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柳十年艰难选择
阿狸见柳十年神情不对，匆匆跑到他身边，拽拽他的衣服，喊道。
“柳大哥”
柳十年听见呼声，缓缓回过头来，见是阿狸，疑惑道。
“你怎么来了，牧野呢？”
“她还在那石头后边，我好多了，所以过来帮忙。”
“你能力有限，不适合战斗，快回去。”
阿狸瞥见挂在他脸上的泪痕，也猜出了些什么，问他道。
“柳大哥，你哭了。”
听到阿狸说起自己的窘迫，身为大哥，他还是想在他身前立一个威武的形象。
慌忙伸手擦擦眼泪，摇摇头道。
“没，没有，你快回去吧。”
阿狸知道，他不会轻易吐露自己的心情，一如往常般自我坚强。
即便在多问些，也是无济于事，只得假装不知，应道。
“好，你自己小心。”
阿狸听了他的话，又跑回这大石头后边。
刀狼和斐熊举起武器大喊着，朝柳先师冲过去。
快到跟前时，被他旋身，一脚踹开，在一手拑住。
燕无双快速甩出飞刀，却被他的黑气弹开。
于是她飞身回手拔起旁人的剑，快速冲了出去。
柳先师用力将斐熊丢出，双手在前，释放黑气，击退燕无双。
雪孤城飞身而出，稳稳接住燕无双，担忧的问她道。
“双儿，你怎么样？”
燕无双摇摇头道。
“我没事，没想到，这柳先师这么厉害。”
雪孤城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便见自己的见解同燕无双说说。
“看这样子，他是被万鬼王的黑气附体了。
没想到万鬼王死去多年，黑气依然这么厉害。”
“那我们怎么办？看这样子，怕是打不过他。”
“会有办法的，先找破绽吧。”
“好。”
说着，两人又调整好资态，一齐飞出，双刀齐发，打向柳先师。
柳先师回身双手在前，用力发出一股黑气，打向他俩。
雪孤城和燕无双快速闪开，飞刀和雪刀也被那股黑气击打回来。
天师找准时机，在原地上左发拳右发拳。
而后一股真气，从脚底涌动，快速踏步起飞。
大喊一声“罗汉掌！”
顿时，一股真气从他右手掌发出。
形成一股发着光的金掌，向着柳先师打去。
柳先师迅速挥衣，化为黑气，四散而去。
那股“罗汉掌”扑了个空，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发出一声巨大声响“呯！”，顿时腾起一股浓密的灰尘。
而后，黑气迅速聚到天师身后，形成人形，一掌打出。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天师如同一颗流星，极速飞出，重重摔到在地，扬起大片灰尘。
“天师！”
“天师！”
众人吃惊看去，没想到天师这么强劲的人，也不是柳先师的对手。
众人猜想着，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很可能会命丧于此。
“不行，这样不行。”
一旁的南海城义士乌歧云，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喊道。
“他应当是被万鬼王的一缕残魂附体，才会这么强。
我们打不过他，得知道他的弱点。”
西紫国高手玄天津立时想到一个人，随即看向柳十年，喊他道。
“柳十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不过没办法，如果我们不除了你师傅，那么所有人都得葬身于此。
柳先师是你师父，你应该知道他的弱点，告诉我们吧。”
柳十年微微抬起头，泪光闪闪的看向柳先师。
“柳十年，他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他现在算是万鬼王。
你忍心看着他一直痛苦吗？”
北神都高手，原子烨喊道。
这时，柳先师挥舞着黑瞎子冲了过来。
众人一齐飞身而上，以剑为盾，挡住他。
柳先师随即化身为那股黑旋风，腾空而起，猛的俯冲而来。
冲击众人，众人被这股强劲的冲击力击飞开来。
一个个的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我躲在石头后边望着众人，知道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又望向柳十年，只见他呆呆站在原地。
手里紧紧握住剑，一动不动。
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眼里闪烁着痛苦与不可置信。
为了所有人，也为了他，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知道没人能劝得了他，或许我能，我得试试。
于是缓缓站起来就要冲出去，阿狸一把拽住我道。
