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逃脱幻境
所有人都深陷幻境之中，只有阿狸，雪刀双怪，未受影响。
我松开阿狸的手，紧闭双眼，头上冷汗直冒，脸上满是惊恐。
一双手，紧紧握成拳。
阿狸疑惑看去，看到我那惊恐的表情。
正想问问我怎么了的时候，忽然听到柳十年痛苦大喊。
“师父！师父！”
阿狸惊慌看去，就见柳十年痛苦跪地，双手抱头。
悲凄大喊起来。
他还没弄清什么状况，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哀嚎哭泣声。
阿狸疑惑回过头去，就见除了雪刀双怪之外，所有人全然到地。
就连张天师，这么厉害的人物，也痛苦的喊叫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阿狸不明所以，迷茫的看向雪刀双怪，问他们道。
“他们，这是怎么了？”
雪孤城大概已经猜出了些什么，缓缓道。
“我猜，他们是中了心魔了。”
“心魔？”
阿狸不是很能理解，或许他自己并没有什么难以释怀的心魔。
“嗯，他们每个人都有挥之不去的心魔。
或是恐惧，或是痛苦，或是悔恨。
阿狸小兄弟，应当也同我们一样没有什么烦心事。
所以，才不会被这万鬼林的蛊惑所影响。”
听了雪孤城的解释，阿狸这才明白了些。
他望着满地痛苦的人，又问道。
“我们该怎么才能救他们？”
燕无双道。
“要救他们，就得找到这股蛊惑的来源。
清除来源，才能解救众人。”
阿狸四下望去，周围全是茫茫大雾。
要想找到这蛊惑的源头，谈和容易。
他自己都不知道离开队伍，会遭遇些什么，更别说找源头了。
“源头？上哪儿找源头？”
阿狸满是泄气，不知该从何处寻起。
燕无双道。
“这股蛊惑之力，一定就在这附近。
很可能，和那位云兄弟听到的哭声有关。
如果我们能找到那哭声，也就能救所有人。”
阿狸沉思起来，忽然道。
“那声音，我也听到过，我应该可以找出来。”
雪孤城也将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那么，阿狸小兄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阿狸傻傻一笑道。
“嘿嘿嘿，这也算我该做的，我认真听听看，能不能听到。”
“好。”
说完，他便缓缓闭上双眼，仔细听那声音。
然而耳边，只有嘈杂的风声，还有树枝振动的响声。
他眉头一皱，主动忽略起风声和树声。
仔细的听那些未被察觉的细微声。
随着注意力慢慢深入，阿狸忽然听到那微微凄凉的哭泣声。
接着，便又听到藏在那哭泣里的擂鼓声。
阿狸突然睁眼，喊道。
“我听到了！”
雪孤城和燕无双惊喜的看向他。
谁也没想到这小子，真能找到那声音。
“在哪里？”
雪孤城急切问道。
“在那边！”
阿狸指着正前方道。
雪孤城和燕无双拿出武器，缓缓向前而去。
突然，从那灰雾当中传出阵阵擂鼓声。
鼓声似有某种魔力形成无形枷锁。
困住雪刀双怪，使其动弹不得。
阿狸却未被影响，雪孤城又只能将希望寄托到阿狸身上。
“阿狸小兄弟，我们动不了了，你还能动吗？”
阿狸点点头道。
“能。”
“好，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寻着这声音前去。
捣毁发出声音的器皿，解救众人吧。”
燕无双也道。
“阿狸兄弟，我们就拜托你了。”
“好，你们等着我。”
阿狸头一次担负起拯救众人的任务，他心里，既紧张又开心。
他快步循着声音而去，走进大雾里。
跑了许久，寻着那声音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内。
剥开灌木丛，忽然看到，一个只有拳头般大小。
呆头呆脑的小黑鬼。
小黑鬼怀抱小巧可爱的皮鼓，敲的铿锵有力。
在他身前还有两个，也如拳头般大小的骷髅头。
阿狸走上前去，一脚又一脚踩破那两骷髅头。
小黑鬼听到声响，停下动作来。
缓缓抬起头，正对上阿狸那张凶恶的脸，他吓得一哆嗦。
“吱呀”一声，丢弃皮鼓慌忙逃窜。
阿狸捡起皮鼓，认真看了看，而后猛的摔到地上，一脚踩去。
“呯！”的一声。
处在幻境中的每个人，都听到这股巨大声响。
随着鼓声破裂，大家这才从幻境中醒来，瘫倒在地。
雪刀双怪也从这股定力里挣脱开来。
阿狸捡起破烂的皮鼓，兴奋异常的跑了回来。
雪刀双怪看到阿狸回来很是高兴。
又看到他拿着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踩坏了的皮鼓。
顿时明白了什么。
先是夸赞阿狸道。
“阿狸小兄弟，这次多亏了你。
没有你，我们可能就要被永永远远的困在这里。”
阿狸被他这么一夸，不好意思道。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燕无双也夸赞他道。
