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安平长公主见她还是苍白的面色,有些担忧:“临雪,你这心疾好似有些严重了,那些御医瞧着也是吃干饭的,都治了这么久,就没点起色。”
钟临雪连忙摇头,面上泛起一阵潮红:“是昨日见知云哥哥回来,临雪有些睡不着,婶婶,我无碍的。”
“那就好。”安平长公主像是没听到那些话女儿家的话,转头又让孙嬷嬷去库房拿补身子的药材,“我吩咐人送到你院子去,你要好好吃,养好身子,切莫劳累。”
钟临雪羞怯低头,见长公主面色有些倦意,便起身告退。
她不惧长公主瞧见自己的爱慕,她与温知云,本就有娃娃亲,方才长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叫她养好身子,等着与温知云成亲么?
长公主见温知云坐下,有些疲倦的问:“今日上值可还好?”
温知云摊手,认认真真行礼:“母亲,皇帝舅舅把我按进去不就是为了做个镇山石,压根用不上我,旁的人处理的挺好。”
长公主见他满脸无所谓,不禁气极:“用不上你也好好看着,你舅舅不就是为了你的将来么?你父亲去的早,没给你留个爵,等我去了,你可怎么办?”
温知云叹了口气,“母亲,我会过的很好,而且,我真的不适合这差事,我也不适合在牢里拷打犯人,叫我□□那些弱者,我宁愿去边疆手刃敌军。”
安平长公主猛地掷了筷子,脸色气的发白:“你,你怎的跟你父亲一样的倔,非要气死我?我说过了,不许。你休想再离开盛京,老老实实留在这娶妻生子。”
温知云面色无奈,只能服软,“母亲,您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去了?”
长公主流着眼泪,声音都凄苦了许多:“你父亲去了,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只想抱孙子安享天伦之乐,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你为何不体谅一下母亲?”
温知云现在没有一丝这样的念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躬身告退。
安平长公主见儿子又出去了,更是难过,气苦的坐在朱红官帽扶手椅上,默默流泪。
甄嬷嬷见不得主子哭,只能劝慰:“夫人,少爷毕竟是驸马爷的孩子,一脉相承,恐怕,这事真的拗不过他。”
长公主更是老泪纵横:“我不管,他不能像他父亲一样马革裹尸,我从前做个贤妻良母,送他父亲出征,结果呢?他如今留在盛京,安生的娶妻生子难道不好么?”
甄嬷嬷也直直叹气:“难道,真的要让少爷娶了钟姑娘?”
长公主也擦了泪,哽咽道:“谁让人家父亲在战场上,救了他那不靠谱的爹呢,又自作主张将儿子一生幸福随意托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说到这,长公主眼泪又止不住,拉着甄嬷嬷的手哭诉:“临雪身子那样弱,御医说子嗣或许都艰难,这可真是……”
绵绵春雨后,春风温柔拂过,再见不到一丝枯萎,迎春花早早就开了,空气中似有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流笙这几日在厨房过的还算不错,孙妈妈是个直爽性子,做的好自然就夸,不好就骂,嗓门还大。
月牙和流笙给她打下手,两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难怪孙妈妈手下总是缺人。
流笙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做事,少有给人打下手的时候,所以总是错手,被孙妈妈用勺子狠狠的打了手板子。
不过孙妈妈虽严厉,却也知道安抚,打完以后就拉着她问痛不痛,流笙吃着孙妈妈做的饭菜,觉得手也不是那么疼了。
“太可怕了,流笙,我觉得我也坚持不住了。”月牙趁着吃饭的空档,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两手也是一片通红。
流笙也很是惆怅,这样下去,可怎么接近温知云埃
倒是厨房里的活计越发顺遂,不过才半月,孙妈妈便也让流笙开始做些小点心,每日里夸她好几次,把月牙嫉妒的不行。
流笙不是来做厨子的,每日都在琢磨怎么能探听消息,可厨房忙碌,她也不能表现太过。
正是着急的时候,迎来了公主府第一个宴席。
“春日宴呢,也是办过几次的,大家都是积年的老人儿,都有经验,好好办差,夫人不会少了赏赐。”
来传话的是夫人院子里的,流笙还好奇过,为何公主府不称公主,却要叫夫人,月牙说长公主与驸马情意甚笃,长公主只愿做平常夫妇,是以不做公主称呼。
当晚,孙妈妈便开始分责,生熟食,汤煲甜酿,主食点心,一样一样的都分到位。
流笙和月牙依旧是打下手,连出厨房的机会都没有,月牙倒没觉得什么,可流笙不行。
当夜,大家忙完,流笙留在了最后,孙妈妈让她将炉火都盖好,流笙应下了,人都走了以后,才急匆匆的开炉。
她不能再留在厨房浪费时间,如果可以,一定要到温知云身边去。
孙妈妈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头儿,独住一间屋子,洗漱好后正打算睡下,门却被扣响了,一开门,发现居然是流笙。
流笙手里端着一个炖盅,冒着微微的热气,空气中隐约有些香甜的味道。
“流笙,怎么还不休息?”随后孙妈妈鼻翼微动,诧异的看向流笙:“这是,牛乳的味道?”
