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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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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到了流笙说的那些话, 一时有些羞愧,他只不过是在一边混日子罢了,贪墨案主要还是张举怀在查。

    怀中女子轻飘飘、汗涔涔的, 有些冰凉,她真瘦啊, 可她那些决绝铿锵的话依旧在耳边萦绕,叫他热血翻涌, 其实无论是战场还是官场, 他都不该如此懈怠。

    温知云想了想,将屋中纱帘扯下,裹住流笙,大步朝外走去。

    正要出门时,温知云停了脚步, 看也没看秦越,淡淡道:“秦家与寺正的勾当,我不是不知道, 今日的事, 最好闭紧你的嘴。”

    添喜将秦越的小厮给绑了, 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少爷,小侯爷到底要做什么?”添喜看着包裹严实的流笙,气的又踢了一脚, “流笙不过是个婢女, 他自己不要的, 现在来抢是什么意思?”

    温知云大概猜到了,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这件事若是闹大,死的也只会是流笙。

    “走吧, 回去。”

    暂且留下秦越,若是当真有事,他不会放过他的,只是流笙……

    温知云看了看怀里的女子,忽然就心生了一股惆怅,他少与女子打交道,将她带回府也不知是对是错,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他好似有些着急了。

    从角门偷偷回去后,流笙依旧一言不发,添喜还想去叫月牙过来照顾她,却被温知云阻止了。

    “不用做别的多余的事,就让她自己待着吧。”温知云看着缩在墙角的流笙,纤弱娇小,想起那日在马场中,那个眼神如荒蛮野草般的流笙,叫他都挪不开眼。

    这样的人,不需人照顾同情,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温知云想了想,去书房拿了东西亲自去找流笙。

    “你也莫要伤心,到底是在我手下出事的,这张身契还你,你从此自由。”

    他从不亏待自己人。

    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便将身契和药一并搁在了床头,温声道:“这药是宫里拿的,伤口疼痛难忍时便抹上,很快便会好,你的脸也不会留疤。”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手刚搭在门栓上,身后幽幽的嗓音响起,嘶哑粗嘎。

    “少爷,做错事是不是该受惩罚?那些人做错事被你们抓起来了……”

    流笙抱膝而坐,微微侧头看向温知云的背影,眼里满是绝望,“如今我受此难,或许再也没有将来,那些恶人难道不能受罚?丫头的命,就这么贱如草芥么?”

    今日的事已经发生,幸运的是,她只受了皮肉之苦。

    流笙不想过多回忆,她如今也不在乎那些虚名,温知云是一个好人,是她如今能攀上的最有用的权贵,秦越说的对,她就是攀附权贵的女人。

    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还有阿念的生死,或许都在他身上。

    温知云握着门栓,怔楞当场,一时竟也无言以对,想起秦越若有若无的打探,他只当做无意,泄露的那么只言片语,本着试探而已,却让流笙遭受此难。

    他的身份从来不用让他去思考流笙的问题,他生来便高人一等,享受众人拥簇与跪拜,享受身份带来的一切。

    恶人应该接受惩罚么?

    当然应该,当得知库房官银全都空了,那些人还企图用市银融成官银蒙混过关,却亏空过大,依旧凑不够数,他愤怒的当即回了盛京,誓要查清这桩案子。

    可他放过了秦越,因着他们两人的身份还有地位,为了流笙女子声名,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息事宁人,将这件事压下,威胁秦越闭嘴。

    只因她是女子,她的命和将士的命,在他这里,一轻一重。

    温知云这一刹那突然明白了流笙的意思,瞬间觉得耳根发烫,这比在战场上,被敌军吐了一口唾沫还要叫人难堪。

    他往日的义正辞严,嫉恶如仇,此刻都像是巴掌一下一下朝他扇过来……

    “你先好好休息。”

    流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仓惶,便倒在被褥上,蒙着枕头,良久才从细缝间传出三两声抽噎。

    添喜在门外垂首站着,没有进去。

    傍晚张举怀又满身大汗的来了,一进院子就高喊:“流笙流笙,好丫头,今天是什么酒啊。”

    一边的添喜端着漆盘,里头是一个大肚黑陶酒壶,旁边放着两个阔口朱红杯子。

    “张大人,今日是桑葚酒。”

    张举怀瞧了半天,指着杯子拧了好久的眉:“流笙呢?桑葚酒色彩浓厚,你拿个大黑陶缸子糊弄我,这杯子是饭碗吧?”

