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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梦之女巫(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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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站在群山之上的人除了王者就是追求至道之人,大陆的最北端,被冰雪覆盖的区域,也就是流放和禁忌的土地。

    某些年的冬天会来得稍微晚一些,下落的雪花却不会因为那几天等待逝去的生命,雪堆下是白骨和凝固的血迹。

    人踩在雪上软绵绵的,但双脚却想要脱离身体而去。相信身上的每一个位置都有他自己的想法,眼睛不想流泪,嘴巴不会说谎,眼睛会在看透一切后选择失明。

    海德拉走过了多少雪山了,她没有计数,也没有脑筋去想。寒冷几乎冻结了她的思想,所有的念头都逐渐结冰然后碎裂。

    从坚定的直立行走到艰难的爬行,在最艰难的情况下,我们都会自觉地退化到最原始的状态来保护自己。身体拒绝一切伤痕,它能感受到然后告诉我们,它很疼,就算它不再言语,它也会奢求我们救它。

    海德拉曾在某一座雪山上南望,她似乎看见了一抹火光,那是她的村子,那或许就是祭祀的篝火吧,一动一动的红点温暖了她的心脏。

    海德拉脸已经扎进了雪堆,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被冷气吞没,厚重的雪堆此时没有给她任何着力点。

    必须起来。海德拉想。

    海德拉趴在雪上一动不动,周围的雪几乎不再因为她的体温而融化,雪花落在海德拉身上,雪融化在身上,在海德拉身上熨帖出一块块疤痕。

    意识逐渐脱离了海德拉的身体,她感觉轻飘飘的,逐渐陷入了沉睡。

    高山上游荡着的灵魂,除了在冬天孤独的狼,还有护林人们。

    狼会吃掉晕倒的人的身体,毛躁的舌头也没办法唤醒冷冻的灵魂。护林人会把冻僵的身体带回他们的小屋,活着的留下无法报答的缘分,死了的还一份无言的天葬。

    等海德拉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大理石的教堂里,洁白的雪山,洁白的教堂,海德拉身上的被打湿的衣服已经被换做一件简单的衬衣,但穿着这单薄的衣服海德拉却并不觉得冷。

    偌大的教堂,海德拉没有发现其他人,发现她的人,救了她的人,什么都没有,除了她身上的颜色,一切都是白色的。

    风暴包围的白色建筑,坚固地让人不敢相信,能不被海浪冲走的石子终究会在他人的簇拥下变成玉石,

    教堂四周异常安静,像暴风过境的风眼,海德拉坐在石板上等待着。

    你为什么要来?你身上带着一段模糊的记忆,我不愿触碰的记忆,说一个少女像从前的故人,唐突且并不礼貌,但这份熟悉过了那么久还是很清晰,我不禁慢慢想起某个名字 。

    海德拉无事可做,盘腿对着大门发呆,一阵淡淡的光凝聚在她的身后,慢慢显出一个人形,一个白胡子灰袍老头出现在了海德拉身后,和她一起看着大门。

    “想出去?”

    海德拉突然惊起,一回头,那个老头还在盯着门口。

    “你当然可以出去,没人非要把你留在这,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吗。”

    ……

    “怀疑了吗?不用担心,我能出现在这,就能带你出去,当然这随我自己。”

    海德拉惊恐地看着老者,海德拉并非不想回答,她发现她的喉咙无法发声,她用手一直指着喉咙,想向老者走去却被无形的墙挡在远处。

    “女孩,照我看来,你是个女巫,而这里是魔法师的领地,你不该来这的,你为什么来呢?要知道对于女巫的死活魔法师可并不在乎。”

    老者将目光转向海德拉,海德拉扑通一声跪倒,海德拉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来自于老者和死亡,而老者的威胁已经远大于死亡。

    “都出来吧”

    老者一声令下,无数白袍法师瞬间坐满了教堂,台上坐着老者,身旁站着两位女性白袍。

    老者手指轻轻压下,海德拉整个身体与地面紧紧相接,随着手指继续下落,海德拉的手臂发出了可怕的声音,海德拉痛苦地扭动着,一阵阵血沫从嘴角流出。

    “够了!”