“你干什么去？”
我道。
“现在攻破柳先师的关键点是柳十年，我必须得去说说。”
“你说他能听吗？柳大哥现在听不进任何人的劝。”
“我可以的。”
我坚信我可以的。
一路走来，不知说服多少人，如今说服柳十年也不在话下。
阿狸见到我坚定的眼神，又想起一路走来时的勇气。
他知道，这件事，只有牧野才能成，也只有牧野才能说动他。
于是，缓缓松手，道。
“你去吧。”
我微微点头，快步跑出，跑到柳十年边上。
一手拽住他，将他拉到一边。
柳十年诧异的回过头来，不知所措的跟着我跑到一边。
他呆呆问道。
“牧……牧野……你怎么过来了？”
我见跑得远了，便停了下来。
望着他那脸上挂着的泪痕，微微抬手为他擦拭。
他忽的别过脸去，甚是难堪。
“柳十年，你还好吗？”
我轻声问道。
柳十年缓缓回过头来，强挤出一抹笑容道。
“没事，没事。”
我微微叹气，目光看向那无人能敌的柳先师。
众人此时，还在拼命抵挡他。
我问他道。
“柳十年，你师父对你来说算是什么？”
柳十年有些诧异，他不知道我为何这么问有何用意，但还是诚恳回道。
“师父他对我来说，就像父亲般。
我自小没了父母，是师父他一手将我带大的。
所以他对我来说，更像是父亲。”
“嗯，你还记得，你师父从前的模样吗？”
“从前的模样？”
随着这声疑问，他陷入过往回忆之中。
回想起师父和蔼可亲的笑，严厉教育。
以及那常在落雪时，才能吃到的冰糖葫芦。
想起在那院子里的柳树下，两个人，一大一小，随风舞剑。
过往种种美好如昨日般，一一呈现在眼前。
我见他脸上悲哀之色渐渐退了些。
又指着，正与众人大战的柳先师道。
“你仔细看看，眼前这个人，像是你记忆中的师父吗？”
柳十年缓缓回过身来，抬起头，看向他师父。
望见那毫无血色，麻木无情的脸。
又望见那嘈杂的，吵闹的黑蜂，盘旋于他周遭。
抬手间，便是不留情面的进攻。
我道。
“如今的柳先师，大概已经去了。
他作为你师父，生前没有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死后，却还要受这般屈辱。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
所以，为了你师父，也为了所有人，给他解脱吧。”
柳十年慌乱的摇头，他难得的见到师父。
也不想，是由他，亲自了结他师父。
忽的痛苦起来，摇头道。
“不，不，不！”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不解，我全都看得到。
也看得到，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苦寻无果。
独自在漫漫岁月里，不知归处，无人可说，无人可知。
他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痛，多少落寞。
我缓缓靠近他，张开双手，将他抱住，轻声安慰道。
“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现在有我，有阿狸，阿达，还有大家。
每个人，都很喜欢你，每个人，都不希望你活在痛苦中。
不管怎样，即便是痛，也该醒来，直面自己，直面你师父。”
柳十年悲伤的望着我，伸出双手，将我紧紧抱住。
靠在我背上，一脸悲痛，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苦笑道。
“我幼年丧父，少时丧母。
只有师父一直陪伴在我左右，在我心里，早就将他当成了父亲。
如今，却要我亲手了结他，我，我实在是做不到，做不到。”
想不到，平日里，没心没肺。
随意调戏的人，竟有着这么凄惨的身世。
不难想象，他师父对于他来说多么重要。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失去他师父的漫长岁月里是怎么度过的，一个人，无亲无故，像是漂泊的柳絮随风而去，最后糜烂于酒池间。
他的痛苦有多少人可以看见。
我拍拍他的背，真心实意道。
“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不在是一个人，不必一个人痛苦。
就让他老人家解脱吧。”
柳十年擦拭掉眼边的泪，缓缓松开我。
回过头来，再次望向那个他寻找多年，却一直不得相见的亲人。
如今就在眼前，可是他的眼里早没了往日的慈爱。
只有一滩死水般的渴望。
他知道该如何做，也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要由他亲手送走，多年来寻找的期盼以及那份养育之恩。