    添喜满脸无奈,流笙暂且还出不来,只能他来了,这酒是流笙早就弄好的,这酒壶酒碗还是他在厨房选了半天,挺符合大老爷们的喝法啊。

    温知云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来迎:“行了,端进来吧。”

    今日是大厨房送来的饭食,虽也算可口,可就是少了一股味儿,连温知云都看出来了。

    那道糯米肉圆不该用朱红瓷盘,还有烤羊腿,用个大大的白瓷盘装着,往日流笙是用绿藤现编一个小巧的篮子,现吃现割……

    张举怀端着酒碗,一碗一碗的喝着,很快就喝完了,“哎,伯庸,流笙到底去哪儿了?”

    今日温知云有些沉默,明显情绪不对,脚都好了还一脸端肃,连一向爱傻笑爱蹭吃蹭喝的添喜都板着脸。

    温知云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么些日子,眼睛和胃都被流笙喂刁了,“她这几日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

    张举怀眼睛一瞪,这么些日子,他对流笙印象不错:“找大夫看没?流笙那小丫头平日就瘦的很,还总是皱着眉,别是心病啊?”

    温知云笑了笑,面色迟疑,端起碗将最后一点酒饮了个干净。

    夜里,温知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始终在回想流笙喊出的那几句话,她虽纤弱,可性子坚韧不妥协,若是个男子,当大有作为。

    今日幸好去的还算及时,若是再迟一些,恐怕流笙命都没了。

    掀开被子,又拿了瓶药,往流笙住的厢房而去。

    敲了敲门,“流笙……”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木质的门被人从里拉开,流笙包了一块月白色的头巾,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清澈见底。

    月辉如玉,落入她眼中,似映出了万千星光。

    流笙慢慢垂下头,声音轻而飘忽:“少爷,您怎么来了?”

    温知云听她开口,心内突然就定了,留下她吧,她做事勤恳,心细如发,何况女子艰难,留在府中给她一条活路,左右一张嘴罢了。

    “少爷,我……”流笙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些微的破碎感。

    “流笙,你留下吧。”

    温知云迅速开口,这件事也算是因他而起,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大概能护她周全,“你大概被人盯上了,留在府上也能安全些,你的将来……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

    流笙呆滞的看着他,有些哑口无言。

    温知云说完后,立刻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第三日,温知云就践诺了,其实抱着流笙进府也不是没人瞧见,大家私下都议论纷纷,幸好无人知道流笙被掳的事。

    温知云说的时候,安平长公主很是惊讶,倒是一边的甄嬷嬷说了句:“流笙是从夫人院子里出去的,少爷得了美人儿,可要好生对待。”

    温知云只是沉闷的恩了声,又闲闲聊几句就走了,安平长公主看着他完好的腿,只觉得有些像做梦。

    内宅里的消息传的极快,等新宁冲到钟临雪的客院时,整座府邸都已经传遍了。

    “你说什么?”钟临雪当即就摔了手里的瓷枕,刚喝下去的药又吐了出来,她如今好不容易学着忍让,想着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婢子,竟是这番结果。

    “贱人,怎会如此?婶婶呢,婶婶怎么说?”

    秀逸被吓得半死,连忙给她顺气,“姑娘,这肯定不是真的……”

    新宁急急打断她:“不,这是真的,姑娘,是少爷亲自去和夫人说的,要将流笙收房,婢子就在一边听的清清楚楚。”

    钟临雪闻言喘的手都抖起来了,靠在秀逸的怀里,脸色煞白,唇色发紫:“你,你说的是真的?”

