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墨鱼冢
这里的空气有一点潮湿阴郁，还附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味儿，可是又不像臭鱼散发出来的味道，闻着鼻子痒痒的，总想打喷嚏。
可能没有海风的缘故，小艇下的水毫无波澜，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就像一滩死水。
我们的小艇慢慢地划过去，才泛起一丝丝涟漪，逐渐扩散远去，水很凉，只是划了一会儿水我的手便有些抽筋。
白太安可能也有相同的感受，他不断地来回更换自己的左右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不过从口型能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我低下头探视着水中的情况，因为这里的水比较清澈，再加上没有天空的反映，可以略微看清水下的环境，在外面的时候只能看清自己的脸，现在却不一样了，像是来到了水族馆。
我们离洞口不远，暂时还可以凭借着外面的光来巡视周围，水面是深绿色的，有一些颜色鲜艳的鱼群向洞穴的外面游动，
小艇下的水底地势凸起，我在这竟然就能看到海底，附近是一块珊瑚礁，蓝色还有紫色以及粉色，像一些装饰物，水下的东西分布密集，我不清楚它们是生物还是植物，总之颜色都异常鲜艳，和洞穴里的黑色调格格不入。
可能是海岛地势的缘故吧，我想，所以这边海底能高一些，就像凹凸不平的道路，我对海洋可以说毫无了解，鱼群的种类我也说不出名字，突然有点后悔之前在家的时候没有多看看海洋百科。
随着不断地深入，来自洞口光线越来越暗，终于到了某个类似拐角地方的时候，光线彻底消失，被我们遗留在身后。
我打开手机的照明灯，现在它还有20的电量，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关机，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四周黑压压的，可以说手电筒照在哪里就能看到哪里，照不到的地方就只能依靠直觉。
这里应该没有其他威胁性的生物，只有我们的呼吸还有小艇划破水面的声音，安静的让人窒息。
我抬起头，发现自从在洞穴里拐弯以后洞顶变得更高了，两边间距自然也更宽更远。
水底的地势高低不平，很多岩石露出水面，有的平整光滑，可以在上面行走，还有的尖锐锋利，它们分布不均，大小长短不匀称，形状也更是千奇百怪，在时间的磨砺下长出自己独特的形状。
“汤淳，”黑暗中白太安的声音尤为震耳，在附近形成回音，“你照一下那边，好像有东西。”
我将亮光转移到他指的方向，那是洞壁旁的一块平面，大概五六平方米左右，比水面高出很多，石面上堆着很多白色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让人作瘆。
“去看看吧，”我向那个地方划着水，回头对拉扯我衣角的裴歆说，“没事，如果是有攻击性的活物咱们根本跑不了，这附近的水面哪能随心所欲的划船。”
裴歆打量了一下我们的前方，高高耸起的石锥石柱在水面如同栅栏。
“那……好吧，”她硬着头皮同意道。
其实接近那一堆白色东西的时候我也有点害怕，在漆黑的山洞里它们白森森的，可是好奇心就是不让我置之不理。
犹豫的时间，小艇已经靠在那石头平台上，它的高度在我们的脖子，白太安踩在行李箱上，重重地跳了起来，将一个行李箱踩进水中，随后重新浮了上来。
可能他最近一直没吃饱，体力不支，连续跳了四次才勉强的爬了上去，然后将我也拉了上去。
我们凑近白色东西前，一股臭不可闻的腥味迎面而来，白太安连忙捂住鼻子退后了几步。
“卧槽，这他妈和屎坏了一样，比我便秘一个礼拜拉出来的都臭！”
“你快得了吧，”我忍不住回应，“上次你在海面拉屎以后，漂浮上来多少鱼？”
“什么东西啊？”裴歆在小艇上伸着脖子，好奇的问。
“你要上来吗？”白太安蹲伏在和裴歆一样的高度，“我拉你上来啊？”
“不要了，”裴歆摇摇头，“我怕从里面窜出来怪物。”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我看清了这是一堆白色椭圆硬板堆砌在一起的，它们外观大小不一，有的比我的脑袋都大。
数量少说也要有几百个，我从中间抽出一个硬板仔细观察，敲了敲，声音清脆，这块比手掌稍微大一些，洁白的没有一点杂质。
我总觉得这个东西在哪里见过，可是大脑如同在那道记忆中设立了门锁，怎么也打不开。
我站起身，大脑感到一阵目眩，起来的有些着急，用手电筒在附近照了照，发现不只是这里，附近很多的石头台面上堆放着这种白色硬板，水面中也漂浮着十几个。
我将它扔在地上，发出悦耳的乓声，然后同白太安跳回小艇。
“应该是某个生物的骨头，”我故作淡定，继续划着船。
“如果是骨头的话……”裴歆说，“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攻击性的生物在附近。”
“不一定，”我轻轻扶住面前的石柱，将小艇绕到它的旁边，“也有可能是哪种鱼快死之前集体来这里等待死亡吧。”
其实我也一头雾水，只能说着最有可能的想法，虽然我的回答连自己都觉得荒唐，但就是不愿意去接受裴歆的说法。
如果真有攻击性的生物那我们不就在劫难逃了吗？我可没打算死在这个臭乎乎的洞穴里。
水面的石柱越来越多，小艇的速度慢得不能再慢，水面的还好说，就怕水里有看不到的尖锐石柱，从底下划破橡皮艇，所以我还得注意着水下的状况。
低头的同时突然发现水下游浮着很多长着触角的生物，它们好像是暗红色的，脑袋又长又大，数量异常的多。
