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离开你只是踏进了淤泥，脏污了鞋袜……
第七二章：离
屈曼英来黄均身边, 她一手拿着黄均做的烤梨，一边『摸』『摸』黄均的头。
“不要害怕。”她轻说，“姨母既然来了, 就不会放着你们不管。”
黄均听这样的话, 也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壤举着烤梨，又准备去哄何惜金。
镇长等人正围着何惜金, 央他一定要为大家作主，抓住这恶徒。
黄壤也不能硬挤进去, 她举着烤梨等在一边。
忽然, 周围陡然一静。
一袭衣轻柔似雪，入院而来。整个土墙灰瓦的农宅似乎都因他而明亮。
“是谢首座。”其他人纷纷让一道条，“谢首座，咱们可把您给盼来了。”
黄壤转过头, 就看见隐隐清光中，那个人步履如风, 向此而来。
谢红尘。
此时的他，尚没有继任宗主位。
但看众人对他的尊敬，想必对他将来的身份也已是心知肚明。
黄壤再度见他, 心中已经连感慨也无。
她回过身, 跑屈曼英身边。谢红尘的目光没有向她看，毕竟才八岁的小孩子，他又怎会留心？
“谢仙师, 您看这伤。”镇长忙将谢红尘让何惜金身边。
论辈份, 谢红尘比何惜金低。论身份，何惜金是如意剑宗掌门，而他是玉壶仙宗宗主首徒。诸人虽然尊称一首座, 但毕竟身份还是差了半步。
好在谢红尘也不计较这个。他向何惜金施礼：“何掌门。”
“好……好好。”何惜金简单道。
当然，也没人会因为言辞简短而同他计较。
二人互相见过礼，谢红尘便走黄墅的床边。
何掌门立刻热情地邀请谢红尘一齐参观，他道：“请请请谢、谢、谢首、首、首座验、验、验看、伤、伤势。”
黄墅本就瘫卧在床，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而旁边的镇长、族长们在何惜金、谢红尘面前，那还不争着表现？
他们想要向人家求助，难道还要让人家仙门掌门、仙师，亲手来扒黄墅这肮脏的裤子吗？
然早有人上前，一把将黄墅的裤子扒下来。
黄墅再如何苦痛挣扎，终这伤也暴『露』人前。
周围的是看热闹的人，大家低议论，何掌门目光严肃，谢首座神情凝。
“此盗匪精通剑道。”他下断语。何掌门唔了一，不置可否。
谢红尘只得由其他仆从带领，查看黄家周围是否有盗匪留下的痕迹。
但何惜金屈曼英这样的人物，若说是闯玉壶仙宗，那就罢了，法阵厉害，少不得要『露』出点真本。而这区区一个黄家，他们来去如，哪会留下什么可供追查的线索？
是以，谢红尘在一旁查看，屈曼英却来丈夫身边，说：“息音的，可别忘了。”
何惜金点点头，等谢红尘查看完毕，他道：“如、如如何？”
谢红尘摇摇头，沉『吟』不语。
何惜金这才道：“盗、盗盗匪匪、未留、留、留下什、什么、么线、线索……”
大家一听他说话，登时浑身难受，只能望向谢红尘求救。
谢红尘分知礼，不着痕迹地补充道：“正是，以眼下情况，盗匪不明，只能日后暗暗查访了。”
何惜金点头，几位镇长、族怕他再，忙问谢红尘：“可是谢首座，此盗匪伤人劫财，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谢红尘当然明这些人的顾虑，他道：“玉壶仙宗会在仙茶镇设立一处洞世目，以保卫仙茶镇不恶徒所扰。”
他这么一说，大家便长长地松了一气。
玉壶仙宗的洞世目若是设在仙茶镇，想来那恶贼也不敢再来了。
黄壤一边吃着烤梨，一边听他们说话。
梦外的仙茶镇，也设了一处洞世目。至因何而设，她早忘了。
没想入了梦，竟然是因黄家这档子。
眼前的谢红尘，在人群依旧熠熠生辉。
可黄壤只看一眼，便移了目光。
她扯着屈曼英的衣袖，说：“姨母，姐姐的针线活也好。以后让她给您绣荷包。”
“好。”屈曼英带着这两姐妹，早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二人带出黄家去。
而黄墅则是躺在床上，他昨晚当着所有人恶徒阉割。
今日又让所有人围观了伤处，心中痛苦，难以言表。
眼下，竟听说凶手也查不出来。
他只好呜呜有，何惜金侧耳听了一阵，说：“黄、黄、黄家家、家主，是、是是担担心，家家家眷？”
屈曼英一听，连忙上前，道：“黄家主发生了这样的，实在令人痛心。我息音妹妹身体也不好。才我去看了，简直是病得起不来床。”
她扫视诸人，道：“黄家发生了这样的，又有两个病人，着实慌『乱』。说起来，我与息音妹妹也是手帕交。不如我便将她接回去养养病。也好为家主分担分担。”
她这话出，何惜金立刻补了一句：“息、息息家、屈家，确、确实旧、旧旧交。”
诸人一听何掌门这句后话，其实已经明了这话的意思。
息音乃是高门大户的嫡出女儿，只因嫁给黄墅，这才与家断了来往。
如果莫不是息家得了音讯，特意托请屈曼英前来接人的？
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黄墅这伤处，如今人尽皆知。
难道息家女儿还要陪着他守活寡不成？
若真是息家人授意，那人家可谓是名正言顺。
