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书肆之内鲥鱼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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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甜看见豫王就欢喜,眼睛看着他抿着嘴笑,然后道:;我爹新近得了个与律法有关的官儿,正在兴头上,却对本朝律法一窍不通,我想买几本律法手册送给他。;
赵臻自然已经知道宋甜的身份,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杏眼清澈,眼神灼热,耳朵不由有些热,移开视线,看向书架,温声道:;书在那边,我帮你挑选吧!;
宋甜对豫王自然是满心满眼的信任,;嗯;了一声,随着豫王走到了一排书架前。
豫王比她高好多呀!
与律法相关的书册摆的位置有些高。
赵臻伸手取了一本,翻看了一下,交给了宋甜:;你看看这本《大安律》,这是本朝最基础的律法。;
宋甜接了过来:;你再帮我挑选几本。;
赵臻这段时间也在随着先生研读本朝律法,自然熟悉得很,很快就又帮宋甜选了几本书。
宋甜抱着这一摞书,眼睛亮晶晶看着赵臻:;我买这几本书!;
赵臻见她满目欢喜看着自己,毫不怀疑自己是在哄骗她买书,不由笑了,开口道:;我叫掌柜过来结账。;
他伸手掀开细竹丝门帘,正要出去,忽然又扭头看宋甜,发现宋甜果真在盯着他看,瞬间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开口道:;你饿不饿?;
宋甜就等他这句话呢,老老实实点头道:;饿。;
她声音中不由自主带了些委屈:;我用罢早饭出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
赵臻;哦;了一声,说了声;等着;就离开了。
书肆里只剩下宋甜和紫荆。
紫荆已经认出眼前这个清俊的少年书生,正是在梅溪酒家外面见过的豫王,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又是疑惑。
她低声埋怨宋甜:;姑娘,你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傻乎乎问人家要东西吃呀?;
听听姑娘方才那语气——;我用罢早饭出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这不是撒娇是什么?
宋甜眯着眼睛笑。
她还记得前世豫王亲自提了一个食盒过来,那时的她只顾着害羞了,一直到离开都没尝出点心的味道。
这一次,她可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品尝一下了。
赵臻很快就提了一个食盒过来了。
宋甜毫不客气地迎上前去接过了食盒:;我帮你摆吧!;
她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两碟点心,一一摆放在小炕桌上,这才发现是一碟松子百合酥和一碟酱鲥鱼干。
见宋甜在小炕桌前坐定,清凌凌杏眼盯着两碟点心,赵臻不禁微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沏了两盏茶,递了一盏给宋甜:;你吃得惯清茶么?;
宛州这边常吃的是果仁泡茶。
宋甜在京城生活过几年,也习惯了京城的清茶,喜孜孜道:;果仁泡茶太甜了,吃松子百合酥和酱鲥鱼干,清茶更配些。;
紫荆在一边拾掇食盒,闻言心道:姑娘,你不是最喜欢加了蜂蜜的果仁泡茶么?
这时候琴剑过来请紫荆:;姐姐请到后面用些点心吧!;
紫荆看向宋甜。
宋甜正拿了双竹箸递给赵臻,见状忙道:;紫荆,你尽管去吧!;
宋甜知道赵臻爱吃甜食,把那碟松子百合酥往他那边移了移:;你尝尝这个。;
赵臻看了宋甜一眼,果真夹起一个松子百合酥吃了起来。
宋甜夹了片酱鲥鱼吃了,这酱鲥鱼片咸香筋斗,与平常吃的糟鲥鱼滋味不大相同,便又夹了一片。
赵臻看她爱吃,脱口而出:;爱吃鲥鱼么?;
宋甜连连点头:;爱吃。;
她又夹了一片酱鲥鱼:;只是这鲥鱼太过珍贵,难得品尝。;
;鲜鲥鱼滋味更好,;赵臻抿嘴笑了,;下次我得了鲜鲥鱼,请你吃鲜鲥鱼。;
鲜鲥鱼作为贡品,一直是皇室专供。
赵臻虽然不受永泰帝宠爱,却毕竟是亲王,明面上该有的都会有。
宋甜在豫王这里才不客气,忙道:;一言为定!;
她怕豫王得了鲥鱼忘了她,忙伸出尾指:;拉钩!;
赵臻还没见过这么馋的小姑娘,灿烂地笑了起来,伸出尾指,与宋甜勾了勾,道:;一言为定!;
宋甜笑眯眯看着赵臻,又夹了一片酱鲥鱼。
眼前这个少年,曾经抱着满是鲜血的她的尸体离开,曾经亲自把陈尚宫用绫罗绸缎装裹好的她放进了桃花洞棺材里,亲自往她的墓里扬了第一锨土
她又如何会跟他客气?
