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何为自信？
主公和我说过，如果发现了无惨不要离得太近，在可以保全自身且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发现其踪迹上报就行了，剩下的交给他们。我原本应该立即走的，但内心却似有股声音催促着我让我上去看看。
“啊！！！”又是一声充满着惊讶与恐惧的凄厉喊叫，血腥味随着风刺激着鼻腔，我心里一咯噔，还是冲了进去。
拐过巷角，我首先看到墙边坐着个人低垂着头，背后的墙上是喷溅式的血迹。地面上趴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身底下又是一大滩血迹，两个人看起来都已失去了生机，现在场上的活人就只剩下我和一个软坐在地上的女人。
无惨蹲在那人面前，右手食指插在对方的额头上，嘴唇上下阖动，应该说着什么可怕的话。他正前方额头被开了孔的女人此时则一脸痛苦，眼神恐惧。
“不要！”我几步上前抓住了无惨的手，他侧头看我，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没等我说什么，然后他自己把手指拔了出来。
！！！
我立马盯着受伤的女子，只见她脸色瞬间发紫，血丝遍布，浑身青筋暴起，我吓的往后一退，不知所措。她的皮肤底下似还有活物抖动，皮肉不断凸起凹下，把外面的衣服都给抖散了，下一秒整个人倏忽间撑大了好几圈，然后便像撑涨的气球般突地爆裂。
伴随着漏气声和带着腥味的焦气，女人全身融化，在我眼前变成了一摊血水。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转瞬即逝，在临死前她伸手似乎想要触碰无惨，可惜还没等碰到，手便分崩离析了。
我呆愣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谁会想到几秒前这还是一个人呢，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我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
“你到这儿干什么？”
无惨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看着他昳丽的容颜，浑身冰冷，还有股莫名的心痛，让我茫然的是，这情绪居然不是针对死去的人，而是无惨本身。
这个认知让我恐慌，我害怕会想起一些我现在不该想起的可能已经忘了的事情---关于我和无惨的事情。
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我抓着无惨的手下意识更紧，他低头瞥了一眼又抬头看我，“你还没回答我，你来这儿干什么？”
“你管我来干什么，你在干什么！”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的语气太急太厉，我知道我是想甩开心底的不受控制的慌乱不安，是发泄，也是掩饰。但这么和鬼王说话不是找死吗。
无惨歪了歪头，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出口的话中还带着一丝疑问，“你在生气什么？我是鬼，杀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就跟人类每天杀鸡宰羊吃它们的肉一样。”
我瞪大了眼，被他的鬼理论噎住，直觉告诉我，和无惨讨论这种事是没有结果的，只会把自己气死。
“……是他们自己惹我的，我原本没想杀人，只是几只虫子而已竟也敢对我大言不惭！”
无惨的语气充满理所当然的意味，但让我疑惑的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解释。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我摇头摒开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眼角一瞥，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还抓着无惨的手，立刻如烫手一般松开。
无惨不冷不淡地刺了我一眼，将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似半点没放在心上。
我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蹙着眉斟酌出口，“鬼王大人，你有属于人类的老婆孩子了？”
我看见无惨额头上瞬间爆出了十字，玫红的眼死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着，“没-有！他们只是我这个身份的伪装工具，我的老婆孩子？弱小的虫子也配？！”
！！！果然无惨是人间至屑啊！气煞我也，这是什么阴间发言！亏他之前对那对母女笑的那么灿烂，美丽的皮囊之下是如此丑陋的灵魂，对弱小的虫子也能装出那么真情实意的样子，可真是厉害的演技。
“可那孩子叫你爸爸！她很相信你，也很依赖你。”孩子眼神无垢，亲近的模样造不了假，她和无惨不同，演不出这么好的角色。
“那又怎样，她爸爸已经被我杀死了，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认不得，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她的母亲也是同样的愚蠢，我稍微编点谎言她们就都信了。”无惨带着讽刺的笑，眼神轻蔑，说出的话傲慢且理直气壮，让我气的直哆嗦。
