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敌人
裴庭遇知道林锦还活着的时候无疑是惊喜的，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可是真的看到林锦的时候，裴庭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就知道，她不会那样轻易的让我放过这件事。”仇锦低哑着嗓子开口。
裴庭遇是云蓁蓁请来的，云蓁蓁刚才想要留下自己，其实就是给了她一个选择，如果她没有走，住一晚上，也许就不会见到裴庭遇了。
“你怎么认出我来了？”仇锦的面貌已经大改了，原本清脆的声音也因为大漠的风沙而变得低哑了。
“林家枪法，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女子能打成那样，之后是楚王妃问我要不要见一位故人，或许也不会见到，只是有个可能。”
“那你还敢来。”
“当初给林家收尸的是云家，等到我过去的时候，林家的墓碑已经立好了，我每年都去祭拜，也想了无数法子去找你，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林锦牵着马，刻意走了小路“裴庭遇，你回去吧，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我只是想要说一声，对不起，当初我没有救你。”
林锦看着眼前的裴庭遇，裴庭遇从小就是个极为正直的人，林锦知道，其实她并不怨恨裴庭遇。
当时的裴庭遇也不过是个少年，能做什么？要是裴家去帮了，或许连裴家也要搭进去。
“裴庭遇，你这样的人，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很愧疚”
裴庭遇咬咬牙，然后闭上眼，坦然的点点头。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一种非常懦弱的情绪中，我的确很没用。”
仇锦看着裴庭遇“裴庭遇，你没有错，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若是你真的去做了什么，搭上了你们裴家的性命，那便是我们林家的债了。”
裴庭遇沉默了一下“我现在是镇国将军，若是陛下愿意重查当初林家的案子，或许能给林家清白。”
仇锦带着裴庭遇远离了楚国的军营“裴庭遇，我不怪裴家，可是我林家满门的仇恨总得有人来背着，我林家是不是叛臣，我早就不在意了，因为他们都死了，那所谓的清白，我也不需要了，我只想让大梁皇帝血债血偿。”
仇锦知道，裴庭遇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是却在黑白这一事情上，泾渭分明，可是他哪里知道，一件事情一旦沾染上了人命，仇恨，早就已经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了。
仇锦坐上马“你既然能来到这地方，那应该就能回去吧，裴庭遇，这一次，我不杀你，是谢你为我林家众人祭拜多年，下一次，我们就是敌人了，你再这样出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仇锦说完转身策马而去，裴庭遇在原地站了很久，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林锦，可是却早就被仇恨和岁月打磨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两人的会面只有云蓁蓁知道，云蓁蓁从墨十一口中知道了结果“他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是，而且仇将军回去之后还说防线不严密，带着人彻查防线的漏洞呢。”
云蓁蓁听了之后也只能摇摇头“算了，原本还想着让她多一点念想呢，她啊，早就用血海深仇将自己重重锁住了，裴庭遇也当不了钥匙了。”
楚煜自然是要比云蓁蓁更早知道这件事，楚煜知道之后，也只是暗自嘀咕了几声。
燕北正在旁边“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晓，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什么？”
楚煜知道裴庭遇去了鹤城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消息，现在裴庭遇走了，楚煜也该回去睡觉了。
“仇锦将军今日之事，殿下便放过了？”
“不然呢？此事可是夫人做的，难不成让我去找夫人麻烦？”
楚煜起身，松松筋骨“更何况，夫人和别人可不一样，夫人行事一向知晓后果，如今这一遭，往后仇锦将军更是死心塌地，说不定连裴庭遇都能拉过来，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回去睡觉吧。”
燕北想了想，的确如此，那可是夫人，又不是不着调的殿下，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个月之后——
云蓁蓁站在庭院之中，接住了一片枯黄的落叶，已经到秋天了啊。
“娘，娘。”满满踉踉跄跄的走过来，然后抱住了云蓁蓁的腿，云蓁蓁弯下腰，稍微用了点力气才将满满抱起来。
“娘，做什么？”
“秋天到了，你爹打的这场仗已经三个月了，可是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满满自然听不懂，云蓁蓁难得露出几分不确定的愁绪来，这一场仗太不对劲了。
“爹，爹爹。”
满满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云蓁蓁转身，看着大步流星走来的楚煜。
“怎么今日回来了？”
“想你们了，反正如今军中也无事。”楚煜接过满满“都说如今满满这么重了，你也别抱着了，如今你还有身孕在身呢。”
云蓁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鹤城怀孕，这一场战事太过平和了，楚煜就三天两头的回来了，两处征战，都不耽搁。
前几日，唐落月把脉的时候，才看出来的，虽然说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可是唐落月是个郎中，即便害怕楚煜。
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说是云蓁蓁如今的身子虽然有些转好了，但是毕竟内有亏空，虽然往后可以治，但这还是不要太孟浪的好。
唐落月说完之后，云蓁蓁就将楚煜打包扔回军营了，今日才偷偷摸摸的回来。