    新宁咬唇狠下心,一鼓作气道:“姑娘,您知道少爷这次春狩为何受伤么?是流笙在送去的点心里头下了药。”

    话不能说的太清楚,半遮半掩才能给人想象空间,新宁的脑瓜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正如此刻钟临雪的内心,她恍然大悟,难怪那个贱人老是往知云哥哥身边蹭,难怪知云哥哥突然受伤,那个贱人出现的恰好,原来是早有预谋。

    钟临雪捂着心口,只觉喉间腥甜,她强行压下,拉着秀逸就要起身:“贱人,婶婶和知云哥哥定是被蒙蔽了,我要去告诉她们,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秀逸只觉她的脸白的像纸,喉间如拉风箱一般,大声粗喘,“快快,快叫御医……”

    “快,扶我出去,我就应该听万家姐姐的,应该弄死她,我糊涂……”钟临雪话音还未落,就晕了过去,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血。

    秀逸被吓的魂不附体,惊恐万状,若是姑娘出事,她可怎么办?

    她怒目看着新宁,“你这贱人,故意来刺激姑娘,若是姑娘有事,看夫人怎么处置你。”

    安平长公主接到消息后,立刻就赶了过来,“御医来了没?如何了?临雪怎么会病发?”

    她心知就是因为知云,可如今的局面,正是她一直渴求的,流笙很不错,若是知云能从此定下心,她就高枕无忧了。

    秀逸抽抽噎噎的,“夫人,姑娘呕了一口心头血……”

    安平长公主身子微微晃了晃,连忙往西次间走去,她也不知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可比起知云,临雪反倒不那么重要。

    月牙在新宁溜出去后,也偷偷溜走了,她想去看看流笙,可少爷院子围的很紧,听说那个什么官来了后,少爷的院子出入就严了。

    好容易碰到了添喜,月牙连忙拉住了他:“添喜,我想看看流笙,她怎么就成少爷的通房了呢?流笙不是这样的人……”

    添喜现在也很懵,他没想到少爷竟是这样处置流笙,不过少爷一向护短,流笙从进了院子起,少爷就已经拿她当自己人了。

    何况,那日在城外秦家庄子上,听到流笙的一番决绝之言,他都气愤难掩,这样也好,凭少爷的身份,看谁还敢对她下黑手。

    月牙见他不说话,满心担忧:“到底怎么回事啊?添喜,流笙是不是出事了?”

    添喜谨记少爷吩咐的话,只能摇头:“你回去吧,流笙没事。”

    月牙没办法,只能回上院,又碰到送吃食的孙妈妈。

    孙妈妈见了她就把她拉过来,一个劲儿的戳她脑袋:“那个流笙,以后你不要再靠近了,不是我们能沾惹的,你明白吗?”

    月牙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却觉得流笙不是这样的人。

    流笙坐在房中无奈苦笑,这种结果,她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倒也不用担心以后没机会打探案子的进展了。

    昨日看到温知云脚好了,她还在想,会不会被温知云赶出去。

    若是搁在以前,谁跟流笙说让她做个通房,她定要狠狠掼他一个耳刮子,如今不同了,她得夹着尾巴生活,她不能再矫情了。

    安平长公主并未多问,只不允许任何人再说,她还让甄嬷嬷送了不少东西过去,以示自己同意。

    唯有钟临雪让她很是头疼,她也担心钟临雪,便将她接到了上院养病。

    “临雪,这药还是要好好喝的,你不喝药,这身体如何能好?”

    钟临雪苍白着脸,那日呕了一口心头血后,就昏迷了整整两日,她才意识到,从前赶走的都是小喽啰,她不该学什么大度容人,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压根就容忍不了温知云身边出现女人,万家姐姐说的话,在她这,一句都不灵验。

    “婶婶,我想爹爹了。”

    安平长公主端着药碗的手一紧,面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嗓音倒是更柔和了。

    “临雪,这也是你的家,你是我从小看顾长大的,就是我的亲女儿呀。”

    钟临雪虚弱无力的闭上了眼,眼角流下一颗晶莹的泪花。

    她心口又微微泛着疼,婶婶到现在都不愿松口,公主也可以不讲诚信么?爹爹明明和将军有了约定,为何婶婶始终不愿承认?

