就死了。结果紫堇那些日子总是拉着我往伈儿房里跑。
两年前伈儿养的那只腓腓【1】死了之后,紫堇还在它的坟上哭了很久。
两侧的帷帐隔开了观望台上的其他人。
绵延环绕主场的观望台,有一处绝佳的角度,明烨居包下了其中最好的那些位置专门留给特别的客人。
“啊!那个是幼奚鼠【2】吧!天啊!”
紫堇激动地从栏杆上探出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孩子。
小心别探得太出,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
身后有人掀帘而入。
是虔子绪。
“小姐,门外紫云宫灵祭长苍慕……”
虔子绪附耳轻声道。
“让她进来吧。”
我打断他的话,站起身。
这时帘子已经再次被人掀起,一股淡淡的白梅香流溢。
“寒雪见过苍大人。”
我微笑道。
早就听说紫云宫灵祭长苍慕是天下少见的美女,百闻不如一见,雪绢红梅纹的长裙衬托着丰腴高挑的身材,柳叶眉下凤目流转,愈加魅惑。
“寒小姐可还喜欢这冬狩?”
“不愧是紫云宫的学生,比赛才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擒了这么多灵兽回来。”
我答道,待她坐下后也坐下了。
紫堇这时候已经从栏前走了回来,动作娴熟地斟着玉兰花茶。
“蒙寒小姐夸奖了。这群学生平时倒是笨得可以,也就只有冬狩的时候才想起还要为自己的家族争光。真是让寒小姐见笑了。”
“不会不会。一定要说的话,肯定还是有些天资聪颖的学生吧?”
“这么说的话,倒确实有一个。想来寒小姐小时候应该见过这个人。”
“能让苍大人夸奖的一定很不简单了,不知是谁?”
“月孤化林。”
苍慕说完,笑了笑,移开视线望向主场上方的天空。
巨大的黑色翅膀扇起的气流刮过观望台。
台上一片惊叫。
马身鸟翼蛇尾的灵兽扑扇着巨大的黑色羽翼,迅疾地降落到了地面。
珍奇异常的孰湖【3】兽。
从灵兽背上跳下来一个身披藏青色斗篷的娇小女子。
女子落地后却径直向退场口的方向走去。
体型巨大的孰湖收拢了翅膀,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她身后。
当她从台前经过时,我才完全看清了她的脸。
确实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很像。
但那时的她不是身体弱得不行么。
“这么快就对比赛失去了兴趣呢。”
苍慕饶有兴趣地盯着化林,说道。
“她是什么时候入紫云宫的?”
记得小时候接触过她的灵脉。虽然不弱,却极不稳定。
“今年年初。”
今年年初?
这么说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她身上火灵脉的气息。
只可能是。
“她的母亲离束夫人去年年末时去世了。”
苍慕说着端起青瓷茶杯,嗅了嗅。
化林的母亲离束夫人是祝国大家离束家族现当家的小女。
本应嫁给本国贵族的她,却违抗父命嫁了宣国北方月孤氏家族的二当家为妾。
化林灵力的巨大变化,是因为离束夫人将自己的火灵脉完全传给了她。
只是,将自身的灵脉完全传给他人,这是相当于自杀的行为。强行将自身灵脉剥离后,肉身很难再存活超过七十二个时辰。
离束夫人到底……
另外,水灵脉与火灵脉没有相互排斥,甚至相互协调,释放的灵力甚至要超过离束夫人。
难怪苍慕会这样感兴趣。
一般来说,父母若分属不同的灵脉,在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选择封印掉其中一种灵脉,只留下另一种灵脉。
离束夫人为了彻底医好化林的病体,不惜选择了这样冒险的办法吗。
“这样说来,大宣国寒苍月孤三大家族的人重新又都活跃起来了呢。”
苍慕笑道。
“寒雪不过是奉旨入宫而已。”
“月孤氏长男前年刚行完冠礼就奉旨入朝,掌祭仪司左灵侍之职。说实话前年听说月孤入朝的时候,我就想很快就会轮到寒家。如今果然是这样。”
苍慕笑着抿了口花茶。
“寒雪愿尽心服侍宣帝。”
我也笑了,没法多说什么。
“说起来寒家可有近五十年没有在京城正式露过面,世人可都传闻三大家族中的寒氏家族是不是从此就隐居在庐城不再过问世事了。”
“寒思玉不是在京兆尹手下当差么?”
