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尔虞我诈招招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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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臻没有立即回答宋甜的问题。
如今他和赵致表面看兄友弟恭, 其实剑拔弩张,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宋甜一直看着赵臻,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便道:“你的选择,一直都是对的,我相信你。”
赵臻抿嘴笑了,道:“也就这段时间了。”
事情必须在他大婚前后解决, 这应该是他和赵致的共识了。
赵臻又与宋甜说了会儿话, 因明日还有事情要做, 便起身要离开。
他安排好了蓝冠之带着人在梧桐斜街街口接他,不能让蓝冠之一直等着。
宋甜帮他系上斗篷的系带, 仰首看他, 忽然心里有一种乱乱的感觉,当下开口问赵臻:“你是骑马来的, 还是坐车来的?”
赵臻笑了:“自然是骑马。”
天气又不冷,他一个大男人, 哪里会矫情到坐马车这个地步?
宋甜忽然环住他的腰:“你今晚不要骑马。你乘坐我的马车离开, 就是你命城外庄子上的工匠为我做的那辆能隔音、车壁很厚的那辆马车。”
赵臻哪里会为这件小事违逆宋甜,当即答应了下来。
宋甜命绣姐儿去叫来秦嶂秦峻兄弟,让他俩赶车护送赵臻豫王府。
那辆特制的马车停在宋宅后门内。
待赵臻上了马车,宋甜探头进去, 就着气死风灯看了看,见车帘是碧色锦缎,车壁糊着月白潞绸, 上面绣着绿色藤蔓,车座上蒙着的锦缎是碧色的,就连车座上放置的锦缎靠枕都是深碧色的, 不由微笑起来——这可真是姑娘家乘坐的马车呀!
她认真地检查了一遍两边窗子,确定都紧紧闭上,闩上窗闩,这才作罢。
赵臻见她担心,柔声抚慰道:“跟我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你就放心吧!”
宋甜笑眯眯“嗯”了一声,忽然凑近赵臻,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一回去,就弄死蔡和春。”
既然赵臻和赵致的对峙已经开始,那蔡和春怕是也要动手了,须得先下手为强。
赵臻抬眼看她,凤眼中似有暗火燃烧。
宋甜却不再多说,下了马车,看着马车门闭上。
棋书等人骑马簇拥着马车,出了宋宅后门,往街上驶去。
时近子时,虽未宵禁,京城街道却依旧静悄悄的,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马车辘辘的行驶声和马蹄得得声清晰可闻。
进入梧桐斜街之后,树荫渐渐浓密,街道很是阴暗,饶是马车上挂着气死风灯,也只能照出前面不远的路。
赵臻端坐在马车之中,肌肤忽然有一种刺刺麻麻的感觉。
这是他在战场上曾多次感受到的,一种可以称之为杀气的气氛。
赵臻抬手在板壁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
在前面赶车的秦嶂和秦峻接收到赵臻的指示之后,秦峻发出几声鸟叫,把赵臻的指令传达了出去——“有埋伏,大家做好准备”。
片刻之后,街道上方的梧桐枝叶忽然震动起来,氤氲在四周的梧桐花的甜香似被利刃截断,无数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全都奔着车厢而去,却都发出“嘣”的一声,箭簇插在车厢上车身上,却不能深入,箭尾颤动几下,便又落了下去。
在暗箭射来的瞬间,赶车的双胞胎配合默契,秦嶂赶着马车,秦峻用盾牌护着秦嶂,马车在箭雨中疾驰而过。
第一波攻击未曾奏效,第二波攻击接踵而来,无数黑衣人从茂密的树冠间跃下,雪刃闪着光砍了过来。
赵臻的扈从举刀迎战。
在一片混战中,秦嶂秦峻赶着马车疾驰向前,很快便与前来接应的蓝冠之会合。
蓝冠之把带来的人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护送赵臻马车回王府,一拨随着他冲进了梧桐斜街。
回到豫王府,赵臻端坐在松风堂内,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小厮走了进来,通禀道:“王爷,蔡长史求见。”
赵臻右嘴角挑了挑,似带着些邪意:“让他进来。”
王府长史蔡和春很快就走了进来,行罢礼起身,满眼慈爱:“王爷这么晚了,为何还没睡呀?是不是失眠了?”
他又道:“陈尚宫不知道去哪里了,这几日都不见影踪。”
赵臻似笑非笑看着他:“嗯,孤这几日晚上都睡不着,也不知为何。”
陈尚宫被他派去见皇后了,自是不在王府。
蔡和春笑了起来:“王爷这是心事太重了,因此失眠,微臣倒是有一个法子,保准王爷一觉到天亮。”
赵臻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放在了黄花梨木方桌上:“什么法子这么灵验?”
蔡和春满脸和煦,如温和的长者:“王爷,微臣失眠时,让人热些桂花酿,香香甜甜喝下,暖暖和和入眠,哪里还会失眠?”
赵臻抬眼看他:“哦,那就请蔡叔给我也安排一些热桂花酿吧!”