    安平长公主面色也有些僵硬,一边的甄嬷嬷见状,连忙接过药碗递给了秀逸,让她来伺候。

    回房后,安平长公主有些掩饰不住的气怒:“嬷嬷,我自问对临雪从无什么不好,她进府后我对她千娇百宠,从不曾让她受过委屈,她几次三番的念叨她那死去的父亲,是想挟恩逼我、逼知云嘛?”

    甄嬷嬷叹气,那时候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临雪父亲的恩惠,临雪父亲拜托将军照顾好自己的独女,将军一口答应,伤还未好,便去将才六岁的钟临雪接了回来。

    夫妻俩也就温知云一个儿子,将钟临雪视作亲生,可将军逝去前,竟是留了书信,说和临雪父亲有过约定,两家的孩子早就定下了娃娃亲。

    “夫人,钟姑娘到底年岁还小,咱们慢慢来吧。”

    甄嬷嬷也无奈,钟临雪的病,始终是横亘在夫人心头的一块大石,若钟临雪是个健康的,哪怕不会掌家也认了。

    安平长公主此刻却不想再忍了,钟临雪可以做她的女儿,却不能做她的儿媳,温知云是她的命根子,她不想冒险。

    “嬷嬷,临雪比知云还要长一岁,这么些年,是我惯坏了她,知云上次一走两年,就是因为我提了婚约的事儿。”

    她攥紧甄嬷嬷的手:“你看他这次回来,变化是不是很大?可他对临雪的态度,一如既往,我不能放任不管。”

    钟家是有恩与将军,可她只有一个儿子,她决不能让知云一辈子受钟临雪挟制,夫妻关系一旦掺杂了旁的,很容易起龌隅。

    甄嬷嬷只能叹气,这种局面,她也不知该怎么说。

    流笙擦着温知云给的药,看着镜子里的人,只觉有些陌生,不过短短一些时日,眼里已经满是沧桑。

    面上的痂已经落了许多,只是身上的伤,背面自己也涂不上,流笙也不在意,留些痕迹也好,叫她牢牢记着,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

    既是身份已定,那就好好面对。

    流笙看着铜镜,盈盈一笑。

    盛京夏日绵长,蝉声不断,晚夏的炙阳依旧笼罩着盛京,一派海晏河清,唯有光明不达之地,才有人间景象。

    温知云脚已经好了,再偷懒实在说不过去,重新回了大理寺,只是不再作壁上观,被张举怀指使的团团转。

    两人也商议好了,反正温知云的声名也就这样,不如更彻底些,那些嘴硬的人,交给他,往往效果极好。

    “今日可真是,那帮子人,嘴可真硬。”张举怀说着就上了温知云的马车,如今天气热,添喜便换了马车。

    温知云看着他,有些无奈:“张大人,您不回家么?”

    张举怀眼睛瞪的溜圆,黝黑干瘪的脸露出喜色,“流笙昨日说了,今天她的蜜桃青梅酒酿好了,你不会是想自己独喝吧?”

    温知云:……

    流笙在厨房早就忙活开了,伤稍微好了后,她便先去拜了安平长公主,她想的也没有错,安平长公主对她并没有敌意。

    反倒是主动将钟临雪给拦住了,流笙捏着袖口里的身契,笑着和安平长公主寒暄,温知云大概也是为了庇护自己,她在这座府邸,或许呆不久。

    张举怀看到流笙很是高兴,“小丫头身体可恢复了。”

    流笙看向温知云,目中露出些许感激之色,“多谢张大人挂怀,流笙身子好多了。”

    连忙将酒给斟满,蜜桃青梅酒微微泛绿,酒色清亮,因着时日多了些,酒香浓郁,酒杯是白釉玲玲盏,瞧着便口舌生津。

    见流笙在一边忙东忙西,温知云的眉眼都温和了许多,抬手就饮了一杯。

    张举怀端着酒杯啜饮,摇头晃脑,很是满足,又正色道:“伯庸,我还是要再说一次,这丫头能不能……”