吃饱喝足,宋甜要离开了,汗青书肆的掌柜终于出现,把她选购的书册用纸包好,用纸绳系紧,微笑道:;盛惠八钱五分。;
紫荆付了账。
宋甜一出门,就看到门外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她知道这是赵臻安排的,忙回头和赵臻说道:;我家马车在书院街口大柳树那里等着呢!;
赵臻抬手示意,待车夫把马车驶近台阶,这才道:;我让人去和你家车夫说一声,你乘这辆车回去。;
从这里到书院街口,距离颇远,女孩子步行走过去怕是累得很。
宋甜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屈膝福了福:;多谢。;
说罢,她带着紫荆登上马车。
赵臻立在汗青书肆外,目送马车消失在前方转角处,这才回了汗青书肆。
琴剑紧跟着他进了后院,这才小声道:;主子,王府女官遴选,宋大姑娘也报名了。;
赵臻听了,看向琴剑。
琴剑沉吟了一下道:;宋大姑娘的父亲宋志远,先前攀上了徐永亨的管家徐桂,在徐永亨过寿时送上了一份厚礼,得了个七品的武官虚衔在身;近来又攀上了黄连,得了宛州提刑所副提刑这个从五品的实职。;
他下了个结论:;这位宋大人,不仅情场得意,商海驰骋,在官场也善于逢迎左右逢源。;
这样一个市侩之人,却生出了宋大姑娘这样精灵似的女孩子!
赵臻;哦;了一声,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往前去了。
琴剑也猜不透赵臻的想法,索性不再多想,紧跟着就过去了。
马车驶入卧龙街,在宋府前停了下来。
宋甜扶着紫荆下了马车。
跟车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小厮,他提着宋甜买的那包书,一直送到了宋府大门内,交给了守门的宋榆,这才拱手告辞。
宋甜忙道:;且慢!;
她急急吩咐紫荆:;拿个红封给棋书,让他买点心吃。;
跟车的正是豫王的贴身小厮棋书,他不肯接赏封,却笑着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知道我叫棋书?;
他记得自己从未在宋大姑娘面前出现过。
宋甜理直气壮道:;我听到你们公子这样叫你的呀!;
棋书将信将疑,含笑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宋甜刚走到二门外,迎面便与一个艳妆少妇走了个碰头,定睛一看,原来是贺兰芯。
她当下屈膝福了福,心里却咯噔一下:难道贺兰芯又和我爹好上了?
