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出痘
佟玉容跟着李太医进了明释房间，各自用一方丝帕遮住口鼻，进了明释的房间。
小小的娃娃满脸通红，睡得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佟玉容猛地才发现那圆嘟嘟的小脸，怎么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一时后悔愧疚之感直接把她淹没了，明释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她怎么连明释瘦了都没有发现呢？
李太医细细地给明释把了脉，佟玉容红了眼等待着，李太医一松手，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真的是天花吗？”
她还在心存侥幸，万一只是刘大夫学艺不精误诊呢？其实是寻常的过敏反应呢？
李太医肯定地点了点，沉声道：“确实是天花，而且到了最为凶险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痘了。”
轰隆一声巨响，泼天大雨倾盆而下，潮湿的水雾蔓延，瞬间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哗啦哗啦的雨声吵得佟玉容心头烦躁，深吸一口气，努力安慰自己，康熙帝玄烨也得了天花，却得长寿，子孙满堂，李太医也是出自皇宫的，所以四舍五入明释也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李太医，现在我能做什么？”佟玉容打起精神问道。
天花，乃是从古至今都难以攻克的，若是派宫里的赵院正来，这小娃娃还有一线希望，可惜了来得是刚进太医院的自己。
尽力而为吧，李太医把随身的医药箱放在圆桌上，翻出纸笔刷刷地写下一张药方，佟玉容主动提出道：“需要我干什么？”
“不必，你好生呆着就行。”李太医放下毛笔，拿着药方出去了。
外头下着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佟玉容拿起角落里的油纸伞，冒着雨疾步追上李太医，把伞打在李太医头顶，道：“给你。”
把伞柄塞到李太医手里，准备转身离去，手腕却被拉住了，李太医清润的声音响起，“不用，小孩子不能淋雨。”
佟玉容有点着急，明释房里没人，万一他突然醒了，就不好了，故作轻松道：“不用，就几步路，明释还得靠您救命呢。”
说完就挣脱开李太医的手，冲进了雨里。
乾清宫内，顺天府尹恭敬地跪在地上，身子矮矮地贴着地面，要是有个洞的话，他都想钻进里面，来躲避皇帝的震怒。
良久之后，顺治帝严肃地问道：“当真是天花？”
顺天府尹低着头道：“千真万确，李太医亲自诊治的。”
顺治帝看着下边快要缩成一团的顺天府尹，气不打一处来，“可有统计天花人数？封锁得天花之人的住处？”
顺天府尹也是无能之人，不然也不会十几年了还在原地徘徊，连忙告罪道：“事发突然，臣，臣一收到佟副统领家的小厮通知后，就马上派人封锁了佟副统领家，然后就直接进宫禀告了。”
“佟国维家，何人得了天花？”顺治帝随口一问道。
“启禀陛下，是借住在佟副统领家的，一个广济寺的小师父。”顺天府尹偷偷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无比庆幸，还好他关注过这位近来得圣心的佟副统领，专门多问了几句。
这时一个小太监双手捧着一封信悄悄地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顺治帝，附在顺治帝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顺天府尹就感觉，陛下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罕见地勾了勾唇，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信，顾不得正在跟顺天府尹问话，直接打开了信封，仔细阅读起来。
顺天府尹觉得自己幸运地逃过一劫，谁知道是顺治帝看信的脸色越来越沉，顺天府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顺治帝的脸色一样，不断地往下沉。
胆小如鼠的顺天府尹差点把头都埋进地板里，很快就听见顺治帝沉声说道：“小师父可是六岁？”
这话直接问住了顺天府尹，他知道得天花的是借住在佟副统领家里的小师父就不错了，哪里知道是不是六岁。
担心孩子的顺治帝见顺天府尹半天没有回话，拿起手旁的折子直接砸了过去，厉吼道：“是不是？我看你顺天府尹是不想干了是不是！”
尽显的天子威严，吓得顺天府尹连忙磕头告罪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那个广济寺的小师父应该是六岁。”
顺治帝一把捏紧手里的信纸，手指攥得非常紧，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都隐隐发白，“你竟然不知道！还应该是！来人呐，顺天府尹办事不利，给我压入大牢！”
门外的御前侍卫纷纷得令，训练有素地拿下了顺天府尹，还没反应过来的顺天府尹下意识地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顺治帝给了索尔图一个眼神，索尔图连忙让人捂住顺天府尹的嘴，干脆利落地把不断挣扎的顺天府尹。
御前侍卫全部离开后，整个乾清宫书房只剩顺治帝跟索尔图，一室安静。
索尔图跪在地板上，恭敬地等待着顺治帝发号施令，很快顺治帝声音里带了丝暗哑，吩咐道：“索尔图，佟国维家有人染上天花，现在佟国维在外为朕平乱，你去照顾安抚一下他的家人。”
索尔图心头一跳，担忧起了自家五妹跟外甥女佟玉容，连忙拱手接道：“微臣领命，佟国维夫人是微臣的妹妹，微臣必将尽心尽力，不负陛下的嘱托。”
“带上赵院正。”
索尔图恭敬地领命退下，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陛下对佟国维一个臣子是不是太过关注了？百思不得其解下，索尔图坐上了去往佟府的马车。
佟府明释房间内，李太医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口一口地喂进明释嘴里。
佟玉容在一旁时不时说道，“李太医，你吹了一吹。”
“李太医，你慢点，一会儿呛到明释了。”
“李太医，你帮明释擦擦，都沾到衣服上了。”
······
惹得李太医不堪其扰，啪的一声把勺子摔进碗里，“你来你来！”
佟玉容笑嘻嘻地接过李太医递过来的碗，已经喂完一大半的汤药已经温热，不算烫嘴，佟玉容小心翼翼地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明释。
直到一碗汤药见底，佟玉容轻轻地把碗放在一旁，从袖子里掏出绣着芙蓉花的丝帕，动作轻柔地帮明释擦着不小心漏出来的褐色汤药。
明释纤细的脖子上，冒出三四个红肿的痘，即使佟玉容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但还是擦疼了明释，惹得明释无意识地痛呼出声来。
想到明释以前安慰自己的话，佟玉容一边吹着明释红肿的痘，一边耐心地哄道：“姐姐给你呼呼，明释不痛不痛啊。”
李太医看一旁看着佟玉容细心地哄着明释，而明释也被哄得舒展开了眉头，不由得啧啧啧惊奇，这就是孩子之间的友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