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力所能及便好
播报任务的是一只乌鸦。对你没听错，是乌鸦耶！鸟会说话并不稀奇，但像这样口齿清晰话语连贯的实属罕见，在惊讶的同时我对此接受良好。
第一次任务地点在上野一处郊村，据说每每半夜时分屋外就会响起诡异的嚎叫声，屋里的人不能发出响动，一旦被听见就会立刻被怪物抓走。
村民已经被抓走五六个了，地上留存着长长的，带血迹的拖痕，有一两个好心胆大的村民循着痕迹去寻，结果也再没回来。
虽说是失踪，但那些人恐怕早已被杀害，我可不觉得鬼有养食物的习惯。
我和缘一快速准备好东西出了门，在经过两个月的修行后，我的体力及力量比过去有了极大的提升，当然和缘一还是不能比的，我完全跟不上他全力奔跑的速度，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所以最后只能愧疚地被他背在身上。
唉~我还是给孩子拖后腿了……
我耷拉着脑袋趴在缘一身上时这么想着，心里不免吐槽起呼吸法来，这劳什子的神奇辅助为何对我没用？竟还不如多跑步和挥刀让我进步显著呢！
缘一对此的说法是让我不要忧心，顺其自然就好。我挠挠头，好像也没有除了继续修行继续等待之外的办法了。
路上花了一天，我和缘一到达村子的时候正是清晨七八点左右，这个时间点农人们早就起来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正常地在田间耕作，而是聚集到一起似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我从缘一背上滑下来，与他径直往人群里走去。
因所有人都围着朝中间看，听语气也很是激动，所以压根就没人发现有两个陌生人加入了他们的“村会”。
我听了一会儿，很快就得出了主要信息。
一是昨晚又有人被抓了，是忍不住出来上茅房的张猪户家的女儿，她爹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响立刻就跑了出来，想把自家女儿带回去。
然而父女俩下一秒就和“怪物”打了个照面，张猪户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一口咬掉了半边头颅，整个人都傻了连反击都不记得，就这么瘫坐在地上。他本以为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可怪物仅带走了女儿的残躯，根本没搭理他。
张猪户的妻子被院里不对劲的声响惊醒，强撑着胆子出来找自己的丈夫，哪想只见到失了魂般的丈夫，与地上的一大滩红白血肉与破损的器官。夫妻俩傻傻在地上坐到天明，张猪户还是那副无神的模样，院里只有妻子压抑的哭声。
隔壁的邻居们不是没听到，只是不敢出来罢了，直到天明。不过好在清醒过来的张猪户和他妻子都理智地没有埋怨任何人，只是依然为逝去的女儿悲痛不已。
第二件事就是众人“对付”怪物的办法了。一部分村民说应马上搬离这里，人都没了，那怪物就抓不了他们。另一部分则说应聚集所有青壮年直接打上怪物老家，那么多人不信打不死对方一个。最后一部分则保持旁观，默不作声。
村里两拨人在吵，被围在中间的是村长。一把年纪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者摸着自己的胡须，脸上满是愁容。
再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抓着缘一使劲挤到了人群最前面，冲着喧闹的人群扬了扬手，大声说道，
“大家冷静一下，那怪物是鬼，我们可以帮大家解决它的！”
人群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了比之前更大的嘈杂声。
“鬼？你是说那怪物是鬼吗？！啊怪不得！夜间出来吃人的怪物可不就是鬼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真的能帮我们？”
“你们要怎么杀鬼？你们能做到？若是没杀死让我们反遭报复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那怪物就是鬼？”
“……”
此刻仿佛有无数只嘴巴在我耳边说话，听得人头疼，我正想大声再喊一遍让大家冷静时，一双温柔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虽无法隔绝，却也有力减轻了众人音量对我耳膜的冲击。
我偏头看着缘一，他没有看向我，而是淡淡扫了一遍众人。奇妙的是，刚才还吵得跟个菜市场的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有些羡慕地想着，也许，这就是来自强者的气场吧。
借着缘一的“帮助”，我终于得以解脱，于是连忙向村长提问：
“老人家，你们知道这鬼大概住在哪里吗？”
老人抬眸严肃地看向我，“姑娘，你们真要去杀那怪物啊？”
我点点头，同样回以认真，“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还请村长您告知鬼的藏身地。”