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真的只能走这一步了吗？”
他抱着一丝渴望，渴望一切都还能有回旋之地。
渴望着自己，还能得到一个活着的师父。
“我想，你有自己的判断，对与错，也许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看你如何选择。”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阿狸见我俩说了许久，也看到柳十年渐渐动容的神情。
他原是担忧的心缓缓落下，快速从石头后边跑来。
“柳……”
他刚想喊柳十年，却被我拦了下来。
阿狸默默的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柳十年的背影。
柳十年微微闭眼，左手紧紧握拳。
直到将自己的手心都扣出血来，长叹一气，终于下定决心。
缓缓伸出手来，道。
“牧野，把我送你的木哨给我一下。”
“哦”
看来，他是下了决心，我快速从怀里拿出木哨，放到他手心里。
柳十年将木哨缓缓递到嘴边，对着柳先师吹响起来。
青脆的哨声回荡在山谷间，传到他耳边。
顿时，柳先师似被镇了魂那般，停下手里的动作。
若有所思的看向柳十年。
天师望着呆愣的柳先师，明白这是击杀他的好机会，忙喊道。
“好机会，我们一起上！”
众人会意。
张天师，燕无双和雪孤城趁机飞身而起，一同举刀，向他刺来。
刀狼和斐熊猛跳而起，左右夹击，将他击倒落地。
一群人立时围将上去，只待最后一击。
这场景，像极了千年前那批正义之士，击杀万鬼王时的情景。
柳先师快速起身，仰头向天，发出猛虎般的吼声。
而后回身释放黑气，将他们一起击退。
随即腾空而起亮出长剑，就要结果众人。
柳十年再次吹起木哨。
柳先师又若有所思般的停下来，望向他。
哨声过后，柳十年拔剑放到自己手上，划开一条口子。
任由血液滴落到剑上，随后执剑纵身而来，一剑刺穿他师父。
柳先师像是回复了点点神识般。
微微伸出手，满含感情的看向柳十年。
柳十年知道，如今这个，才是他的师父，疼爱他的师父。
于是快速伸手，想要握住他师父。
突然，一股黑气从柳先师体内奔涌而出，击飞柳十年。
而后一飞冲天，随即落入山崖间。
没了黑气的保护，柳先师很快便消磨了肉身，化为一堆白骨，落在平地上。
柳十年匆忙起身，狂奔上前，跪到地上。
将这具白骨一根根捡到怀里。
终于将内心深处积攒多年的牵挂，说出口。
“师父，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了。”
而后任由泪水滴落，落到白骨上。
可他明明是笑着的，为何那泪里落满悲哀。
所有人，鸦雀无声，像是感受到他的痛苦那般。
没有人上前打扰，只有尊敬和体谅。
我望着柳十年落寞的背影，忍不住流下泪来。
阿狸默默递上一方手绢，我快速接过，擦拭起来。
柳十年缓缓抱起尸骨，仰头望了望天。
青天白云，阳光明媚。
想来此时的苍山，也应当是这般景色。
他独自抱着尸骨往前走去，我们一行人默默跟在他身后。
破解了控制柳先师的黑气，也就破解了万鬼林的谜题。
顿时，整个万鬼林，恢复成它最初的模样。
一片翠绿且生机盎然的树林。
从这悬崖上看去，还能看到那盘旋于林中，清澈见底的洛水河。
沿着小路，就能出了万鬼林。
张天师往前跑了两步，来到柳十年身后，开口道。
“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吧。”
柳十年默默摇头。
阿狸也上前道。
“柳大哥，我和牧野陪你一起回去吧。”
他还是摇头。
看来，大家都知道他要回家，回苍山。
“十年……”
我头一次这么温和的喊他。
柳十年缓缓停下脚步，从手中抛出那枚木哨，丢到我手里。
他还是想将这枚木哨交由我来保管。
我紧紧将木哨放在心口，抬起头，又望着他的背影。
他淡淡一笑，向前走去。
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我们越来越跟不上，也与他越来越遥远。
我迈开步子就要追上去，天师一把拉住我，道。
“让他去吧，你们去了，也没用。”
“可是，柳十年他……”
我怕他一个人撑不过那黯淡的时刻。
天师却道。
“几百年的孤寂与思念，他都抗过来了。
这一次，他只需面对自己内心即可，我想，他也一定做得到的。”
我望着那，早已消失在风里的影子，若有所思。
天师又道。
“走吧，我们回南海城吧。”
我这时才看清，柳十年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南海城的方向。
我猜那个方向，就是苍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