    一个女性白袍一把扫开老者的手,挥手叫其他白袍扶海德拉起身。

    “你干什么,她是女巫,这已经是最轻的做法了!”

    “你瞪大你的眼看着她,她是女巫?”

    老者沉默。

    “你可以在这杀了她,我当然拦不住,但你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动手呢?”

    女白袍一挥手,海德拉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女孩,你为什么来。”

    海德拉虚弱的说:“为了,我的奶奶。”

    “你奶奶叫什么?”

    “佑海。”

    在场的白袍瞬间安静了下来,女白袍轻轻拉过海德拉把她抱在了怀里,女白袍恶狠狠地盯着老者,老者把头埋进了手臂,身上的灰衣也换成了白袍。

    老者瞅着海德拉眼里闪着不易察觉的光,这张脸像极了他的故人,一个他曾经喜欢过的故人。

    在极北的雪上曾经擦出过爱的火花,但零度以下的地方不允许火的存在,魔法师之间的爱,不应该且不能,就像伊甸园第一棵苹果树生发时,这种生机也曾经被视为罪恶。

    某些人是碰到了就会深深刻进脑海里,像空中挥散不去的尘土,沾染在皮肤上,深埋在身体里。

    “茶荼,别照看了,她没事,把我的水晶球拿来。”

    女白袍站起来狐疑地看着老者,老者没有抬眼看女白袍,他把目光放在了海德拉身上。

    “去吧,其他人也跟着去,替我找找,大概并不好找。”

    茶荼一听这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其他的白袍瞬间在屋子里消失。

    很像啊,呵,你很像我的故人,但你也引起了我的一段并不好的回忆,我想讲讲我的故事了,那我这就开始了。

    极北啊,明明是对人充满禁忌的地方却催促着人去打破禁忌,明明对所有的生命都自认为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却被一些可笑的规矩禁锢着。

    大概五百年前,这个矛盾的地方出现了一对情侣,你觉得世人会对天才有所偏爱吗?事实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嫉妒。

    魔法师会随意决定其他生命的生死的,男孩是无所谓的,没有什么人会对约定俗成的东西产生怀疑,但女孩却不这么想,女孩能与万物交流,生灵死亡时的悲鸣每次都清晰地刺痛了女孩的神经。

    观念的不同是可怕的,那会带来朋友的反目,国家之间的世仇。于是男孩和女孩最终爆发了争吵,但一次争吵不会决定什么。

    最终他们两个还是产生了分歧,那个分歧要因为一个人类的惨死而演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个对活祭习以为常的人,杀死一个普通人来完成一个法阵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对此反感的人来说,那跟生喝了一口鲜血更让人恶心,刺耳的尖叫硬生生地撕扯着耳膜。

    女孩终于释放了所有的不满,但这些不满在男孩看来有些不可理喻,自古以来没有人反对的东西有为什么要推翻?但为了一些做了一次便丢弃的东西去杀害他人也是正确的吗?但我们自古以来就在这么做啊!向来如此也不尽然就是对的啊!

    ……

    结局以两个人的分手告终,女孩在晚上放走了所有的人类,女孩在魔法师群体里被排挤,她最终决定离开自己的族群。

    男孩质问她为什么要走,只要遵守常规这里不还是你的家吗?否定自己生活的地方和方法真的正确吗?那也只会让你失去所有不是吗?或许是我不对吧,但你不能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女孩一时间就看着男孩,轻轻摇了摇头,豆大的泪不断落下,她不舍但不后悔,她打心底里爱着男孩,但她再也提不起勇气。

    我们没有机会了,你知道吗?我们认为的神圣,我们的文明开化却正是踩在了野蛮的茹毛饮血上,践踏他人生命而升级自己的存在真的就是对的吗?我曾对我们做的深信不疑,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错的很彻底,或许你该跟我一起走,但这显然不可能,我很肯定我会想你,我会很想你的!但我必须要走。你来找我吗?不,你不能让鲜血流下这座雪山。我只能说抱歉,我得走了。

    这样啊。

    从血水中拔出脚的佑海啊,或许,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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