    温知云淡淡的打断,斜着眼扫着他:“不能。”

    “为什么不能?这丫头进府什么身价儿,我出十倍。”张举怀平日便喜饮酒,只是喝酒容易误事,这果酒不仅能解馋,于身体还有好处。

    “伯庸,我也就好这一口,你把这丫头予我,若是以后有什么吃食酒酿,我给你送到府上。”

    流笙有些紧张,唇瓣抿的极紧,可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不是不可。

    温知云抬眼瞥了下流笙,相处日久,不知为何,他忽然就从她眼角眉梢看出了轻松,眼前突然就想起在前些日子,流笙那期盼的眼神。

    这女人怎么回事?

    所以,她心里是愿意的么?

    温知云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嗤笑着道:“张大人说笑了,这可是用御赐的马换来的,我母亲也极喜她,所以不能予你,今后还要劳烦你过来吃东西了,好酒好肉自然不尽。”

    恰好他说话的时候,流笙在给他倒酒,握着釉红大肚酒瓶的手瞬间捏紧了,如削根葱般的指尖泛着苍白,紧紧的握着瓶口,直过了两瞬,才又重新变的粉嫩。

    温知云看着,只觉心头舒畅,面前的酒菜陡然变的煞是好看。

    张举怀端着酒杯,看着流笙的眼中有些惊讶,原来前阵子盛京里鼎鼎大名的‘马妾’,就是流笙这丫头。

    流笙知道他们都在看她,如同看一个货物,只是她如今早已学会了隐忍,此刻瞪大眼睛拼命告诫自己,不能露怯。

    她有她自己的坚持,她在这,不是真的做一个侍君的丫头。

    少爷和流笙之间有问题,添喜明显察觉到了,可怎么都看不明白。

    两人明明与往常一样,可他还是能瞧出不一样了,少爷往日还会应声,如今一句话都不说了,流笙平时也会打探少爷的喜好,如今也不问了。

    流笙虽说抬了通房,可与往常并无不同,依旧是伺候温知云,平日呆的最多的,就是小厨房。

    况且温知云的院子少有人来,自然清净,钟临雪在上院休养,安平长公主看她看的很紧,流笙难得有闲暇。

    中秋将近,府上要办宴席,流笙被安平长公主唤了过去。

    “知云将你收房,这是好事。”安平长公主坐在红漆圈椅上,看着流笙的眸光带着审视,“他的性子不安分,你如今既是伺候他,便该晓得如何安抚男子,若他真的离府,你也不好过……”

    流笙连忙跪下回话:“婢子明白,定当尽心尽力伺候。”

    到了现在,流笙若是再不明白,也就白活了。安平长公主原来最怕的不是让温知云娶钟临雪,而是怕温知云再上战场。

    傍晚张举怀和温知云回来后,竟是破天荒的连酒都喝不下去,流笙端着酒朝添喜使眼色,添喜只冲她摇头。

    “反了天了,那些人现在是疯了么?”张举怀跟着温知云前后脚进了书房,下一瞬就传出怒吼声,“胡乱攀咬,如今竟是连那种混账话都说的出口。”

    流笙连忙换了茶,走到门边等着。

    “看来,国库里也有猫腻,他们倒也不是胡乱攀咬。”温知云的声音倒还算冷静,“张大人,是时候该和皇上说一说了。”

    张举怀背着手在屋中转着圈,脚步声咚咚响,“不错,也该拿个章程出来了,牢里人越来越多,家眷们日日在门口哭也不是办法。”

    他看到了流笙,连忙招手进来,自己端起茶碗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温知云慢条斯理的刮着茶沫子,沉声道:“那些人死不足惜,如今还在严查,她们就敢这样,明日我便设些守卫,若是谁再哭,那就一起关进去。”

    “不可不可。”张举怀连连摆手,“你这些日子也看到了,有些人并不是真的愿意,有些人的的确确与贪墨案无关,是被陷害,若是赶尽杀绝,恐怕会引起动荡。”

