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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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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杨焕裕听杨举说完道:“你若连两个小小的日本人都对付不了,还什么受伤?还什么关东?还什么特务?那你小子死了活该!”

    杨举见二叔说着说着突然变脸,摸不着二叔是否当真生气,但估摸着不会。于是继续说:“二叔,这回跟平日里不一样,这次虽说是正巧碰上此事,但就算是你老人家在场那也得是义不容辞了!二叔你想想,日本人啊!正在杀人啊!杀咱们中国人啊!那如何能够不救得?”

    “我说不该救了吗?”杨焕裕看着杨举继续道:“我是火你小子老大一个人了,一说也算是在江湖上摸打过的人了,怎么他就老是干活不动脑子呢?”

    杨举听二叔这么一说,立刻就意识到二叔的意思说的是尸首问题!于是道:“二叔,当时情形危急,我救人心切故来不及当下处理尸首啊!”

    “你小子放屁!我问过祁彪这小兔崽子了,你们从事发到他回来报信儿,整整小三个时辰!你知不知道,要是那两个鬼子后面儿紧跟着人,三个时辰,嘿嘿,三个时辰够二叔我给你小子收尸了!”杨焕裕说到最后一句狠狠的抬手拍向紫檀茶桌!砰的一声,桌上的茶碗儿顿时随着拍打所至的大力震动而跳了起来!茶水飞溅的满桌皆是!

    旁边伺候着的大掌柜何发,则默不作声的从旁边拿起抹桌布过来擦拭桌面,而后提来紫砂茶壶重新给杨焕裕加满茶水。

    杨举听完二叔训斥便思前后想。二叔所言极是,自己多年来号称纵横江湖,看来只是痴人妄语小儿胡嬉!哪里是什么纵横江湖了,分明只是游戏江湖罢了!不对,或许这话也太高的估了自己,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游戏市井而已!于是便双膝跪地于二叔面前道:“二叔我又错了愿领责罚!”

    杨焕裕一边喝着何发重新给沏好的茶,一边抬眼看着杨举。见杨举并不是在作怪胡闹应付自己,便心中不安。毕竟杨举乃长房嫡传,哪容此辱!于是放茶于桌道:“起来!谁又让你跪下了?又不是初一拜年,你二叔我也不做寿,下跪何举啊?若是嫌二叔我话说重了,你便在那里跪着好了!”

    杨举下跪是因为二叔言之有理。再加上自幼便尊重二叔,生怕二叔生气伤身!如今见二叔并无真正生气,便立刻起身道:“二叔,不知现今可有麻烦否?”

    杨焕裕道:“晚了,去的晚了!回来的人说两个人的尸首倒是还在,可马匹枪支和两人随身物品都皆已不存!看现场像是百姓流民所为,倒不似同伙收尸!可事情怕是包不住了,终究是会有风声外漏的!”

    听二叔这么说杨举也不免心中堪忧,暗自后悔自己江湖经验尚浅做事鲁莽。于是便问杨焕裕道:“依二叔看现在该如何做打算?”

    杨焕裕不忍见侄子忧虑便道:“已经是个这样了,还做什么打算!在这太原城里还轮不上小日本儿做主!来了那又如何?我也正好宰几个日本人,混个抗日英雄当当也好!”

    杨举明白二叔是怕自己担忧,在给自己宽心罢了。正想跟二叔再陪个不是,却听二叔向自己问话:“你救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说来听听。”

    “何发叔我饿了,劳烦你吩咐厨房给我准备饭菜。”杨举听二叔向自己询问韩东哲的情况,便打发何发下去给自己备饭。

    “是大少爷。”见何发应声而去,杨举便从身上取出密函,上前交到二叔手里。

    杨焕裕展开信函只看了一眼,便抬头看着杨举诧异。见二叔如此神态,杨举猛的想了起来此密函为日文。便连忙坐在二叔身旁,给二叔解释起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杨焕裕一边听杨举为其叙述整件事情的详细过程,一边频频点头。当听到韩东哲在锦州与关东军里的“日共”接头取“货”后,便立刻受到了关东军特务的追杀!以致在回长春的各个关口要道都设伏堵截!而韩东哲亦知道自己身携要物,关系重大牵连甚广!故不敢随便向当地驻军公开求援,以免生枝节。以致只好一路向西南逃避,前后历经一月有余,最后竟碾转反复逃进了山西境内!不禁出声叫好!道:“此人可以在成批的杀手围追堵截之下,只身一人边打边跑挨到此地,实乃大勇大谋之人啊!若非辈分有别,你二叔我倒也很想去亲自会会此人!这样,你快把信收好,此信关系重大,尔必代之妥善保管不容有失!明天上午你速速把此人转移到亭裕隆来,以免形迹败露妄生事端!对了,现在医院里还有咱们的人吗?”