村长看了看我，又瞧瞧站在我身边的缘一，可能还是借了缘一的光吧，村长迟疑了几秒后说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们。不过事先说好这是你们自己要去的，要是出了事可跟我们村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人家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也能理解，于是我顺其意答应了。
很快我们就根据村长所说的地点到达了一座山，顺着断断续续的血迹找到了一处中等大小的山洞，从外看着，里头黑黢黢的。不过虽然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但鬼并不在，也不晓得这大白天的对方躲在了哪个黑旮沓里。
无法，我们只好打道回府。村长还留在门口不断张望，看到我们回来脚上利索地连忙跑过来问我们，“怎么样？你们已经把那怪物杀掉啦？！”
看着对方期待的模样，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还没有，鬼不在洞里，我们得留在村里等到晚上再杀他。”
“哦哦！若两位不嫌弃的话就上老头子家来吧，还有一间房空着，小是小了点，但绝对能住人！”
我没有推辞，直接向村长道谢。这样再好不过，要不然我和缘一还真不好隐藏。
村长是个十分热情好客的人，他招呼着我和缘一坐下，打算亲自做桌菜感谢我们。我当然不能让对方“破费”，这屋子一看就知其主人兜里没多少钱。
我上前拦住了村长，“不必了老人家，我们就是来杀鬼的，更何况鬼都没杀呢，您想感谢我们这时机也不大对啊！？”
村长听了我的话后，反而一脸羞愧地冲我们拱手，“两位本与我们无丝毫关系，却愿意冒着危险帮我们，那怪物的厉害我是知道的，所以老头子我是真心感谢二位，更何况你俩都那么年轻，我之前说了那样自私的话实在是对不住，我……唉……”
村长说到后面脸都红了，看着满是后悔与难为情。我截住了他后半截话，“村长不必在意，您说那些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对大家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还一来就说自己可以帮忙解决怪物，换个人也会怀疑的，所以您别在意啦！”
在我的劝慰下，村长终于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失言”，也被我按下了想要去宰鸡的手。
现在离夜晚还早，我和缘一闲着也是闲着，便在村长的带领下出了门，到村中闲晃。
这里的条件比山村要差的多，农田亩数，征收的米粒，还有时不时跑来踩踏偷吃农作物的野畜，让村民心中的压力一日比一日多。
村长家的儿子去当兵了，每月会寄来一些银钱，基本生存倒不是问题。至于他的儿媳和两个孙女都在镇上做工，逢假期才会回来，村长一人留在这里，他说自己要守着家，也放心不下那些村民。
“大家日子虽说过得紧巴，但到底咬牙还能活下去，可现在突然出现鬼，我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不瞒小姑娘你，若是你们没有出现，我还真想着带村人们搬走，对付不了我们还不能跑吗？哪怕再舍不得也还是命更重要啊……”
村长望着眼前的田地，与在其中劳作的村人们叹了老长一口气。
鬼的存在及造的孽并不只是在生命方面，许多环节是相通的，他们给人们带来的伤害影响颇多，即便杀了那些作恶的鬼，有些创伤也是永远无法弥补和恢复的。
缘一今天从来后便一直很安静，村长讲话时也一言不发，奇怪的很。
等到村长先行离开，我这才有时间问他。
“你怎么了缘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青年缓缓摇摇头，语气轻柔，话却沉重，
“我只是在想，还有多少人被鬼残害，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阿融，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我叹了一口气，上前拍拍他的手臂，“缘一，我们只需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生命的重量太沉重了，你要是继续这么想会先把自己精神压垮的。”
“我知道，只是……我总会不自觉地去想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缘一抬头看着刚才村长所注视的地方，正是那些田、那些人。我内心感慨着自己与这孩子的差距，当我还在思考这里的鬼长什么样时，他却已经在为其他地方的百姓担忧了。
我站在他身边，同样目视前方，“路要一步步走，事情也要一件件做，与其担心，不如先把这里的鬼灭掉如何，再把你那个呼吸法顺顺，为什么连柱都不能好好使用？”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我循声看去，缘一的脸色总算看起来好些了。
“阿融说的是，眼前的事我都没解决，竟然还有空想别的，实在太自大了些。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我们没有分身术，手更伸不了那么长，就像我对缘一说的那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足够了。
夜，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