    温知云冷笑:“张大人什么时候这般好心了?上次那个被冤枉的,不过是从这桩案子跳到了另一桩案子,一丘之貉,早些砍了便是。”

    他早就腻歪极了,这些人查来查去,没几个真正干净的,如今早些结案,他也能早日回到军中。

    张举怀连连摇头,温知云未曾入过盛京官场,虽说嫉恶如仇、聪慧敏捷,但军中不似这官场,加之身份显赫,行事稍显恣意,可这些,在盛京不顶用。

    还未开口,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少爷,若能查明他并未贪墨,真的是有人栽赃陷害呢?这还未查明,一人有罪家人何辜?那些枉死的已经死去,现在那些活着的,便是背后之人的眼中钉,少爷连查证都不愿,不是正合了背后那些人的意么?”

    流笙明白,如今贪墨案脉络大致已经清晰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端看大理寺查处的力度了,若是惩治太快或是一刀切,便是家眷同罪,那她和阿念恐怕也要一起问斩了。

    她相信父亲,他绝不可能贪墨,她也不想带着阿念一同赴死。

    温知云拧眉看她,不知流笙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何意,明明她对那些人也是厌恶至极的,何况军中那些兄弟还有家人,又何其无辜。

    “他既有罪,家人同罪,你这么说,岂不是替那些人开脱?高祖在时,这些人,诛九族都不算过分。”

    流笙不知道高祖如何做,只知道她的爹爹没有贪墨,或许还有一些和她相同遭遇的,若是就此死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世上还有什么律法可言。

    “少爷这样说,不觉得可笑么?那些真正被冤枉的人,他所犯何罪?明明是这个世道不公,是这个奸臣当道的天下对他的不公,是你们这些审理案件之人对他的不公。”

    流笙拧眉,眸子瞪的极大,嗓音铿锵有力,一改往日纤弱模样,据理力争。

    “这种情况,若是被冤枉的人都得不到一个公正的机会,那一人有罪,众生同罪,天地同罪,既是这样,所有人都该灭族。”

    被冤之人都得不到正义,可那些真正的恶人,一个比一个过的潇洒,可见人这一生,注定是要当恶人才能活的好。

    一席话后,室内一时阒静无音,半晌才听到‘锵啷’一声。

    温知云手中的青瓷白釉茶碗甩出,擦着流笙的脸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放肆,你在胡说什么?”

    流笙此时似是换了个人,丝毫不惧满脸坚持的看着温知云,应是有些激动,心口不断起伏,神色很是很是不忿。

    张举怀却听明白了,温知云嫉恶如仇,他容不得一点瑕疵,可流笙说的也对,官场如战场,又有别于战场,不是只要把人杀了,就能解决问题的。

    “伯庸,你先别急,流笙说的,也不是不对。”

    见温知云怒目而视,张举怀连忙摆手,“你这人杀气也太重了些,这些事都是大理寺该干的,本就该查清,咱们可以去和皇上商议一番,看看这事是不是能拿个章程出来……”

    他也头痛的很,温知云确实适合战场拼杀,却不适合官场的刀光剑影,锋芒太过,没受过什么挫折,虽会藏拙,可遇事还是难以抑制那些少年脾性。

    温知云与两人说不通,怒目而视,只一甩袖子离开。

    张举怀看着流笙,叹了口气:“到底是你的主子,你这丫头也太大脾气了。”话音一转,又好奇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流笙怔怔的抬头:“少爷书房里的书上写的。”

    张举怀看了她许久,摸着胡子,沉思了半晌道:“你若是在这待不下去,便去寻我夫人,她定喜欢你。”

    流笙垂首,如今她哪也不去,看来这案子,温知云才有最大的话语权,直通皇帝,谁有这样的待遇呢。

    ……

    中秋已至,公主府早就准备好了,宫中宴会已经开始,只等两位主子归来,他们这些丫头小厮也能大吃一顿。

    钟临雪这些日子被安平长公主看着,都快要闷出病来了,倒也明白过来,在这座府邸,她终究是个外人。

    今日府中没人,她本也想跟着去,只是安平长公主说她身子不好,还是要休养。

    钟临雪也不勉强,她把新宁叫来,满脸阴鸷:“你那日说的,是真的?”