流笙揭开炖盅,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妈妈的鼻子。”这是她偷偷留下的一点牛乳,早间熬完奶皮后,盛了一点出来。
“妈妈这几日对流笙的照顾,流笙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吃食,聊表心意。”炖盅里的牛乳早就凝结,洁白滑腻,香甜扑鼻。
孙妈妈怔怔的接过,用勺子刮了一点尝,甜而不腻,鲜嫩爽口,还有微微的桂花香气,唇齿留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流笙跪在了孙妈妈面前:“流笙想借此分得一件差事,还想出去伺候,求妈妈垂怜。”
孙妈妈看着流笙的目光渐渐变了,由不得她多想,她清楚流笙是少爷带回来的,本以为是个安分的人,谁知也是个想攀高枝的。
她开始细细打量流笙,厨房里油烟重,大家基本都是油头满面,只有流笙不同,她每日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许是休养的好,脸上比之来时还要细腻光滑,娇娇美人,哪里像个丫头。
“你心性不错,何必去做这种事,就留在厨房,攒下银钱,等将来遇到个好的,何愁当不成正头娘子?”
流笙不知该如何解释,孙妈妈对她真的不错,只能将头重重叩了下去。
孙妈妈叹了声,心里觉得可惜,只是人各有志,她也不想结仇,万一流笙用了旁的法子,也是拦不住的。
“只此一次,往后休想。”
第二日,孙妈妈便让流笙和月牙一起负责一道甜点,月牙一脸莫名,孙妈妈一脸冷漠,流笙不由心头难过。
月牙拉着流笙不停的问:“流笙,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要负责的这个是什么?我怎么都未听过埃”
流笙勉强一笑:“你放心,这是孙妈妈教我的,你到时候帮我做就行了。”
午间的时候,孙妈妈果然第一次给了流笙差事,便是将那道甜点送去上院,说是要给主子尝尝。
孙妈妈最后劝了一句:“你本不该是这样的人,流笙,踏出这一步,或许回不了头的。”
流笙眼中微光闪动,缓缓低下了头,眼睫微颤:“孙妈妈,每个人,总有不同的命。”
而她的命,便是不能放弃。
孙妈妈这话其实说的很明白,流笙心里清楚,大户人家的厨房除了主子喜欢,其实很少有新的特意做出来的菜式,尤其是宴会上,只要不出错不出乱子便算是尽到了责任。
她这样主动求来的,或多或少总能受到一些关注,流笙心头也不禁在想,这样做对么?
只是现实已经不容她犹豫。
当第一缕红光甫从高大楼阁斜射进窗牖,照到堂中的一刹那,温知云就像是凳子长针,立即站起了身。
温知云在大理寺每日都是点卯,到了点便走,绝不拖泥带水,一出门便碰到工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也在大理寺供职。
“哟,温公子今日下值了,听说你得了个马妾,花容月貌的,难怪你整日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赶,莫不是被迷住了?”
温知云楞了一瞬,随后便笑着道:“二公子倒是消息灵通,大家身边都是娇妻美妾的,我也少不得嘛。”
二公子也大笑起来,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温知云一转头,一双寒凉桃花眸就冷了下来,战事不见大家讨论,连如今的贪墨案,牵扯巨大,不加紧办完,大家反而日日盯着他有哪些艳闻轶事。
马妾?
这些人倒是会想词儿,每每想到要在这些人堆里混上一辈子,温知云就觉得浑身痒痒。
他也不是不会,就是不愿。
马鞭在手,猛地一挥,马儿泼蹄急奔,只有这么一会儿,温知云才觉得舒服些。
一回府便先去上院见母亲,长公主从宫里出来,对这些规矩极为严苛。
温知云才走到院门前,就看到窗牖上摆的两株红贵妃开了花,香气幽幽淡淡,里头传出阵阵欢笑声,他有些无奈,本想转身,可丫头已经进去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