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温知云面色有些无奈,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憋了半晌才拱手:“臣拜见皇上。”
皇帝一身明黄,面上带笑,凤眼薄唇,与安平长公主有些像,见温知云客气的紧,连连摆手:“咱们舅甥多久没有这么亲近了,不要这么客气,叫舅舅也就行了。”
温知云拧眉紧抿着唇,不发一言,没忍住便问了一句:“皇上,我何时能回军中?”
皇帝眸子一转,视线转开:“贪墨案还没了结呢,你急什么?何况你母亲能同意你离京?”
温知云眉头紧皱,有些憋闷:“您非要把我叫回来,总也要给个期限吧?那大理寺我待不下去。”
“怎么就待不下去?”皇帝凤眸圆瞪,只是天生上扬的唇,让这份威严打了折扣。
又苦口婆心的劝:“那么多人都待的下去,你就待不下去?”
“我可是听那些糟老头子说了,伯庸,你每天上值就跟去上坟一样,凳子上是长了钉还是怎的?跑那么快,叫你回来做事你就这么敷衍你舅舅?这贪墨案你就不想查清楚?真是的……”
温知云:……
皇帝逗弄的无趣,见状便四下看了一眼。
温知云知道他在找什么,便说了句:“皇上,九皇叔还没来。”
“九皇叔今年看来是迟了,往年,他可是比我来的还早。”皇帝闻言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未达眼底。
温知云瞧着,觉得母亲说的对,皇家的人,生了这样一张笑脸,实在是有些吃亏,何况还是皇帝。
忽然背心就被猛地一拍,皇帝笑眯眯的看着温知云:“咱们骑一圈?”眼里还带着挑衅,这霎时激起了温知云的胜负欲。
正是春日风光晴好的时候,满山翠绿环绕,叫人心境都开阔了不少,温知云伸展着腰身,只觉舒畅极了。
“去就去,不过皇上这两年疏于练习,臣会让着您的。”
“嗯,不错,如今总算学会尊老了,舅舅很欣慰。”
……
流笙悠闲的过了两日,春狩后,连后宅都清净了不少。新宁如今越发看她不顺眼,流笙压根不理会。
倒是甄嬷嬷出来说话了,把新宁好一通训斥,眼圈都红了。
甄嬷嬷进了次间,给长公主递了杯茶:“夫人,新宁那丫头如今年纪也到了,不如放出去算了,我刚刚那一通训,估计小丫头面子里子都委屈坏了。”
安平长公主饮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不急,新宁这丫头虽愚钝,可心思不少,要是这样岁月静好的,我怎么把流笙塞过去?”
甄嬷嬷有心想劝,却又顿住,夫人这些日子明显的舒心不少,少爷留在盛京也好,万一有个什么,夫人真的承受不起失去儿子的痛苦。
如今看来,还真的只有流笙符合一些。
春狩还未结束,第三日一大早,温知云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浑身脏兮兮的添喜,面上好似被什么划破了。
“快快快,让开让开,少爷脚受伤了,御医已经包扎……”
“夫人,御医跟着一起回来了,说了不碍事的,好好休养就……”
看着躺在软轿上紧闭双眼的温知云,多年前的一幕在脑海里转悠,还没等添喜说完,安平长公主白眼一翻,立刻就晕了过去。
钟临雪听说后,在赶来的路上就晕过去了,府中一时有些混乱。
幸好管家过来了,没来得及看一眼添喜,就吼起来了:“有什么好看的?是没事做了嘛?有点热闹就瞧,你们的眼睛放在手里的事儿上,我每天都能多活一个时辰……”
甄嬷嬷跟着一起安顿好温知云,他身边没个丫头,便吩咐流笙和新宁在一边看着,自己则急急忙忙去照顾安平长公主和钟临雪。
府中就两个半的主子,全都倒下了。
流笙自小便掌家,此刻竟也发挥了作用,指挥丫头端水拿药,配合御医吩咐,另外又让添喜下去整理,他也受了些轻伤,不能不管。
这是流笙第一次到温知云的院子,一进院子,入目便是兵器架子,里面插着红缨-长-枪和棍棒,前院没有一丝绿意,全是沙地,沙地上还有几个脚踩的沙坑。
从游廊进了垂花门,长长的一条葡萄架子搭成的花廊连接着正屋,进了明间,穿过去后再走一层游廊便是温知云的卧房了。
流笙还未走进去,只隔着窗牖看便觉得空旷无比,屋中如雪洞一般,除了必要的物件,没一个多余的饰物。
又觉得和前院那满架子的枪矛挺有呼应的,没想到,瞧着清隽文雅冷淡疏离的温知云,其实是个这样的男子。
终于弄清楚了,温知云并不是昏迷,只是昨夜摔马后,御医给他把摔断的右脚固定好后,怕他痛的晚上睡不好,便给他服了一剂安神汤药。
猎场的条件有限,添喜连夜把温知云拖回来了。
怎么会摔马?温知云的马术,流笙是见过的,可添喜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也没有多问。
一切都处理好,送走御医后,流笙见这里无事,便径直回了上院,这时候熬些汤水,正好合用。
安平长公主不久也醒了,一醒过来就奔去了温知云院子,看着温知云竹板裹的严严实实的腿,又是泪如雨下。
“知云,知云。”安平长公主满眼是泪,即便是听甄嬷嬷说温知云没事了,却还是放心不下,“儿子,你没事吧?痛不痛啊,御医人呢?”