黄墅就算有一百个嘴，也说不出一个理字。
“不……不。你们……你们这是仗势欺人……”黄墅躺在床上，因为剧痛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活脱脱地像极了何掌门。
何掌门偏生还凑过去劝：“家、家家主此此此言差差差矣。我我我家家夫夫夫人……与与与黄夫人姐、姐姐妹情情深。”
黄墅他劝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屈曼英心偷乐，嘴上却还是道：“家主当务急，还是养好身体才是。息音妹妹那边，您就莫要『操』心了。”
黄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何惜金下手毫不留情，剑法又精准。他的伤可比看起来严了。
他挣扎了几次，又倒落下去。是伤又淌水一般流出血来。
“家主何必激动呢？”镇长其他族长、族了此时，都已经知道——人，屈曼英只怕是接定了。
这儿，因着可能是息家人授意，旁人真不好说什么。
镇长走屈曼英身边，只能当她是息音的娘家人，说几句体面话：“当初阿音嫁我们这，乃是整个仙茶镇的大喜。我们也与有荣焉。如今黄夫人病，去您府上小住些日子养养病，确实是好。”
屈曼英听着这些话，心虽难受，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她说：“我替息音妹妹谢过镇长了。”
黄墅闻听此言，知道情已成定局。他只得呼呼急喘，气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黄壤躲在一边，刚吃完烤梨，冷不丁一个帕子凑上来，将她的嘴手都擦了个干干净净。
屈曼英左手牵起她，右手牵起黄均，说：“走，我们去接你们母亲。”
谢红尘目光回转，这才看见小小的黄壤。
他目光在黄壤身上微微停留，黄壤却没有看他，跟着屈曼英跑远了。
小院，息音长发披散，身穿灰『色』衣裙。她像是这院中的杂草，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病气。
屈曼英交待黄均去收拾东西，黄壤主动帮忙。
黄均仍有些犹豫，她整理衣裙，半晌才对黄壤说了一句：“我不想走。”
“什么？”黄壤几乎不相信己的耳朵，“难道你不想离这？”
黄均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了别人家，也是寄人篱下。”
黄壤听懂了她的意思，道：“他们不同的。你要相信我。”
她身子矮小，黄均她说话都要低头，这真是很难让人信服。所以，黄均然也半信半疑。
黄壤拉着她的手，说：“那你想我继续挨打不？我又打不过黄增。”黄均摇摇头，黄壤是道：“那我们就走。”
黄均没再说话，黄壤对她，就耐心得。
此时的她，说底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
在亲生父母膝下尚且如此，当然害怕离后会有更坏的遭遇。
“姨母姨父是好人，姐姐，不是所有人都他们一样的。”她小说。
黄均听完，也没再反驳，只埋头收拾行李。
院外，屈曼英对息音道：“我才已经向镇长他们提过，如今黄墅发生了这样的，你又病着。便随我回家，小住些时日，好不好？”
“随你回家？”息音像只炸了『毛』的猫，怒道：“我为什么要随你回家？我知道了，你是己嫁了个好夫君，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显摆给我看，是不是？”
又来了。
黄壤暗叹气。
屈曼英极尽耐心，道：“息音，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当初金沙湖畔，我初见妹妹。当时妹妹华车美婢，明眸善睐，像是把星星簪在了发。”
息音愣住，屈曼英说：“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贪玩摘花，人推挤，踏了污泥。是妹妹让我上了你的车驾，找出你的鞋子让我换上。”
她说起往，眼睛都是温暖的光：“我这样的人，生来大大咧咧。若是妹妹不提醒，都不知道己鞋子脏了呢。当时我上妹妹的车驾，只见连车壁都嵌了明珠。惊得我真像个土包子。”
她边说边笑，缓缓握住了息音的手：“阿音，我没有想过嘲笑你。你看，你只是踏进了淤泥，脏污了鞋袜。去我车换一换，可好？”
息音所有的癫狂，都在刹那平息了。
她凝视着面前的屈曼英，痴痴地不说话。屈曼英说：“我为你换身衣衫，再绾个发。咱们这就走。”
不时，门外何掌门准备好马车。
屈曼英便扶着息音出来。息音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头上戴着一支素净的玉钗。她瘦得脱了相，骨立形销，然看不出当年美。
阳光高照，她屈曼英搀扶着，缓缓踏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