我笑道。
“近五十年,不过有支系男一人于近年当了个小小的差,这段时间本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苍慕望着场上那些奔忙着的赛手,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时主场的另一端出现了骚动,人群黑压压地往一个地方挤去。
“这群笨学生。”
苍慕说着站了起来,皱眉说了声“抱歉了,有缘再会”,掀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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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冬狩太精彩了。”
走在身侧的紫堇从刚才就一直在喋喋不休。
“不过那只孰湖之后就觉着冬狩赛的乐趣减了一半。那么大的灵兽,居然在半个时辰内就捕回来,而且已经训得服服帖帖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
“神奇的是你已经说了第几遍了。”
我有些忍无可忍,把视线从街边那些绘着细致花纹的灯笼上转回,侧过脸瞪了紫堇一眼。
“小姐,快看那条街!”
诺儿扯了扯我的衣角。
顺着诺儿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星星点点的各色光芒流转石板街边的河道。
冬季所有的河都结冰了,但泽城里却有两条河道例外。一条是环绕城墙的钩月渠,另一条就是呈蛇形蜿蜒穿过东西区的羡月河了。
仔细看去,那星星点点的光芒,竟是上千只小灯笼。
各色的灯笼被放在一张张叠成船形的小纸托上。
每只小纸船上除了灯笼,还放着一小卷卷好的宣纸。
“万花盛时月空羡
流水尽处佳难寻
夜雨又梦前尘事
拈得红绳系故云
这是流水对诗。”
我笑道,撇下还在一旁发愣想着冬狩之事的紫堇,向佳寻街走去。
“流水对诗?”
诺儿追上来问。
“嗯。”
我简单地回了一声,走到聚在河边的一群人身后。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挥笔对着从纸船上取下的诗。
“这佳寻街呀,原名木街,从百年前诗人连灵侍连岦的未名诗开始被传唱之后,这里就更了名为佳寻街。也就是刚才小姐吟的那首什么什么空羡月那首诗啦。”
紫堇追了上来,笑嘻嘻地对诺儿解释道。
“这流水对诗呢,就是有人写了上一句的诗,然后叠起来放到那小船上,若被有缘人拾到了,就把对出的诗句写在那上面,再叠好放回小船上,随流水而去。据说这样结成的姻缘可是受泽城水墉神保佑的呢。”
紫堇说着指了指路边那些卖小灯笼和纸船的摊子。
“说什么胡话呢,水墉【4】神是护水之神,哪里还管这些事。”
我摇摇头,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哎呀,大冬天的到处都结了冰,水墉神他老人家或许闲着无聊,顺便也来管管这些也说不定呢。”
紫堇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往一个摊子的方向走。
“小姐你也来写一个吧。”
“我不要。要写你写。”
我坚决拒绝。
紫堇可怜兮兮地睁大眼望着我。我苦笑了下,不想管她了。
趁紫堇站在摊边看着那些人写诗,我对诺儿交代了句站在这里等你紫姐姐不要走开,转身就想走。
“小姐。”
一直沉默着跟在身后的虔子绪果然冷着脸发话了。
“我不会走远的。”
……
烦。
“好,你可以跟着,但请保持在百步距离之外。”
我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沿着河边走着走着,心情慢慢好了些。
繁华热闹的街道,确实能将心暂时填得满满的。
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太多未来的事。
一直走到河道拐弯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大约还要再走好几百步才能走到下一个人多的街区。正好走累了,便倚着河边的一棵树想休息一下。
一小团淡紫色的光不停地上下起伏在河道拐角的一个小角落。
走近了看,竟是一只小纸船拖着一只紫色的灯笼被河道边的水草缠住了。
卷起的宣纸在淡淡紫光的映照下闪着点点微弱细小的金色光芒。
流金宣。
一时好奇,竟将小纸船从纠结的水草上取下,放在脚边。
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开纸卷,清秀俊逸的字迹跃然纸上。
【烟花散尽千杯月】
嘴角竟不经意地微弯起了细小的弧度。
抬眼望了望四周,发现往上游方向不出五步远的地方,竟放着笔砚。
这人就是在那里写了诗,然后将小船放进羡月河的么。
不过五步的距离就被水草缠住了呢。
我走过去,拾起搁在地上的细瘦毛笔,沾了沾还未干尽的墨,将对出的下句写上。
【雪梦惊寒画镜尘】
等墨干了以后,卷好宣纸放到小纸船上,将小纸船拿到了纠缠在一起的水草的下游,放它随流水而去。
羡月河的尽头,是流过城外的约江。
就算能到得了那里,被冰面阻隔,也会慢慢沉入水底。即使能坚持到来年春天冰化了的时候,也只会被滔滔江水打翻。
不过是这样的结局。
“呵呵。”
竟有人轻笑。
循声望去,远处的一棵大树重重叠叠的枝杈深处坐着一个人,隐隐泛着银色的微光。
那个灰色斗篷的奇怪男子。
“雪梦惊寒画镜尘。”
男子轻声吟道,站起身跳了下来。
落地无声,甚至连冰冷的空气也没有泛起丝毫的波纹。
兜帽竟是放下了的,银色长发披散着,白皙的面容竟如绝美的妇人般精致。
“寒小姐果然才气过人。”
男子轻笑,向这里走来。
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看得一清二楚?