现在的水域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深度，一眼望不到底的那种，能看到的也只是水中生物的轮廓。
偶尔可以听到水滴落水的滴答声，我将手电筒照到顶端，洞顶垂着无数根尖锐的钟乳石，它们像倒刺一样挂在那里，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
“咱们找一个滴答水的地方吧，”白太安的声音细小如蚊，“我尝尝掉下来的水什么滋味。”
自从裴歆说这里可能是怪物的巢穴以后，白太安的动静一直不敢太大，不管是说话声音还是身体的动作，这倒也好，不然他的大嗓门总是让我脑袋嗡鸣。
在黑暗中，我们辨别着水声的来源，水滴声是重复不止的，就像一场水滴狂想曲的音乐会，所以说明不止一个地方落水。
只有钟乳石倒立的地方才会降下来水珠，果然，我们路过一根特别长的钟乳石的时候，几滴大粒的水滴打在我的脑顶，我让白太安来到我被水珠砸到的地方。
他仰着头，张着血盆大口，灯光下，我看到一滴指甲大小的水珠，不偏不倚地正好落进他的嘴里。
他吧唧着嘴，感受着水珠的味道，神情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喝了纯酿一般，“嗯！好喝！不是咸的。”
我笑了笑，从上面落下的水怎么可能是咸的，最差也只是味道不佳而已。
“咱们的上面就是这座岛屿的地面，”我抬起头说，“不出意外的话，岛上应该有充足的淡水资源，河流肯定是有的，至于水清澈不清澈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裴歆闻了闻自己的腋下，“我是不是可以洗个澡了…”
“当然，”我回答，“何止是洗澡，干嘛都可以，咱们继续走吧。”
白太安还在那张着嘴，水滴落到他口腔中发出嘀嗒声，似乎他在等待着接满一些再一口气咽下去。
我们两个耐心了等待五分钟，才等他接满一口腔的水，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太甜了！”白太安的嘴几乎咧到了后脑勺，“加点糖这不就是饮料吗？”
“看样子暂时不缺食用水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里面肯定有更好的东西，不要满足于眼下的美景。”
白太安又吧唧了几下，回味着刚才水的味道，同时我也尝了一下，确实比雨水要好喝很多，只是没有白太安说的那么夸张。
我们又向前走了很久，手里的电还剩12。
我抬起头的时候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大面白色的墙壁，它在洞穴里分外刺眼，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对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走到白墙的不远的地方时，才让橡皮艇停了下来，我被眼前的状况惊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身体被下了石化的诅咒。
面前的并不是白墙，而是白色椭圆的硬板堆砌出来的高山，我将手电筒照在水下，它是从海底一直延伸出来的，它几乎堆砌到洞穴的顶端，这是何等的数量？
“这…这这这，”白太安已经被惊得说不出来话，“这啥是东西鬼？”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这个白色的硬板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用这东西堆成这么高的山峰，是巨人吗？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非自然现象的生物吗？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可能是人为导致的，因为这座小山峰是类似坟墓的形状。
由上尖一直到下宽，如果是人为的，那他根本爬不到顶端，没爬多久就会同无数个硬板滑下来，可是这地方又哪里会有钩机或者是吊车呢？真的有神迹吗？
眼前的山峰就像巨型的白炽灯，椭圆的白板在手电筒的加持下发出幽白色的光，几乎照亮了附近所有的区域，将我们的脸照成铁青色。
我四下寻找附近还有什么东西时，余光瞥见眼下的水面漂浮着一只鱼，我俯下身把它捞了上来，它通体灰黑，脑袋很大并且头顶呈倒立的三角，长着很多触手，这是一只墨鱼，也就是人们俗称的乌贼。
“你不怕脏吗？”白太安在一旁堵着鼻子，“快扔了吧，好好研究这高山到底是啥，会不会咱们误入了哪个古墓，找到宝藏了？”
“我不觉得宝藏会长成这样的……”裴歆说。
“这不是宝藏，你们看。”我举起手里的鱼。
她们两个凑了过来，围成一圈，手里的墨鱼脑袋里似乎卡着一个坚硬的物体，露出白色的一角。
我决定在他们的面前将墨鱼的脑袋解剖。
墨鱼的肉很软很滑，可是又具有相当的弹性，我根本抓不住，只能把指甲也深陷进去，一股冰凉的触感蔓延在手心，它应该刚死不久，还没有特别浓烈的臭味儿。
终于，十几秒以后，我将墨鱼的脑袋上半层撕扯开，肉里镶嵌的正是白色的椭圆硬板。
“这是乌贼的骨头，”我把墨鱼骨扔到白太安的怀里，他像是怀里被塞进了一个炸弹，连忙扔到脚下，然后在水中洗了洗手。
裴歆捡起墨鱼骨，仔细的打量，似乎永远也看不够，“那这个就是墨鱼骨堆出来的高山喽？”
我点点头，视线移到墨鱼骨高山。
这个洞穴应该是乌贼群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