    “我把“长短枪”留在医院了。”杨举回道。

    “好,有此二人在,必当策护他的周全!我现在就派人传话过去,叫他俩今晚不必回来了,就在医院里值守吧。”说罢杨焕裕便要传人。

    杨举见状道:“二叔不必了,我准备吃过晚饭后再去医院一探,否则总是心中挂怀不安!”

    杨焕裕双手握着茶碗点头道:“也好。四宝啊,此人可绝非寻常之辈!你若与其相交二叔甚为赞同。结交好朋友固然重要,但你是咱们杨家唯一嫡传血脉!故紧急关头还是要想着你爹和二叔我啊!”

    杨举道:“四宝记下了二叔。”

    何发远远见两人交谈完毕,便领着下人端着饭菜进来了。道:“大少爷,饭菜已备好,还请先用饭吧,吃完了也好与二老爷细谈啊。”

    “有劳何发叔了。”杨举中午光顾着和李鲲交谈了,俩人其实谁也没有吃饱。时下已是戌时,杨举早已是腹空缺食,于是谢过何发便立刻上桌吃饭。因他知道二叔晚间喜食清淡,眼下的一桌荤菜并不适合二叔,乃何发特意吩咐厨房为自己而备,便未邀二叔同餐。

    直到饭菜吃了一半儿,杨举才忽然想起祁彪来。便向二叔问道:“对了二叔,祁彪呢?怎不见出来见我啊?”

    杨焕裕看着杨举道:“吃你的饭吧,我早打发人把他送回去了,顺便告诉你爹,你要在省城耽搁几日。明日你再亲自修书一封派人送回去,把大致情况写明于信,也好叫你爹放心。”

    杨举想,这次祁彪与自己出来未能尽兴,此刻在家里一定是正在生气!可事发突然且关乎国家大事!此刻也就顾不得他小孩子了。

    杨举心里挂念韩东哲,于是吩咐一旁伺候的何发说:“何发叔,劳烦你再吩咐厨房,速备一些刚开过刀的病人所吃饭菜。速速备好,等我用罢一同带走。”

    杨举用餐完毕,与二叔刚喝了一盏茶的功夫,何发已带人前来,将装好的食盒置于杨举面前。

    杨举便起身对杨焕裕道:“二叔,我这就先去了。”

    杨焕裕点头对何发道:“去大少爷的屋里给大少爷取一件长衫过来。吩咐下人备好大少爷的马,安排史云峰和邓斌与大少爷同往。”

    史云峰与邓斌乃是亭裕隆里,自晋阳双枪以下的第一好手,杨举见二叔如此吩咐,暗自怪二叔处事太过谨慎。但见二叔吩咐何发给自己取外衣,杨举才想到自己的短褂已在城外给韩东哲包扎伤口用了,现在自己听二叔这么一说,好像才感到身上略发寒凉。不禁深深感到长辈对己的关爱是何其细微,只是不知此生该如何报答父亲与二叔的疼爱。

    来到医院后杨举径直带人上楼。一上去便看见了短枪小吴正在二零五病房斜对面的长椅上坐着,见杨举来了便起身迎之。杨举正要上前与小吴答话,忽觉左侧上方似乎有人,便下意识的伸手摸枪,同时扭头向三楼楼梯处望去。

    一望之下,先看见的却是赵建成那把包在布套里的莫辛-甘纳步枪正对着自己。只听赵建成道:“大少爷,有这工夫就什么也都晚了!”说完后立刻收枪,从楼梯台阶上起身,下来向杨举点头示礼,眼神里却丝毫未有不敬。

    杨举看看赵建成,再看看微笑走来的小吴。想:此二人一明一暗两哨布守,自己上得楼来只看见了明里的小吴,却漏了暗里的赵建成。若自己是刺客的话,此时怕早已做了赵建成的枪下之鬼!或者说不定一上楼就早被小吴的短枪命中了,若说比枪,那自己定是快不过小吴的了!也许连看见暗哨赵建成的机会都没有!自己与这两个老江湖比起来,实在还是差的很远!日后定当找寻机会,向二人多多请教才是。

    “二位辛苦了,可有状况?”杨举看着两人问道。

    赵建成并未答话,却见小吴从口袋儿里掏出一个线缝的小本子,翻开念到:“自大少爷走后,六点五十分一个青年大夫从二零五病房走出,打听过了姓李,是这里的医生。无疑。七点十一分,二零八病房的家属扶病人去上厕所,来回路过二零五病房。查看过了无疑。七点二十八分一个姓裴的护士进房换药,无疑。七点三十九分……”小吴将本上所记全部向杨举念完后合本入兜,然后掏出怀表开盖儿看了一眼后说:“八点四十分,大少爷您前来查岗。”