“那也改变不了你欺骗她们的事实，把别人的真心踩在脚底，鬼舞辻无惨，你这样的态度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正的尊重与爱！”
气氛一时冷凝，无惨沉下了脸，面若寒霜，将不满写在了脸上，黑暗的巷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半晌，无惨再次开口，“你总是这样，为了一些不想干的人来责问我，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面上一副清贵大度，背地里却以谋以权揽私之人，上位者是，底下的人阴私事只会更多，为了想要的东西，为了自己更好的生存，他们不择手段，踩着别人妄图一步登天，我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比我更残忍的人不乏其数，他们明明是人却更像鬼，你为什么老是要护着他们，帮他们说话，他们只是一群弱小的蝼蚁而已。”
“这世界弱肉强食才是真理，我比他们强，没有大肆统治世界将他们都变成鬼已是仁慈，你还想怎么样，指望着鬼与人好好相处吗？嗤～真是异想天开，人类该感激我挑剔，不愿意把随随便便的东西都变成鬼，鬼吃人，天经地义！这是本能，也是现实，安融，你不要天真了！”
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无惨的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你说他没道理吗？有的，正因为有道理我才更难过，人类本就是这世界最复杂的生物，他们有时可爱的让人忍不住赞叹尊敬，有时又可恨地恨不得掐死他们，人性复杂，但也正是因为这复杂才组成了现在的世界，人类得以延续至今，靠的是实力，也有手段。
我想了想，挺胸平静地反驳了无惨，“你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我是认可的，可我不赞成你把人“一杆子打死”，我不知道这世界上究竟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但有一点我可以非常确信的告诉你，即使我们生活的这片天地是阴沟，其中也依然有人在仰望星空，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而已。”
无惨沉默了一瞬后，定定地看着我，“你知道什么是自信吗？”
我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眉头一蹙，但还是顺着对方问了下去，“是什么？”
无惨在这一刻舒展了笑容，冷酷又张狂，神情睥睨，他微眯着眼，身体前倾向我，直视着我说道，
“压倒性的实力。”
我在无惨眼里看到了自己，纹丝未动，如死水一般的平静，只开口回了一句，“你不是无敌的。”
我说此话只是单纯为鬼杀队的大家长年累月的战斗鼓了把劲，铩铩无惨的风头而已，没想到他瞬间瞳孔一缩，整个人气息一凛，气势骤然弱了下去，原本自恃的笑容立马疏冷了几分，但随即他又恢复了常态，仿似刚刚看到的只是我的错觉。
他侧身向我，接下来的言行简直匪夷所思。
“晚上居然敢一个人出来你可真是不怕死。”又来了，这一副上位者的嘴脸和语气。
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半试探地开口：“你要杀我吗？”
无惨听后立刻又狠狠瞪了我一眼，嘴上说着“杀你有什么好处，你觉得自己肉很香吗？哼！”然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我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弹。我以为无惨要离开了，晚上的钓鬼事业已经结束，等他走远了我就可以和队员汇合接着回本部上报，哪想他走了几步又停了，回头不耐烦地看着我。
“怎么不走？”
？？？什么意思，要把我抓走啦？！
“……走去哪里？”
“啧，你难道想留在案发现场吗，这大晚上的一个人走，自己几斤几两你心里没点数吗？可不是所有鬼都保有理智的。”
无惨斜眼看我，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我弱，容易被其它鬼干掉，虽然是实话可这也太气人了！
“你不是它们老大吗？难道它们会不听话？你不想杀我难道它们有胆子杀？”
“呵，它们自然不敢，我的命令是绝对的。”无惨听着我的话似乎很是受用，显得有些得意，可我又不是在夸他，真是醉了。
据说鬼舞辻无惨已经活了上千年，但就目前接触来看，他情绪反复无常，好比来日子的女生般叫人不知所想，却有时幼稚又好哄，撇开他鬼王的身份和实力后，感觉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古代大少爷而已……
“还不过来！”许是看我发呆有些不满，无惨又“怒”了。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出了小巷，一路无言。
来到人声鼎沸的街市上后，无惨四处看了看，不知在看什么，然后回头问我：“有人接你吗？”
滴滴滴！
我头顶的“天线”立刻拉满了警报，身体后退了一步警戒地回望无惨。
无惨不甚在意地咧嘴，“看来是有人接了，那你呆着吧。”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只是临走又加了两字，
“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