温知云也醒了,见母亲急急忙忙奔过来,连忙支起身子:“母亲,我没事。”
眼神扫向添喜,语气不佳:“你是不是又胡乱说话了?”
添喜吓的连连摆手,他按照吩咐说的埃
安平长公主哪里顾得上那些,拉着温知云的手四处看,见温知云脸上有些青紫,脖颈满是划伤,身上不知还有多少伤口呢,不由又落了泪。
“不过一个春狩,你十岁上便跟着去了,也没事儿,怎的到了现在,反倒摔断了腿?到底怎么摔的?”
“母亲。”温知云有些无奈,一边说着一边朝甄嬷嬷求救,“儿子一时不甚,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只是小问题,御医已经处理好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安平长公主不停抹泪,一边的甄嬷嬷也不住的劝。
“胡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给我好好在家躺着,不许动。”又看着他的伤处,“怎么会摔下来?怎么会这样?”
温知云面色霎时变的发苦,天天躺着在家,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母亲,大理寺的案子还等着我去……”
“别想什么案子了,你想都不要想,你舅舅到底怎么回事?”
安平长公主左看右看,见温知云真没事,也松了口气,不过到底是亲儿子,还是心疼的要命,“我要去宫里边问问,外甥都照顾不好,他怎么做舅舅的……”
甄嬷嬷也是看着温知云长大的,见状不由很是同情,说起来,温知云这孩子真的是从小到大都不安分,叫他在家躺满一百天,大概人也要没了。
“夫人,少爷这刚醒,洗漱一下也该吃些东西,旁的事儿有御医呢,咱们一切都听御医的,好好养着。”
安平长公主回过神,连连点头:“是是是,如今要多喝些骨汤,多多休息,这腿也能好的快些。”
正好流笙提着食盒,才从垂花门里转过来。
新宁从一开始就跟在一边看着,一直插不上手,夫人来了后她就被挤到门口。
此刻见流笙提着食盒,不由很是厌恶,这贱人讨好别人真是不遗余力,她还以为流笙跑了,不成想居然抽空去熬了汤。
趁着还未进门,便一把抢过流笙手里的食盒,抢着进了屋子,“夫人,厨房熬好的骨汤来了,少爷正好合用呢。”
安平长公主连连点头:“好好好,安排的不错,这时候端过来正好。”
新宁笑着进了次间,还不忘回头睨一眼流笙,满眼的警告。
流笙只是无谓的笑笑,并没有声张。
甄嬷嬷接过食盒,不料一打开,里头竟是一碗白粥,边上还有一碟子酱菜。
一看这些没什么食欲的东西,安平长公主柳眉一竖,看向新宁。
新宁也是一脸莫名,连忙跪下:“夫人,这不是婢子做的,这是她……”新宁指向站在门边的流笙,“是她做的,是她做的,婢子只是端过来……”
这么一说,屋子里谁都明白了,甄嬷嬷有些生气,新宁是她一手拉拔的,日日耳提面命的,眼皮子竟还这么浅。
流笙平静的躬身,大大方方的看着夫人:“夫人,这的确是婢子做的,方才进门的时候,新宁姐姐心疼婢子一路累着了,便接过去,这也怪婢子没说清楚。”
大家这下连看都不看新宁了,跪在一边的新宁只觉满心委屈,明明之前这些事,都是夫人和甄嬷嬷让做的啊,怎么流笙一来,就变样了呢?
流笙又将食盒重新打开,原来底下还有一层,是一碗浓白的鱼汤。
端起鱼汤递到了床边,柔声道:“夫人,听说春狩的时候,吃的都是猎来的肉食,少爷这几日也定是吃腻了,何况脚又伤了,正该吃些好克化的东西。”
“不过婢子在上院的小厨房已经炖好了牛骨汤,等晚些时候提过来伺候少爷喝,夫人您别担心,少爷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其实这些大家也都知道,端看谁能做的又快又好,流笙这举动,还有一番极为妥帖的话,无疑让安平长公主看她越发顺眼。
“好丫头,你想的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