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墨
面具下，“他”的面容与楚言如出一辙。
这一点，楚言倒也没什么诧异。
这家伙在梦里捅死他八次的时候都是顶着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唇红齿白，俊秀非凡的少年模样,这种长相绝对算不上普通。
可如今他这张脸似乎有点大众化了。
鬼王、冻梨
如今又冒出个前世来。
一个个都复制粘贴自己这张脸。
这算是都认可了自己长得帅么？
一时间，他心中想法很多，但楚言最大的特点就是稳。
无论心中想法诸多，这家伙依旧能面无表情，稳得一批。
此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远远对峙，中间隔着无数坟墓。
气氛诡异。
虽然两人顶着同一张脸，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身着一袭鎏金黑袍，长发竖起以玉冠固定，一派贵气。
放在几百年前，看这身行头绝对是个有身份地位的。
只是其周身笼罩着几乎快化成实质的煞气。
远远望去，那人就像是刚从黄泉爬上来的恶鬼，怨气极重。
但偏偏这“恶鬼”脸上带笑，笑的一脸和善，看着极不协调。
楚言双臂环胸，与之对视。
眼神古井无波，为数不多的情绪仅有一点好奇。
气质淡然，烟尘不过眼。
气氛沉默良久，那人的目光就像在参观一件物品一般，在楚言身上上下下打量许久才缓缓开口:
“资质勉强。”
这声线和楚言很像，不过声音更为低沉，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倨傲，似乎对楚言这具身体强度不太满意。
“哦？”
“我倒觉得，你这缕魂魄的质量还算不错。”
楚言声音玩味，瞳孔中一丝血红渗出，最终一双瞳孔都泛着妖冶的血红。
“我很满意。”
话音落下，那白衣青年袖中匕首滑出，眼神中已然没有了刚才的谨慎，态度极其狂妄。
“呵。”
“他”轻嗤一声，慢慢转身，手臂轻抬像是在发布号令：
“好好玩吧。”
“我的分魂。”
语毕，“他”所在之地开出一道灰色裂缝，裂缝中隐约可见一柄长刀漂浮在翻涌灰气中。
“他”踏入裂缝，灰气很快将裂缝堵住，裂缝消失。
楚言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暗暗分析：
“果然是一道残魂。
“应该没有攻击能力。”
“一缕残魂在这阵法中藏了百年未散，这附近应该有滋养灵魂的东西。”
“他”消失瞬间，周围的墓碑便不再安静。
那一个个坟包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便有厉鬼破土而出，准备择人而噬。
周围场景逐渐发生改变，那一杆断旗在楚言的注视下竟慢慢竖了起来，中间折断的部分被一阵黑雾包围，雾散之时，旗杆完好，那黑旗扬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旗面上，血污褪去，汇聚旗面一角，顺着旗杆滑落，露出旗面上张狂的金色字体。
楚言思考“他”口中那句“分魂”的同时，目光努力辨认着黑旗旗面上的字。
“黑土？”
身边场景极速变化，楚言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依旧仔细的盯着旗面上的字。
“墨？”
只见玄色旗面上有一个写的几乎分了家的“墨”字。
字体及其狂妄。
其实说简单点，就是写得丑，丑到楚言看了很久才辨认出来。
“古人写字都丑么？”
“还是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写法？”
在他的印象中，他师父虽然画画丑，但字写得是真的不错。
哪怕是随意勾画，那字迹也是笔锋凌厉、风骨嶙峋。
楚言也是受了他的影响，写得一手好字。
丑的这么别致的字，他还是第一次见。
楚言疑惑，但一个字而已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他很快转移注意力到那些墓碑上。
他愣神不过瞬间，眼前的场景便彻底发生了改变。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坟墓又重归平静，只是
那无数坟墓此时并不完好，那些坟墓中间破开一个大口子。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从地下钻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
不远处传来一声钟鸣。
声音沉厚悠长。
钟鸣过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墓碑开始寸寸崩裂瓦解，化作烟尘粉末，消散于空气中。
墓是没了，可那里面钻出来的东西在哪可就不一定了。
“喂，小米，回家吃饭了。”
一道温柔女声从身后传来。
楚言眉头微皱，慢慢转身。
带着鹅黄色围裙的女人出现在小巷尽头，眼神慈爱。
落日的余晖为妇人镶上一圈淡淡的暖色，衬得女人身上的围裙颜色更暖。
楚言愣神之际，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楚言下意识想要躲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我回家吃饭了。”
“明天在来玩哦。”
说罢，那手的主人向着妇人跑去。
“妈，今晚吃啥呀？”
看背影是一个胖乎乎的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样子。
男孩离开后，身体才逐渐有了感受。
楚言抬手，视野中手掌小了一大圈。
虽然楚言现在无法看到自己的全貌，但不用说，现在的自己估计和刚才的男孩差不多大。
七八岁左右。
楚言记忆中，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正跟在楚长宁身后在流云山上学一些拳脚功夫。
而楚长宁的教育理念是“在实践中成长”
所以楚言那时候总会被楚长宁时不时偷袭一下，美其名曰是锻炼他的反应能力。
比如当楚言在河边闲逛的时候，这老头总会突然出现然后一脚把他踹河里
又或者他师父不知道从哪搞了只长相极丑的鬼物赶到楚言卧室里，楚言刚睡醒就和女鬼大眼对小眼
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但现在他所处的场景并不是流云山。
那个老头也不在他身边。
楚言独自站在小巷之间，看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和空荡荡的街道无端生出几分期待感。
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确切点说，这种感觉是这具身体给楚言传达的情绪。
时间流逝，太阳逐渐落山，那小小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孤独、悲伤
委屈的情绪逐渐强烈，楚言无法控制。
若是能有面镜子，他就会发现镜子里的小孩眼圈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楚言蹙眉，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所以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孤独或者被人抛弃有什么好委屈的。
如果不是这情绪来的太过突然，导致他一时无法适应头痛的厉害，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蹲在这条巷子里傻等着。
没过一会，路灯亮起，不知是哪户人家开了窗户，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小巷。
“小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