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端：记忆
“哼。”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又扭头转了回去。
但是钟予安还是看清了他的脸。
看着年纪很小，娃娃脸，两个眼睛很有神，眉毛却很粗，看着就自带一股正气。
只是现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脚步犹豫着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钟予安往上走了两步，跟少年站在同一台阶上。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幻了起来。
一座巨大的吊桥浮现在眼前，两边固定的铁链已经生锈，摇摇晃晃的随时有断裂的风险。
吊桥中间的木板更是已经腐朽，甚至还在不断往下掉着木屑。
吊桥下是万丈深渊。隐隐还有恐怖的吼声传出。
钟予安心下了然，他看了看旁边的少年，道:
“你是不是不敢过去？”
少年的脸色变幻了一下，没理他。
钟予安想了想，开口道：
“你要是害怕的话”
话没说完，少年就像炸毛了一下，脸色涨红。
“谁害怕了！”
会不会说话，一口一个我害怕一口一个我不敢！
少年盯着前方摇摇晃晃的吊桥，仿佛即将赴死一样慢慢挪了过去。
刚踩上第一个木板，木板就嘎吱的叫了一声，少年的身体直接晃了两下，吓的他又倒退了回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钟予安没忍住笑了一声，就看到少年圆溜溜 的眼睛盯着他。
“你笑什么！”
“额”钟予安噎了一下。
“那我先过去了。”
他走上吊桥，身体随着吊桥晃动，木板虽然要断不断的样子，但他在台阶上，必然不会断裂，面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罢了。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见少年攥着拳头，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钟予安伸出手，道：
“走吧，你把眼睛闭上，跟着我走。”
少年诧异的看了看伸过来手，脸色变幻了一下，最后脸垮了下来，认命的拉住了钟予安的手腕。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钟予安不时提醒一下他避免踩空。
这一项考验并不难，也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吊桥断裂，狂风呼啸的场景。
当踏上最后二十阶台阶的时候，面前的幻境消散，台阶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少年睁眼时不时偷瞄一下，看到幻境消失，立刻松手背脊挺直，板起娃娃脸。
“谢谢。”
钟予安笑了笑：“不客气。”
少年看了看他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和睫毛，犹豫了一下，道：
“我叫常玉临，你叫什么？”
“钟予安。”
“我记住你了。”
常玉临没再说话，甚至好像要划清界限似的又往旁边走远了一些。
钟予安没在意，因为他已经踏上了最后十层台阶了。
前方只有两个人像雕塑一样站着，眼睛紧闭。
刹那间，面前的场景再度变化。
“你，有愧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又是女人的声音：“你有悔吗？”
钟予安止步，平静的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只有男女的声音交替着不断诉说，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时而疯狂。
“并无。”声音戛然而止。
钟予安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由福利院院长钟沁带大，教他识字读书。
一直到十二岁发生了那件不祥事件，他便被张翰林收养，基本上也都是在家里度过。
张翰林曾经想送他去上学，但是钟予安拒绝了。
他能够自学一些常规的知识，更多的则是不想与人有过多的接触。
因为在福利院的时候，因为钟沁的偏爱，他一直被福利院其他的 孩子排挤着。这也导致他在与人交流这一方面有很大的缺陷。
但他的感知几乎弥补了这一点，敏锐的感觉到别人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变得顺眼。
很有用，却也让钟予安始终无法代入真正的情感。
“真的没有吗？”女声幽幽的响起。
场景慢慢的扭曲变幻，变成了晨曦福利院的那个他度过了十二年的地方。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一张小床放在角落，基本上已经占据了整个房间，但整个房间却布置的十分温馨。
实际上，所有的孩子都是六人住一间屋子，这个单独居住的屋子，是院长钟沁给钟予安居住的地方。
房门慢慢打开，钟沁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依旧白的发光的小孩。
那时的钟予安约莫三四岁，钟沁放开他之后，就把门带上了，留下他一个人呆在这里。
床边有一扇窗户，那是唯一能透光进来的地方。
几个脑袋从窗户下面伸了出来，看到这样一个房间，年纪稍大的孩子撇着嘴，十分不服气。
“院长妈妈真偏心！”几个小一点的并不能明白偏心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羡慕这样一个小房间。
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看着站在那呆愣愣的小孩，咒骂了一句有病，随即眼珠子一转，冲着里面喊道：“喂，小怪物，你会不会哭啊！”
小钟予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大孩子大笑了起来：“原来还是个小哑巴！”
他对着旁边的小孩说道：“去捡些石子扔他，看他哭不哭。”
几个小孩子有些犹豫，大孩子立马一脸凶相：“快去！”
之后事情就演变成了几个孩子从窗口丢石子，准头并不好，但总会有打到的时候。
黄昏下，小钟予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没哭也没闹。
说实在的，钟予安已经忘记了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情，那时候的他太小了。
处于记忆最深处的回忆被挖出，钟予安看着却只是有些疑惑。
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了，但这跟他有愧有悔
有什么关系吗？莫非这幻境的设计者三观不正？明显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钟予安静静的看着那群孩子嬉笑着往他身上扔着石子。
而变故突然发生了！
即使在一楼，窗户依旧有些高，那群孩子脚底下都垫着石头，手都抓着窗框。
而窗框突然像是被什么切割了一般，四分五裂，中间的玻璃也如雪花般碎裂，铺天盖地的砸向那些孩子。
几个孩子惊恐的往后倒去，发出了几声惨叫便再无声音。
钟沁听到声音急忙赶来，看到的则是一群被玻璃扎的血肉模糊的孩子，而最大的那个孩子摔下去的时候头磕到了石头，直接死了。
这件事有着不小的影响。
至少钟予安隐约记得，外面的警笛声一直响到了次日的凌晨。
钟予安手指慢慢收紧，因为他看到。
昏黄的光线慢慢透过破碎的窗户，无数近乎透明的丝线静静的漂浮在空中，如同水中的发藻，时明时暗，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钟予安只觉得空气有些凝滞，让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那是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