    听小吴这一串儿的记录念完,杨举这才发觉自己今天似乎长了不少的见识!以前只知二叔麾下人才济济能人众多,这也正是亭裕隆能在省城多年不倒的原因之一。其中又以“晋阳双枪”身手最佳!可今天没想到这“晋阳双枪”除了枪打的好以外,做事还如此专业尽责!再扭头看赵建成以及史云峰和邓斌,却见三人均面如常色,似乎并不觉有异。想是自己少见多怪罢了,他们平日里随二叔做事,定是如今日一般了!不禁暗自感慨,自己混迹江湖以来实在是运气太好了!或者说自己压根儿就从未真正的踏足过江湖而已!感慨之余便对小吴道:“小吴莫要取笑,我哪里是来查什么岗的!”说完回身一指史云峰手里的食盒道:“我是来给我的那个朋友来送饭的。顺便来换两位兄长出去吃饭。”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递到小吴面前道:“两位不必匆忙务必吃好。吃完后还需再回此地,今夜还要劳烦两位在此值守了。”

    “那我们就不跟大少爷客气了。”小吴说完后便从杨举的手中接过银元与赵建成下楼去了。

    杨举先是走到二零五韩东哲病房外,透过房门玻璃向里面望了一眼,见韩东哲双目闭合正在睡觉。便寻思该不该把他叫起来吃饭。略想之下觉的韩东哲受伤失血,若不进食定为不妥。便转身向护士值班室走去。

    推门一看,此时值班的还是下午自己骂过的那个护士,便想此人定是刚才小吴所记录的那个换药的裴护士了。

    这护士正无聊之际捧着一本书在打发时间,忽见杨举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的大汉,不禁颇感不安。于是赶紧放书于桌,起身说道:“您来了,您的朋友一切都好没有问题,请您放心。”

    杨举见她如此惊恐,想是自己白天对她太过鲁莽了。于是便尽量放松表情,面露微笑的走到她面前,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本书看了一眼道:“《孽海花》嗯,不错的小说。让我猜猜你喜欢里面的哪个人物……“傅彩云”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傅彩云呢?”裴护士听杨举说出傅彩云三个字,顿时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用充满欣赏的柔情眼神望着杨举。

    杨举心想,我怎么知道?废话!你这样见识的小女子看《孽海花》,那当然是看里面的凄美爱情了。难不成你能读懂“曾朴”先生的寓意?但嘴里却说:“我也喜欢傅彩云,她的一生太波折也太唯美了。我觉的她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她嫁给了“金雯青”,唉,让人垂怜的女人啊!其实傅彩云和金雯青都是有原型的,你能看出来吗?”

    “是谁?”裴护士一听她喜欢的小说里的人物,都是有真实原型的,便急不可耐的向杨举求证。

    “傅彩云影射名歌舞妓赵彩云,金雯青影射大清状元郎,内阁大学士、兵部左侍郎洪钧!你若不熟悉这两个人的资料,我日后有机会慢慢讲给你听。”杨举一边看着裴护士的眼睛一边慢慢的说。心想,老子下功夫哄你,你一会儿可得用心伺候我兄弟啊!又细语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姓裴?

    此时的裴护士,已经完全被杨举的博学与情怀所融化!若现在杨举拉她上床,她必是依了!听杨举向她求名,不禁暗喜。想,她连我姓什么都打听到了,那名自然也是知道的了!现今由此一问,想是要让我亲口告诉他而已!便含情而道:“不错,我姓裴名素芬。”

    杨举心想差不多了,再哄她下去老子就真成了逛胭雨楼了!看来这些读洋学堂的女子更是弱智加花痴,哪里比的上传统女子端庄矜持!便道:“你看的这个版本是旧本,今年曾朴先生已经出了修改续补本,回头我送一本于你。”

    听到杨举还要送书于己,裴护士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上!便低头品情不再说话。

    杨举见此情景暗叫不好!这小花痴莫不是以为我说送书于她,便是下作定情之物吧!于是赶紧正色道:“嗯,那什么”回身一指史云峰手里提着的食盒道:“你看我那朋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这不是准备了点儿吃的嘛,想麻烦你给咱们喂喂,不知……”

    还没等杨举把话说完,裴护士便起身从史云峰的手里接过食盒放于桌上,打开看过后道:“没想到你一个男儿家,对照顾病人倒还是很专业细心的,准备的食物都很符合病人术后食用。好了,跟我就别客气了,交给我吧!”说完就把食盒盖好,提着出门去二零五病房了。

    杨举暗想,看来老子最大的本事便是吃喝玩乐勾引女人了!我哪里又懂得什么照顾病人,膳食调配了!是我家厨房精于此道而已!唉,还什么跟我就别客气了!难到说老子讲义气救个朋友,到最后还得娶一群护士进门不成?杨举一边摇头一边带着史云峰和邓斌随裴护士出门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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