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车马慢，恋爱难
厂办的人就不止是宣传部了，她们所有人都口干舌燥地去车间，一个组一个组讲解去年下达的文件是什么意思，跟她们厂的关系不大。
厂里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搞好生产。
在这个过程中杨风就不摸鱼了，她反倒很努力，讲解地也清楚，很快就有了和厂长书记还有“先进者”一起开会的资格。
虽然是开大会，每个部门都要去人，但含义也是不一样的。
不仅是被提携她进来的厂长看在眼里，连书记都记得她，听周秘书说去年晚会市里领导也来了，都是赞不绝口。
即使她如此出挑也没有成为话题中心。
因为二月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大的比如她们厂去年犯大错了，一月29通知全国不放春假的，要促生产。
而他们厂那会因为闹事竟然胆敢放长达十天的假期。
小的比如说冯尧不顾亲爹反对，和他的下乡的恋人童笙姣结了婚。
这个奶宝男给自己奶奶编了一个绝世好姑娘受人迫害命途多舛的故事，又卖惨，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姑娘了。
他奶奶一听就同意他俩结婚了，去跟他爸说，他爸也不在乎这个儿子，快刀斩乱麻结了婚才发现儿媳是下乡回来过年的。
还有一下子十几个人提出要退休让家里孩子顶上来。过年时间快过去了，再不退就赶不上了，都紧着这个时间办。
五十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四十的也要退，厂里只能先压下来。
杨风每天都感觉有些分裂，空气里弥漫的都是热血沸腾的崇拜，坚决要学习思想，跟着主义走。
可大家行动上却紧张得要命，生怕登记的人上门勒令下乡。
果然哪个年代都一样，老师在上面讲话的时候，看似底下人都鼓掌了，可实际上小话没少说。
马科长眉头皱得老深，两手捏着新文件，良久，抬头：“小徐，小杨，你们看这个你俩谁去？”
徐刚不说话，他二月下车间一下子说不对好几次差点吵起来。
他就不喜欢做不讨巧的事。
杨风知道在场两个人的意思，她本来也想去，但去是不能白去的。
“那我去吧，上个月徐哥太辛苦了，而且咱们工作报告还要徐哥执笔呢，大家照顾我了几个月，现在我也是时候站出来奉献我的力量了。”
虽然她上个月也少下车间，但多夸夸人又不会掉块肉。
马科长点头：“那行，那小冯你先去忙吧，小杨我再跟你讲讲这个文件。”
等冯尧出去以后，马科长严肃地跟她讲解这还是一个促生产的任务。
“要慎重，严谨的讲话，避免引起工人的情绪反抗。坚决执行党的方针，认可先进者的成果，达成共同促进生产的目的。”
杨风提议：“科长，我听宣传部门的同志说咱们厂的广播站修好了，可以恢复使用了，我认为我们可以将这份文件化用为稿子通过广播的形式宣传。”
事情多得焦头烂额，这样还能更安全些，马科长也没什么不同意的，能试就试一试。
“那你去准备吧，不过下车间也要去。”
“我知道的，下午就去。”
“嗯，叫着侯慧一起去。”
她们市地处中原，什么都要落后一些，过了年从新闻上听说海市京市闹得轰轰烈烈。
他们这里从二月开始各个厂才出现了大规模混乱，讲都讲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先闯进来说自己有这么一个身份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杨风觉得不受控制的主要原因是管理问题。
像沈妈她们厂厂长就不敢质疑，而机械厂大胆得都放假了，开年闹到书记那儿也就多了个会议旁听权，她也蹭到了这个机会。
难怪说搞工业的是国之命脉呢，一来是厂里专业壁垒强，工人也不敢说能焊接大东西，就能自己造了，二来是生产压力大，他们厂的任务强度高，夺了权是能完成那几个亿的生产目标不成？
像玻璃厂，纺织厂就不一样了，有机子在那儿，工人都觉得自己创造的价值很行，没有你们领导我也行。
广播站投入使用以后，杨风把写好的稿子先是交给马科长审阅，又让马科长找徐科长商量，提醒马科长带着徐科长一起向厂长汇报。
这下大家都有功劳。
接下来每一天杨风都会给宣传部提供一篇一千字的稿子，提供了一周，徐科长吃到甜头，向她继续要，杨风就不写了，反而提议宣传部可以按照她写得模式去写稿，把机械厂角角落落里的人都写一遍。
而后又写了一份新文件学习成果汇报，附带几封她们厂的宣传稿件一起交给马科长。
在厂小出现的时候，很快就把事情压下去了，看到安叔出现在机械厂的时候，杨风突然就明白了机械厂的选址用意所在。
不过街上成群结队的小队越来越多了，虽然在杨风眼里都是二流子。
保持着高质量的输出，连续工作了几个月。
终于迎来五一的一天假。
而机械厂在这几个月突破记录，完成了一个可怕的目标。
她谈的恋爱跟没谈一样，这几个月都没见几面，上次见面还是上次。
韩境元有一次跟她谈论工作和生活应该如何做好协调时跟她说：
“如果某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不用担心，我一定是为国家做奉献去了。
你等不及了也没关系。”
杨风有预感了。
这年头多是秘密调令，像韩境元这样的，她们普通机械厂是留不住的，他要到更重要的关口上去。
也就不主动寻求见面的机会，尽量克制自己不思念。
一直到七月，才发觉机械厂里关于那个高大的归国博士的话题已经消失了。
有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有这么一个人，闹进了研究院，没找到人，就绑了秦教授。
闹到厂办这边来了，部长气得要死，直骂保卫科的都是酒囊饭袋，怎么把人放进去的。
杨风正有一股邪火没处发。
跑到后勤办公室要了她之前处理存放的一捆棍子，发给办公室的人，就往研究院走。
看到领头的那个她居然也认识，老同学。
杨风上去就是一棍子拍在他背上，直接把人拍了个踉跄。
男青年气得破口大骂：“哪个孙子不要命了打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