想到前世贺兰芯死时满床是血浸透床褥的凄惨场景,宋甜心里一阵冰冷。
贺兰芯是被吴氏和魏霜儿联合下手害死的。
宋志远年底前往京城述职,升了提刑所正提刑,家里女眷得到消息,置办酒席庆祝。
吴氏亲自给怀着身孕的贺兰芯递酒,贺兰芯不肯喝,魏霜儿便在一边敲边鼓说风凉话,最后逼的贺兰芯连喝了三盏吴氏敬的酒,回到房里不久就见了红,当夜便流产身故,连宋志远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贺兰芯伸手扶住了宋甜,见她一双大眼睛满是狐疑看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道:;大姐儿,三月底我父亲要过六十大寿,我要回京城与他老人家贺寿,这是来跟你几个娘道别,毕竟交往一场。;
上次被宋甜气走之后,她派人出去打听,把宋志远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克死了好几个女人不说,还专发女人财,心中也是怕的。
与宋志远又藕断丝连了一段时间后,贺兰芯发现自己实在是迷恋宋志远,为了保命,这才下定决心回京城冷一冷。
只是经历过宋志远,别的男人她都看不上了,以后可怎么办
宋甜闻言,长吁了一口气,笑眯眯道:;我有一句话要与贺姨母说。;
她凑近贺兰芯,用极低的声音道:;若是喜欢我爹爹,与他私下来往就是,何必非要进我家?;
前世贺兰芯对宋志远的痴情,宋甜可是清楚得很。
这样贺兰芯就既能受用她爹爹的服侍,又不用承担财损失和性命之忧了。
贺兰芯恍然大悟,笑着在宋甜肩上拍了拍:;你这小鬼灵精!;
下午张兰溪带了宋家铺子里的几个女裁缝过来给宋甜量体裁衣选料子。
宋甜挑选了六套内外衣裙,又吩咐带头的女裁缝花四嫂:;花四嫂,给我二娘三娘也量一量,一人做六套衣裙——这件事就搁在我身上好了,我爹一回来,我就去和他说。;
她爹实在是小气,再加上以前一直是吴氏管家,吴氏更加悭吝,家里女眷的衣裙首饰都是有数的,宋甜自己也一直紧巴巴的,又在发育期,往往得把旧衣服修改了再穿。
最重要的是,单是给二娘三娘做衣服这件事,就能把吴氏气个半死。
吴氏老是觉得家里的产业都是她的,是她未来儿子的,谁多花多用了一点儿,她都心疼难忍,宋甜就是要她日日难受。
花四嫂答应了一声:;我们都听大姑娘的。;
想到宋志远的脾气,花四嫂又忙交代了一句:;大姑娘一定记得和老爷说,免得我没法报账。;
宋甜安抚她:;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张兰溪揽着宋甜,笑得嘴都合不拢:;大姐儿,今日可真是得谢谢你!;
魏霜儿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心知是宋甜做的主张,却依旧嘴硬:;‘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只领老爷的情好了。;
宋甜原本便是为了给张兰溪做衣服,同时气吴氏,根本不把魏霜儿放在心上,笑了笑,没说什么。
晚上宋甜给宋志远送书,顺便把给张兰溪和魏霜儿做衣服的事情说了:;如今太太身子不适,女眷往来,二娘和三娘得出面待客,穿戴漂亮些,也是爹爹你的体面。;
宋志远躺在醉翁椅上,翻看着宋甜给他买的《大安律》,口中道:;她们喜欢什么,不会自己去买?;
宋甜瞅了她爹一眼,知道对她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惯着,当即道:;我二娘的银子都被你拿走做生意了,三娘是净身嫁进来的,她手里有银子?;
宋志远哑口无言。
他狐疑地打量着宋甜,心道:曾听人讲古,说;富不过三代;,人积攒再多家底,再舍不得花用,总会有不肖子孙替他挥霍难道甜姐儿就是那个挥霍我财产的不肖子孙?
宋甜不知道他爹内心的想法,兀自道:;过些时候我去了豫王府,紫荆和金姥姥暂时得住在家里,爹爹你帮我关照她们一些,别让人趁我不在欺负她们;
宋志远忍不住坐起来打断宋甜:;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通过豫王府的女官遴选?;
宋甜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道:;因为豫王喜欢我呀!;
宋志远:;;
他悻悻躺了回去,心道:等你发现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你就老老实实嫁给黄太尉的侄儿吧!
豫王身份太高,高如云端,高不可攀,可黄太尉能让我做提刑所副提刑,就能让我挤掉李提刑,成为正提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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