    新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急急跪下:“是真的,婢子亲眼看见的,流笙就是用了药,少爷上次受伤,定是她有意谋划的。”

    钟临雪冷笑:“竟是用上这种手段,呵……”又招手让新宁靠近,给她吩咐了一些事。

    新宁闻言有些迟疑,满脸为难:“姑娘,这可是大事,夫人最恨这些东西,若是出了事,婢子,婢子可怎么办。”

    “哼,”钟临雪看着她,一脸不屑,“只要这事成了,我就许你一个身份。”

    见新宁还是满脸为难,她又看向秀逸,不过一个眼神,秀逸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拉着新宁出去说悄悄话。

    钟临雪也明白,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最后倒是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婶婶这些日子,只要一说到通房的事儿,就顾左右而言他。

    她又算不上正经主子,这哪家的少爷身边没个通房丫头呢,她再不愤,若是闹大了最后难堪的也只有她,何况,她的诉求,也不仅仅只是这么点事儿。

    万家姐姐只说对了一句,只要她嫁给温知云,何愁不能管住房里人。

    她真是恨极了流笙,这女人不止满肚子心思,更是巧言令色,不久前才说的对知云哥哥没有一点心思,转头就比从前任何一个女人还要可恶。

    天色也快要擦黑了,大厨房里已经端来了各色点心酒水,中秋佳节,府里的下人都能松快一回。

    流笙也分了一些东西,是新宁特地送来的。

    新宁满脸毫不掩饰的嫉妒,端着的漆盘里,除了作为通房的赏赐还有点心酒水,另外还有一个小香囊。

    “妹妹今非昔比,这可真是府里的头一份呢。”

    流笙笑着接过东西,朝新宁道:“新宁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可你不行么?”见新宁死死的看着她,流笙点了点额角,笑着走了。

    新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气的差点就要冲上去打人,可看了看手里的食盒,还是放弃了。

    她看着流笙背影冷笑起来,你一个还未伺候过主子的通房,有什么好得意的,今夜过后,定要你笑都笑不出来。

    虽说温知云看样子不想放过她,可流笙还记得自己该做的事,温知云房里的事儿现在基本都是她在收拾,今夜他或许回来的晚,那她赶紧收拾早点休息会儿。

    见着门前的食盒,她也提溜了进去,打开一瞧,也就是一些惯例的月饼酒水和小菜,边上有个菊纹驱蚊铜球。

    流笙凑近闻了一下,只觉有些刺鼻,不过,或许是温家的习惯,她也就顺手挂在床头了。

    又将门窗关好,免得蚊蝇进来扰了清净,收拾好后,便回去休息了。

    等天色彻底黑了下去,院中还未掌灯的时候,一个黑影趁着夜色钻进了温知云的房里。

    主子不在,府内值守的也都宽容了许多,中秋佳节,往年都是这么过的,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公主府管教的严,府外把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温知云被皇帝拉着灌了不少酒,安平长公主和皇后也喝了不少,今年宫里的中秋宴,就只有他们一家子,没有一个外人。

    皇帝喝的烂醉,他一年到头也没这么畅饮过,勾着温知云的脖子叫嚣起来。

    “好外甥,你舅舅我为你可是操碎了心,不说旁的,就说你小时候往我姐的丽容膏里头灌猪油,我都为你掩饰了多少次……”

    温知云:……

    一番鸡飞狗跳,温知云帮着甄嬷嬷扶安平长公主上马车,回了公主府,半里的路程,走出了十里的感觉。

    温知云回院子后,看着天上的圆月,对着添喜挥手:“你也辛苦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添喜的爹是府里的管家,人家也要团圆。

    他饮了不少,虽不至于醉,可也有些晕头了。

    添喜应了声,他本走出了门,又转头对着守院子的婆子呵斥了几声,“招子放亮些,少爷屋中若是少了东西,唯你们是问。”

    黑暗中,有两双眼睛隐去,一进一退的悄声走远了。

    温知云笑了笑,有些踉跄的往卧房走去,进了垂花门,便是东西厢房,流笙来了后,就住在这一进。

    温知云刚想继续往前走,就听到有瓷器碎裂的声音,还隐约有女子哭泣声。

    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其中一间屋里还亮着细微的烛光,温知云抬手一推没推开,便砰的一声踹开了门。

    “怎么了?”

