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风雨袭来娇女应对
没过多久祁忠就回来了。
听罢祁忠的回禀, 蔡和春思忖了一下,道:“原来是宋志远的女儿呀……”
想到宋志远送他的那座成色极好的独玉观音,蔡和春吩咐祁忠:“这件事你不要出面, 去禀了沈勤林就行。”
沈勤林是豫王府的总管,性子执拗, 倔得很, 总觉得女人应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对陈尚宫这种在豫王府位高权重的女官一向反感, 今日这件事, 若是让沈勤林知道,定会闹得陈尚宫面上无光。
祁忠答应了一声,自去安排这件事。
沈勤林得知了这件事, 果然大怒,命小厮去外面打探了情况, 核实后便气冲冲往和风苑寻陈尚宫的晦气去了。
和风苑院中间有一个莲花池, 莲花池中有一座赏鱼亭, 陈尚宫今日悠闲, 正带领麾下的三位女官高女官、辛女官和苏女官在赏鱼亭里品茶清谈。
如今正是三月末天气,惠风和畅, 莲池内莲叶青翠, 碧波中锦鲤游动, 四人品茶聊天,赏鱼吹风,煞是自在。
陈尚宫在王府门房也有眼线, 早知了外面那场闹剧,正优哉游哉等着沈勤林。
她是朝廷命官,沈勤林不过是王爷家奴, 心中再不忿,也得规规矩矩给她行礼问安。
沈勤林走得一头一脸一身的汗过来,见陈尚宫坐在美人靠上,手里擎着一盏清茶啜饮,旁边还有丫鬟用宫扇遮阳,优哉游哉,心中更是不忿,勉勉强强躬身行礼:“小的给尚宫请安。”
他又给高女官、辛女官和苏女官行礼:“给三位女史请安。”
陈尚宫品了口茶,吩咐在一旁侍候的丫鬟:“今日这茶,茶味太淡,沏一壶王爷赏我的雀舌芽茶吧!”
待丫鬟去沏茶了,陈尚宫这才看了满头是汗的沈勤林一眼,道:“沈总管说吧,到底何事?”
沈勤林忍着气,把外面百姓嚷闹请愿,举报新晋女官宋氏的事情说了,然后道:“此事有辱王府体面,请尚宫大人早些定夺。”
陈尚宫想了想,笑了:“既然事涉宋女官,就请宋女官来处理吧!”
她正好也借这件事看看宋甜,到底是纸上谈兵,还是有真理事的本领。
她吩咐苏女官:“苏女史,你去宋府,请宋女官过来处理此事。”
苏女官答了声“是”,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沈勤林没想到陈尚宫居然要当事人宋女官自己处理此事,十分不满,犟着脖颈开口反驳:“陈尚宫,你选定这个姓宋的女子做女官,激起这么大的民愤,不黜免她不足以平民愤,你还让她来处理这事,这不是明摆着护短么?”
陈尚宫看傻子一样看着沈勤林,冷冷道:“沈勤林,你这是要教我做事?是王爷交代你的?”
这沈勤林仗着是端妃娘娘的奶哥哥,又傻又倔,还老被人当枪使,留着早晚不利于王爷,还是得寻个理由撵走了事。
听陈尚宫提到豫王,沈勤林当即想起豫王春风化雨外表下的雷霆手段,满身的汗瞬间变得冰凉,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不再多说,心里却在思忖着如何拾掇那个还没进王府就招是惹非的宋女官。
宋甜昨夜忙到深夜,又去药库拿了些药物,整整忙到了凌晨才睡下。
到了早上,宋甜要查看昨夜熬的汤药,就挣扎着起来了。
洗漱罢她对镜梳妆,发现因为睡得太晚起得太早,眼皮略微有些浮肿,便着意妆扮了一番。
妆扮罢,宋甜正在西暗间调配汤药,金姥姥来了,说有女眷来家道贺,太太请她去上房见客。
宋甜这会儿一心扑在解药上,哪里有心思见客,便吩咐金姥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晚点再过去。”
金姥姥离开后,东偏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甜让紫荆拿着称银子用的小戥子,称了定量的药粉,自己慢慢往药汤里加,一边加一边用银汤匙搅拌着。
刚把药汤调好,金姥姥就又过来了。
这次是宋志远陪着豫王府的苏女官来了。
宋甜听了苏女官的话,略一思索,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如今家中怕是只有吴氏才会做。
前世她爹去了后,宋甜回家奔丧,吴氏怕宋甜借黄太尉之力争夺家产,也曾用过这种手段,集结了一帮光棍无赖,前往知州衙门举报宋甜不忠不孝,谋夺家产,坏了宋甜名声,弄得黄太尉也不好插手。
只是没多久黄太尉自己也倒台了……
宋志远闻言大怒:“这起子少死的光棍,妖言惑众,着实可恶,不如交给提刑所来办理,左右拿夹棍每人一夹,再打二十大棍,打的他们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不信他们不说实话!”