“阿狸兄弟，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阿狸又是一阵不好意思，也道。
“嘿嘿嘿，我也不知道这东西，竟对我没用。
好在来这儿，还是派上了用场。”
雪孤城望着他手里的皮鼓道。
“就是这皮鼓发出的声响吧。”
阿狸点点，和他们说起了自己的所见。
“我寻去的时候，看到他在一小鬼怀里，小鬼敲得正响。
见我来，就给吓跑了。
我想了想，就把这东西给踩了，又想着它可能还有什么用。
就拿了回来给你们看看。”
“给我看看。”
雪孤城忽然起了兴趣。
阿狸将手中的皮鼓递给雪孤城。
雪孤城接过皮鼓，仔细看了看，而后摇摇头道。
“这玩意，现在也经被破解了，没用了。”
说着，又把它交还给阿狸。
阿狸无奈叹气，一把将皮鼓甩了出去。
“既然无用，拿着也费劲，还不如丢了。”
雪孤城缓缓回过头去，望着那些呆坐在地，毫无生气的人。
猜测道：
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无法面对的恐惧与遗憾。
以至于，成了这呆若木鸡，生无可恋的模样。
虽是醒了过来，有的人却还痛苦的叫嚷着。
“为什么被留下来痛苦的人是我？”
“我还以为已经忘怀了，没想到，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有的则是一脸阴沉，沉默不语。
那悲哀的忧郁以及痛苦的气息。
像是往日种种不可触及的伤口，在回眸中，一次又一次展现。
折磨着他们，讨伐他们，令他们在自责之中，迷失自我。
我还好只是怕鬼而已，休息了一会儿，便缓缓清醒过来。
入眼，尽是耷拉着头，生无可念的人。
又看到雪孤城，燕无双还有阿狸，好端端的站在人群里。
我扶着额头，疑惑问道。
“他们怎么了？”
听到声音，三人齐齐回过头来，雪孤城道。
“牧野姑娘，你醒了。”
阿狸也道。
“牧野，你醒了。”
随即走到我身旁，将我扶起来。
我揉揉微微疼痛的脑袋，望着满地悲伤的人，疑惑道。
“他们这是怎么了？”
燕无双解释道。
“他们同姑娘一样，也是中了幻境。
看到自己心中，那份无法释怀的痛楚。”
“那你们为什么没事？”
我有些好奇。
他俩相视一笑，雪孤城道。
“我们大概没有什么伤心事吧。”
也是，相爱之人就在身旁又怎么会有遗憾呢。
我又怀疑般看向阿狸。
阿狸解释道。
“我也没什么心事，吃饱喝足，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也是，我遇到阿狸时，阿狸就没什么烦心事。
即使被驱逐，也依旧逍遥自在。
我回头望去，忽然瞧见背靠大树而坐，一脸忧郁的柳十年。
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喊他道。
“柳十年，柳十年。”
他却全然没有回应。
又走到天师跟前，天师也是一脸低迷。
一双眼落寞的，望着身下的黄土，我蹲在他身前，喊他道。
“天师，天师。”
他也没有回应。
在看看刀狼和斐熊，各自坐到一边，将脸深深埋进手里。
看出来，他们也有不可回忆的痛苦往事。
雪孤城道。
“如今的他们，还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
若想他们恢复神智，就需要一个足以振奋人心的信心。”
“信心？”
我和阿狸异口同声，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他们信心。
他又道。
“我和双儿都是不善言辞之人。
要说些感人肺腑，振奋人心的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只有靠你们，方可行事。”
阿狸无奈的表示道。
“这种事，也许牧野比我们更有经验，牧野来吧。”
他们就这样，如同踢皮球一般，将问题踢给了我。
我无奈接下难题，思索着振奋人心的话语。
想起来，自己读书期间，也听到过不少鼓舞人心的演讲。
但是，要怎么去说？
不如就像上台演讲那样。
主题就是爱与离别，思索片刻之后，我决定，大胆尝试。
于是，缓缓起身，走到众人中间，将这里，当成自己的舞台。
阿狸问我道。
“牧野，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道。
“想好了。”
“好，靠你了。”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听过名师演讲三百场的人。”
“名师演讲？”
三人一脸疑惑。
我嘿嘿一笑，解释道。
“就是鼓舞人心，听过许多，没问题的。”
雪孤城见我这么有信心，也放心下来，道。
“牧野姑娘，靠你了。”
“放心吧。”