蔡和春眼中满是慈爱:“王爷,老奴这就去给您热桂花酿。”
赵臻目送蔡和春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一点点消失。
蔡和春,沈管家,陈尚宫,都是他母妃留给他的老人儿。
沈管家和陈尚宫对他的忠诚屡经考验毋庸置疑,倒是蔡和春,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蔡和春亲自端着托盘送了热好的桂花酿过来。
他微笑着把酒壶和酒盏放在了黄花梨木方桌上,一边用开水烫酒盏,一边絮絮道:“壶是银壶,酒盏也是银盏,倒是省了验毒了……”
蔡和春当着赵臻的面,斟了两盏酒,一盏推到了赵臻面前,一盏放在了自己面前,口中道:“王爷,老奴陪你饮一盏。”
说罢,他端起酒盏作势欲饮。
赵臻嘴角翘了翘,端起另一盏酒,借衣袖的掩饰,飞快地往酒盏里放了些药末子,然后道:“蔡叔,我饮你那一盏,你饮我这一盏吧!”
他把自己那一盏酒放到了蔡和春面前。
蔡和春就等赵臻说这句话呢,端起赵臻送过的酒盏一饮而尽,口中道:“哎,王爷还是这样小心,连你蔡叔都不信么?”
他早服用过解药了,根本不怕中毒。
赵臻凝视着蔡和春,轻轻道:“蔡叔,我的确不信任你呀!”
蔡和春正要打个哈哈,却发现舌头已经僵硬,根本无法调动,一股麻痹之意从舌根生发,渐渐向喉咙、向鼻孔,向全身弥漫,他发不出声音,不能呼吸,喉咙也似被堵住,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赵臻低声道:“拖出去。”
四个小厮闪了进来,两个飞快地拖走了蔡和春,另外两个揭走了地上的地毡,换上了新的细草地席。
韩王府内院上房。
韩王妃毕竟是双身子,用罢宵夜,有些疲惫,倚着靠枕歪在榻上歇息。
张嬷嬷心疼她,斜签着身子跪在一边,为她按摩有些浮肿的脚:“王妃,王爷说不定早去沈侧妃或者哪个夫人侍妾哪里了,您还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韩王妃阖目微笑:“你不知,如今他再不和先前一样,回来得再晚,都会先来看看我的。”
张嬷嬷低下头,继续为韩王妃按摩有些浮肿的脚背。
她虽不懂朝中之事,可是常听王妃跟王爷谈起,也知如今韩王与豫王在争夺太子之位,以文阁老为首的北方官员支持豫王,以王妃堂兄为首的江南官员支持韩王。
这个时候,王爷不巴结奉承王妃才怪。
不过即使到了这时候,王爷对那些侧妃夫人侍妾,不也还是想睡就睡,只是先到王妃这里点个卯罢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丫鬟的通禀:“启禀王妃,王爷回来了!”
韩王妃忙扶着张嬷嬷坐起身,抬手抿了抿鬓发,微笑着看着大步流星进入明间的赵致,柔声道:“王爷回来了!”
见赵致眉开眼笑,满脸喜气,她又问道:“王爷有喜事?”
赵致在她身边坐下,一边举手由丫鬟服侍着用香胰子洗手,一边道:“明日一早会有好消息传来,你就等着瞧吧!”
他派人跟踪赵臻多日,终于发现了赵臻今夜的异常行踪,安排下多重杀招,想那赵臻定然脱身不得,今夜便是赵臻殒命之时。
想到这里,赵致笑容加深,道:“我有些饿了,让人送些宵夜来吧!”
韩王妃看向张嬷嬷:“你带着人把宵夜拿过来。”
别人去她不放心。
张嬷嬷忙褔了福,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韩王妃了解赵致的饮食习惯,安排的宵夜清淡美味,几样精致小菜,半碗碧粳米饭,一盅补汤。
赵致今日劳心劳力,体力消耗极大,难得地用了不少宵夜,连那盅补汤也全喝了。
用罢宵夜,赵致又安抚了韩王妃一会儿,便道:“我睡觉打鼾,影响你休息,我还是到书房歇着吧!”
韩王妃笑容温软:“去吧!”
赵致离开没多久,张嬷嬷派去打探的小丫鬟就跑了回来:“启禀王妃,王爷去了红梅阁。”
韩王妃脸上的笑意早不见了。
红梅阁住着定国公长子沈刚送赵致的女人,京城名妓郑银翘。
不知过了多久,韩王妃叹了口气:“随他去吧,我也该歇息了。”
朦朦胧胧睡到半夜,韩王妃被张嬷嬷叫醒了:“王妃,王……王爷出事了!”
韩王妃乘坐着过肩舆来到了红梅阁,扶着张嬷嬷和严女官的手进去,却见房内亮堂堂的,赵致精赤身子躺在床上,身下一滩血水。
床架上吊死了一个女人,正是郑银翘;床尾也吊着一个光身子女人,却不认得是谁。
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韩王妃幽幽醒转,听得有男声在隔壁说话,忙侧耳倾听,发现是大太监黄连在和太医说话。
“确定是脱阳之症么?”
“太尉,王爷酒色过度,肾水竭虚,太极邪火聚于欲海,又服用了虎狼之药,夜御二女,唉!”
“我这就回宫禀报陛下,贵妃娘娘卧病,还不知此事呢!”
韩王妃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