    房中有一股奇异的香气,不知是不是因为饮酒的缘故,温知云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往下涌,香气扑鼻。

    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双荒蛮野草的眸子,只是此刻眼里蓄了些微的泪光,睡眼惺忪,含着微醺,本就娇艳的人儿,昏暗灯下潋滟生辉。

    他觉得自己定是喝醉了。

    厢房视线昏暗,窗子紧闭,逼仄的屋子,香气缭绕反复,刺激的他眼底都开始泛红。

    面前的女子双颊通红、热情似火的赤足朝他走来,着一件鹅黄色小衣,下身也只穿了过膝短裤,露出一截柔软白腻的细腰,和一双细嫩笔直的长腿。

    温知云如遭雷击,怔立当场,只觉口干舌燥,脚都迈不动一步,他难以自控的抬手揽去,想知道,这腰是否能有一掌。

    鼻尖似有若无的又带了些果酒香甜,正打算捏捏额角,女子就已经乳燕投林般扑到了自己怀中,雪腻酥香,馨香满怀,手中温润如上好的玉石,他情不自禁的顺着纤腰轻抚过去。

    如梦似幻,少年人也曾有过梦境,像是在这一刻宣泄出来,温知云脑中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看着眼前的艳艳红唇,他终于低下了头……

    秀逸坐立难安的一夜未睡,好不容易等到天色终于亮了,她立刻就去了上院。

    “夫人,夫人,姑娘不见了。”秀逸拉着甄嬷嬷哭着,“嬷嬷,姑娘昨夜出去后,就没回来……”

    甄嬷嬷吓了一跳,昨夜夫人饮多了酒,方才刚醒,正嚷着头疼呢。

    连忙将秀逸拉住,低声问:“钟姑娘她有说要去哪儿么?”

    秀逸目光闪躲,结结巴巴的道:“姑娘昨夜饮了些酒,说,说想去看看少爷……”

    甄嬷嬷见她这样,右眼皮骤然猛跳起来,控制不住的怒喊了一句:“胡闹。”钟临雪这些日子定然记恨流笙,莫不是筹划了什么事情?只希望她莫要做傻事。

    她回头看了眼夫人紧闭的房门,沉思了半晌,满脸凝重:“秀逸,这事恐怕不简单,你不要声张,夫人嚷着头疼呢,若是惹怒了夫人,你也落不到好。”

    秀逸心里一清三楚,她也并不是一定要夫人亲自去,若是甄嬷嬷去,更好。

    甄嬷嬷到了温知云院子,一进去便看到添喜在练棍棒,他自小跟着温知云习拳脚,日日如此。

    “添喜,少爷呢?”

    添喜笑眯眯的,拿着棍棒站定:“嬷嬷来了,少爷还在睡着呢,昨夜大概是喝多了。”

    甄嬷嬷心头狂跳,只觉有大事发生,她见惯了风浪,当下也不做声,只悄悄让添喜找个由头,把院子里的丫头全都请出去。

    她站在温知云房前,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要镇定,才缓缓推开了房门。

    屋中窗子紧闭,一股子怪异味道,今日万里无云,阳光甫从一整排竖栏窗棂中透入,照的屋中明晃晃。

    屋中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流笙将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还添置了一些东西,床榻上也挂了素淡的纱帐。

    毕罗纱细密清透,甄嬷嬷也不敢走的太近,怕看到不该看的,可还是一眼便瞄到床上歪七扭八地躺着——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吧,床上躺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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