我清了清嗓子，想着自己是位名师名导。
台下坐着的，都是一些处于青春期，对未来茫然的学生。
我得好好给他们讲讲。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给我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说是有个叫王伟的人，他自己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
那一年，他刚好考上了大学。
爸爸妈妈就一起送他去上学，然而才到半路，就传来恶耗。
说他外婆病了许久，没挺过去，今天去了。
他妈妈接到电话，掩饰着悬在眼角的泪同他们分别。
独自坐上大巴车前去娘家，后来他爸爸把他送到车站。
便也匆匆赶去奔丧。
他平生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人问路，一个人坐车。
从南到北，转了一次又一次才来到学校。
后来在回校里，他恍惚间回忆起这个只见过两次的外婆。
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就站在一间小小的土屋前，佝偻着背，笑容慈祥。
在这间小土屋前的院子里正左边上。
有一间黑乎乎的，四面漏风小土房。
土房里关着一匹毛色微微带红的马。
马儿时常鸣叫，大概也是不满这间漏风的小土房吧。
而在这院子前，便是一片片翠绿的竹林。
竹林下边，有一口冒着清水的井。
他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
在外婆家待着的时候，因为看到妈妈买了些甜品，放在那间小土屋里。
他便嘴馋起来，趁着没人，偷偷跑进了土屋里。
土屋里有一张木板做的床，床上躺着个孱弱的老人。
老人见他来，便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外公。
外公指着放在地上的糖，让他自己拿来吃。
他也毫不客气的开了袋子，抓了一把，就往外跑。
后来，回家以后，便再也没去过外婆家。
最后一次听到外婆外公的名字，还是他们去世的时候。
他心里想着，我也该去道个别吧。
或许，也该去看看他们最后一面的，可是，都没有。
他那会儿还不懂什么是离别，上大学时也不懂。
直到后来，渐渐才明白，什么是离别。”
大家听着我这故事，新奇而又特别，微微抬起眼来。
想要在多听一些。
我继续道。
“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终有一天，我们所爱之人，也会永远的离开我们。
而我们，也会用体面而又温柔的话语和他们告别。
并且目送他们离开，只是，不会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我知道，没有人愿意接受死亡，我也接受不了。
可是我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除了时间。
花也会因为时间而渐渐消亡，风也会因为时间而渐渐改变方位。
所以，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完美，也没有人能，一生无憾。
正是因为有遗憾才会懂得珍惜，珍惜现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珍惜现在还爱着我们的人，就像你们，并不是一个人在痛苦。
你看看你们的周围，也有无数过如同你们一样，深陷痛苦囫囵之中的人。
而我们，应当如此吗，困于内心的愧疚，不能自已。
我们一生都该如此吗？不，不是的。
总有人希望我们好好活下去，总有人还爱着我们。
不论他是陌生人还是谁，所以，我们并不是一个人。
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爱着我们的人。
也为了我们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所以起来吧，都起来，从痛苦中爬起来，站起来！
带着逝去之人的愿望起来，我们不会永远被困在痛苦之中。
我们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
我们还要从这该死的鬼地方走出去。
没有人能困住我们，就算他不是人也不行，起来吧，都起来！”
一顿激昂澎湃的演说，终于将他们从困境中唤醒。
那莫名的自信，在心底燃起。
告诉他们，不能死在这里，也不会死在这里。
还有人在等着他们，他们要出去。
要从这个破林子里走出去，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