“这位公子的视力竟要比羽目鸟还好呢。”
我回了一句,转身想要离开。
只是程旭的事……
“昨天的空咒,为什么?”
完全摸不清对手的情况下,不如直接把问题问出来。
“京城那些成群成群恶心到不行的羽目鸟?不要把我和那些恶心的东西比。”
银发的奇怪男子笑着回道。
完全不回答么。
算了。
我转身正想离开。
抬眼却看见一对漆色的眼瞳,瞳孔深处,浅浅泛着银色的细碎光芒。
瞬移。
这人的瞬移在事前竟完全察觉不出一丝意向。
“寒小姐的嗅觉可比那些汪汪叫着的小狗还厉害啊。”
心下一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句里的讽刺。
奇怪的男子竟又微微地笑了起来。
“你是谁。”
我不理会他的笑声,冷着脸问道。
他收了笑,静静地望着我。
这个人的灵力……若不接触他的灵印,完全无法探出深浅。
到底……
“南宫汐。”
他低低叹了声,微笑着轻声道。
“杀了程旭的那个人在跟踪你吧?那个人是谁?”
微笑僵在了嘴边,眼角,竟有一丝悲伤浮现。
没有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苍白得几乎有些透明的右手,伸出细瘦纤长的两根手指,轻轻放在了我左侧锁骨下方那个蝶形封印的位置上。
这个人……能感觉到炎封的位置。
连笑面狸杜卿也只能隐约感觉到气息,而这个人竟能如此准确地觉出位置所在。
“寒小姐,京城是个险恶异常的地方。”
他说完,又淡淡地笑了。
泛着银色微光的漆色眼瞳里,却没有笑意。
“但愿不要再会。虽然,不远的将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下一瞬,兜帽拉起的灰色身影已跃上了河对岸的墙角,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出来吧。”
我回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虔子绪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不想去看他的表情。
“小姐,子绪觉得还是不要再查程旭那件事了比较好。”
“我自己查,不用你管。”
从看到程旭的尸体躺在雕花木床上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确实,京城是个险恶的地方。
知道得太多或许会性命难保。
但什么都不知道,只怕会死得更惨。
如此而已。
虔子绪紧紧地跟在身后。
远处,紫堇正拉着诺儿向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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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由于期末考考试周长达两个星期直到1月13号才结束,14号15号在回家的路上,所以式子大概要到1月16号左右才能更第4章……请亲们见谅……祝亲们元旦快乐~年末期末给力哦~式子也要加油(弱……)~&1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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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腓腓: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已忧。--《山海经(中山经)》
【2】奚鼠:北方层冰万里,厚百丈。有奚鼠在水下土中焉,形如鼠,食草木,肉重千斤,可以作脯,食之已热。其毛八尺,可以为褥,卧之却寒。其皮可以蒙鼓,闻千里。其毛可以来鼠,此尾所在鼠聚。今江南鼠,食草木为灾,此类也。--《神异经》
【3】孰湖:崦嵫之山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是好举人,名曰孰湖。--《山海经(西次四经)》&10084;式子在文中对孰湖的形象做了一点改动,去掉了人面的部分嗯……&10084;
【4】水墉:有说法水墉神是城隍神的起源,但也有人考证说不是,水墉不过是水鬼,和城隍无关。&10084;感兴趣的亲可以去查查看哦。&1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