“没关系，唐落月不都说了吗，如今我这身子已经算是好转了。”
楚煜闻言皱眉，虽然说如今没有拿到药引子，无法用药，却是可以施针的。
楚煜见过一次，只觉得心疼。
“还是那样吗？”云蓁蓁看着楚煜和满满亲昵了一会儿，就让人抱走了，然后拉着楚煜坐在一旁的秋千上。
楚煜就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这段时间心情越来越暴躁了，只有回到鹤城之后，才能平和许多，所以连燕北都忍不住要将人送回来待上几日了。
“三个月了，小仗不断，大战却没有打过几次，而且景子睿一次都没有出现，若非是早就打探到了消息，而且大梁也宣扬皇帝亲征，我还真的以为，景子睿还在盛京呢。”
楚煜都出战过两次，大梁死的人不少了，若是按照楚煜的性子，这个时候，他早就打过去了，可是那边的景子睿却从未露面，而且楚煜觉得，大梁虽然一直都在打败仗，可是战斗力的确是越来越强了。
“昨日一战，是楚朗带兵出征的，他带去了一万人马，虽然胜了，却折损了近三分之一，而且，大梁那边出战的却是仅仅几千人。”
“什么？难道大梁如今是在练兵吗？”
“我也是练过兵的人，三个月，不可能有如此结果。”
楚煜皱着眉头“不知为何，那些大梁士兵，让我有些不安，还有一直都未曾出现的景子睿，桃兮，我有一种感觉，这一场仗可能根本还没有开始。”
对于楚煜来说，强大并不可怕，未知才是真的恼人，楚煜揉了揉额角，还有景子睿既然会御驾亲征，那就代表他已经做好和自己生死决战的准备了吧。
可是如今却像是缩头乌龟一般。
云蓁蓁手边关于此事的消息已经一摞接着一摞了，如今也是心有疑惑。
“御驾亲征本来就是为了鼓舞士气，可是景子睿如今这样的行径，可不像是鼓舞士气，你看大梁的士气如何？”
“士气高涨，一丝低迷的样子都没有，看他们那样子，别说是御驾亲征了，倒是让我觉得，打赢这场仗，他们自己就能当皇帝了。”
楚煜也是没想到，那些将士在战场上似乎是越来越癫狂了。
云蓁蓁皱起眉头，此事的确是疑点重重，而且连千面阁都没有探听到消息。
“什么时候还要打一仗？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行，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你了怎么办？”
云蓁蓁轻轻拍了拍他“这些事情都是我从纸上和你口中听到的，没有亲眼瞧见，我自然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了。”
“你总得让我亲眼看看吧，或者让我远远的看着就行，你抓到活口了吗？”
楚煜揉了揉怀中的人“这就是我疑惑的第二件事了，桃兮不知道，我们一个活口都没抓到，即便是抓到活的了，三日之内，那个人必然自杀。”
“明日我们就出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顺便将唐落月带上。”
“带他做什么？那个人本来就胆子小，若是上了战场，怕是能吓破胆。”楚煜想要拒绝，在唐落月治好云蓁蓁之前，他不想让那个人涉险。
“带他去看看，他是个很厉害的郎中，术业有专攻，或许他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
云蓁蓁坚持带着唐落月去，楚煜也就不反对了，谁知道第二日出发的时候，唐落月死活扒着大门。
“我不去，不去，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我死在那里了，我可怜的女儿们可怎么办啊。”
唐落月的两个女儿早就被云蓁蓁送回齐安去了，顺便给楚惜修书一封，让楚惜多关照这两个孩子。
当初，这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之中，也知道不了什么。
楚煜对墨九做了一个手势，墨九很是干脆的将人打晕了，然后往马车里一扔，解决了。
“对了，你抽空要不要见一面岑朝？”
“他还在鹤城？”楚煜问了一句，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嗯，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和墨十另外租了一处宅子，平日里在附近游山玩水的，其余的，我倒还真的不知道。”云蓁蓁也知道，岑朝这行为是真的太怪异了。
“那就不管他，他又不是满满，不需要我们两个管着。”
楚煜带着云蓁蓁去了军营，军营里面，燕北已经在等着了。
上一仗，他们损失的过于惨重了，让燕北一时也接受不了，这一次也坚持要就近去看看。
两日之后，大梁再次出兵，这一次是仇锦去的，自那日之后，仇锦就再也没有对上裴庭遇了，而楚煜也有意识的不让两个人见面。
这也是云蓁蓁要求的，楚煜当时还想着拉拢一下裴庭遇，这个时候不应该趁热打铁吗？
云蓁蓁只是摇摇头，说楚煜不懂感情，让他别胡乱插手，还不到时间呢。
云蓁蓁要去，楚煜自然是要跟着，而燕北也跟在了身边，唐落月死活不肯上战场，若是楚煜再逼迫下去，这个人估计就要晕过去了。
楚煜不肯让云蓁蓁站的太近，离着战场还挺远的，云蓁蓁紧紧盯着战场上的情况。
楚煜站在她身侧，想要挡住一点云蓁蓁“你怀着孩子呢，别让咱们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
云蓁蓁却只是紧盯着战场上的情况“这不对劲。”
楚煜看着“的确不对劲，大梁的将士若是能如此骁勇善战，恐怕早就一统九州了，哪里还能等到我来教训他们？”
云蓁蓁也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不解“这些人不像是骁勇善战，反倒像是发疯了一般，如同癫狂一般，你发现了没有，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连大梁的将士，自己身边的兄弟也一样砍杀。”
燕北定睛一看“的确如此，只是我们都是一些小战争，两边的人还混不到一起去，大都是泾渭分明，所以很难看出来。”
燕北也不明白“莫非这些人真的是疯了？能打可以理解，但是为了这个将人弄疯，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云蓁蓁扭头去看楚煜，楚煜脸色很是难看，伸手做了一个手势“想办法弄几个活的，带回去研究一下。”
“楚煜？你也怀疑这些人的情况吗？”
“我曾听老头说过，他曾经打北蛮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不修边幅，双目赤红，神色癫狂，但是战斗力极强，他们折损了三位将军才将那个人斩于马下。”
“看来这段时间，大梁不是在操练兵马，而是在造就一群疯子，景子睿那个人，还真像是他想出来的法子。”楚煜眼中出现了轻薄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