宋甜觉得她爹的法子挺好,不过暂时还不能用。
陈尚宫既然派苏女官来叫她过去处理,想必是要看看她的能力,她须得好好表现一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把背后主使者给抓出来。
心中计议已定,宋甜笑盈盈给苏女官褔了福,请求她略等一等自己。
宋府内院上房一明两暗三间房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有吴氏的娘家亲戚,有张兰溪的娘家亲戚,还有魏霜儿的亲娘魏妈妈和妹子魏雪儿。
吴氏坐在螺钿宝榻上陪着客人说话,张兰溪和魏霜儿在一边递茶递点心地待客。
吴大太太陪着吴氏坐在螺钿宝榻上,见众人等了良久,屋子里人又多,怕是都有些焦躁了,就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咦,咱们来贺喜的都坐这么久了,怎么大姑娘还不出来见客?莫不是做了女官,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小门小户,配不上王府女官的身份了?”
女眷中有些性子浮躁的,心里想的也是这句话,就有人试探着附和道:“可不是么,咱们被人这么嫌弃,还不如现在就走呢!”
话虽这么说,却无人起来离开。
张兰溪趁机道:“屋子毕竟窄狭了些,如今天气和暖,各位不如到花园的大花厅里坐着,到底敞亮清爽,我已经命人去接唱曲的张娇娥和肖莲儿了。”
女眷们闻言,都有些心动,便看向端坐的螺钿宝榻上的吴氏——毕竟吴氏才是宋府的大太太。
吴氏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曼声道:“今日是宋府的大喜日子,请各位亲眷在上房坐,毕竟尊重些。”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锦儿的声音:“大姑娘到了。”
众女眷松了口气,向外看去。
细竹丝门帘掀了起来,一个娇怯怯的小美人走了进来,满头珠翠,肌肤雪白,双目盈盈,樱唇含笑,身上穿着件鹅黄纱衫,系了条月白挑绣裙子,越发显得娇艳美丽,腰肢袅娜,正是宋府的大姑娘,宋提刑的独生女宋甜。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都知宋甜美丽,却未曾见她严妆见人,没想到竟如此夺目。
宋甜上前,眼若横波,游目四顾,心下有了数,当即屈膝褔了福,给众女眷行礼:“见过太太。给诸位请安。”
吴氏当着人面,自然恢复了慈母状态,温声道:“大姐儿,方才让人去叫你,丫鬟说你在忙碌,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宋甜笑容甜美,声音清脆:“启禀太太,昨夜我梦到了我娘,早上哭醒了,眼睛都是肿的,想着肿着眼睛见客不合适,想着等眼睛消了肿再来给太太和亲眷请安。”
众人都看向她的眼睛,发现眼皮果真微微泛着浅粉,的确是哭过的模样,便都叹息起来。
魏霜儿的娘魏妈妈当年是受过宋甜生母金氏恩惠的,开口道:“你娘真是慈善人呀,那时候我家卖糖水,缺少本钱,还是你娘施舍了六两银子给我们做本钱……”
魏霜儿在旁听到她娘揭当年老底,当即道:“你这老妈妈,你是热糊涂了么?浑说什么呢!”
宋甜趁机道:“我已经让人在花园大花厅摆了酒,唱曲的张娇娥和肖莲儿也都过去了,各位也请过去坐吧!”
她不待吴氏开口拦阻,一阵风般就把女客们全请了出去,给张兰溪使了个眼色,由张兰溪引着去了大花厅。
吴氏也要起身,却被宋甜拦住了。
吴大太太和吴二太太见事出蹊跷,提出要留下陪吴氏。
宋甜给魏霜儿使了个眼色,道:“我有话要和太太说,太太且等一等,三娘陪两位舅太太去花园大花厅吧!”
魏霜儿是个机灵鬼,心领神会,笑嘻嘻拉着吴大太太和吴二太太离开了。
吴氏心中原本惊疑不定,见客人们都离开了,就连两个娘家嫂子吴大太太和吴二太太也都被魏霜儿给拉走了,越发慌张起来,忙陪笑道:“大姐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宋甜道:“太太,豫王府派了苏女官过来,请咱们一家去豫王府说话,爹爹已经命人套了车,在二门外等着我和太太了。”
吴氏心中有鬼,又惊又怕,伸手甩开宋甜:“你想去你去,我才不去什么豫王府!”
宋甜瞧着娇弱,可常年捣药切药,手劲儿却不小。
她伸手拽着吴氏就往外走:“太太,豫王府派来的苏女官也在二门外等着您呢,快随我过去吧!”
吴氏听了,更害怕了,想要挣扎,却身不由己,被宋甜生拉硬拽了出去。
两个丫鬟元宵和七夕在旁瞧着,见宋甜言笑晏晏,还以为她在同吴氏亲近,眼睁睁看着宋甜把吴氏给拉走了。
二门外停着一辆朱红马车,宋志远正陪着一个瘦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女官在说话,见宋甜挽着吴氏来了,忙道:“快些上车吧,苏女官都等好久了。”
宋甜答了声“是”,向苏女官褔了福,道:“我到底是深闺弱女子,此事还得我爹爹和太太在场,多谢女官成全。”
苏女官看到吴氏的脸色,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抿嘴一笑:“你我以后是同僚,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吴氏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差点摔到地上去,还是宋甜扶住了她,把她给扶到了马车上。
宋甜又扶着苏女官也上了马车。
宋志远骑马跟着车,一行人往位于梧桐街的豫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