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番外二：该隐和小蜘蛛
在希斯莉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拆礼物时,地狱的君主，亚巴顿，正提着礼盒走在充满圣诞气息的街道上。
雪花落在青年柔软的黑发上,未曾化开,他的脖颈上系着一条深绿色的围巾,衬得他面容更加苍白清俊。
他一路无视了那些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直到看见街角朝他挥手的彼得,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的朋友，”该隐走过去，在被雪冷得不断发抖的小蜘蛛手上画了一个保暖咒，“圣诞快乐。”
小蜘蛛脸红
小蜘蛛深吸一口气
因为清楚黑发青年的想法，小蜘蛛也很快就不再为被这张美丽的面孔碰触而别扭,而是肩并肩地和他往自己的家里走,一边滔滔不绝地和该隐讲起圣诞的事情。
“梅姨在今年圣诞做了约克郡布丁，我特别喜欢它们,配上烤牛肉吃的时候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我们今年还找到了比去年更好更便宜的圣诞接线电路板,那个卖给我们的波多黎各小哥特别友善，还说如果不好用的话圣诞节可以免费找他退换”
“天气预报还说今年的圣诞会下很大的雪，你喜欢雪吗，该隐”小蜘蛛问。
彼得边说边侧头去看身旁高挑的黑发青年，对上一张暗含耐心的脸,耳朵因为后知后觉而红了，“啊，那个，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
“不，我的朋友，一点也不多。”
该隐温柔含笑道,“我身体里的力量告诉我今夜确实会下一场大雪，如果你愿意为一个千年前的幽魂解释更多一点关于电路板的事情，那就再好不过，而约克郡布丁我听说过它们，在我被放逐的时候，但我从来都没有品尝过它们。它们是什么样的是甜的吗”
“是、是咸的，”彼得差点顺着该隐的话脱口而出是甜的，他呛了一下，开始为他的朋友兼神话传说讲解起现代社会的电路板，还有它们是怎么工作的。
黑发青年听得非常认真，还出口问了几个问题，好在小蜘蛛不曾语塞，全部回答得上来，他们之间的谈话愈发深入，不再关注一块电路板，而是一块电路板能够带来的东西，能源传输、能源装置、能源本身
“我们到了。”
等他们一路交谈着来到一座公寓的三楼，彼得忽然说，“英格拉姆区二十号就是这里，呃”
小蜘蛛努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太紧张，他敲了敲门，然后收回手背在身后。
脚步声在门后传来，来到门边。下一秒，门被拉开，露出后面一张和蔼的面孔。
“请进请进，圣诞快乐”
梅说。
“圣诞快乐，夫人。”
黑发青年温声说，将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
在梅姨接过礼物后，小蜘蛛拉着他进门，往客厅的沙发上坐，该隐轻笑了一声，摸了摸沙发靠背上的灯串。
“怎、怎么了”彼得有点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哪里不对吗”
亚巴顿看了两眼这个和室内整体装饰毫不相关的浮夸型灯串沙发，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意识从虚拟人体中抽离，换出了该隐。
令人窒息的漩涡在该隐雾蒙蒙的黑眸深处消失，那双眼睛重新变得如同黑曜石般清凌，小蜘蛛对这丝微小的变化毫无察觉，仍在紧张地等待着亚巴顿的回答。
“我的tujriko在说，它很喜欢这里，”该隐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了那个彼得眼熟的小盒子，在他的面前将其稍微打开，“我能感觉到，它很喜欢你。”
里面有漆黑的东西在微微流动，小蜘蛛犹豫了一秒钟就接过了那个小盒子，像他无数次摸过猫猫和狗狗的头那样，摸了摸黑暗中的小史莱姆。
在那个小东西回蹭他指尖的时候，彼得忍不住愉快地笑了一下，并对上了该隐的视线。
黑发青年微笑着，笑意却没有真正浸润他的眼底，那里永远盛着湿润的雾气，好像该隐在思索着什么，那样东西是那么空洞而遥远，使得他永远都无法和彼得处于同一时空。
“我的朋友，不必为我担忧，我只是在想诺瓦的事情。”
几秒钟后，该隐回过神，仿佛能够读心一般，回答了看起来越来越不知所措的小蜘蛛。
“法师先生们如果找到了它的踪迹会来第一时间联系你，”彼得立即凑过来安抚他，又因为语言的苍白性抿了抿嘴，“别担心，该隐，会没事的”
该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勉强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从彼得的角度看去看上去更像是苦笑。
“在我独自在这个世界上流浪的时候，我从未想过它的存在，”黑发青年沉默了片刻，好像语言哽在了他的咽喉中，“我不知道它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它犯下的一切罪行都该由我承担”
“我不这么觉得”
小蜘蛛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
他从沙发上“噌”地一声站起身来，那双平时总显得无辜的眼睛里燃烧着亮亮的光，“它如果真的做了些什么，也和你没有关系，因为你才是那个被错误地判下了罪行的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大，以至于十几秒后，梅姨从厨房那边远远看了看这边。
彼得
小蜘蛛一秒坐下，表情乖巧，把tujriko的小盒子放在膝盖上绕圈。
虚空中，地狱的君主望着下方发生的景象，面色平静。
在解决掉诺瓦后，亚巴顿依旧没有收回寻找诺瓦足迹的任务悬赏，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亚巴顿找到了村庄里最初的痕迹和诺瓦最终的栖息地，还有它追杀村庄血脉的证据，但在漫长的时光中，这只曾经的黑猫一步步变成那个山一样可怕的怪物时，他还在哪里做了什么，希斯莉们和该隐都一无所知。
“”
该隐微微摇了摇头。
丝绸般的黑发从他的肩头倾斜下来，太阳初升的光穿过窗户，落在他苍白而俊美的面孔上，他的目光里这次带了笑意，但神色很镇静。
“tujriko们是一种很少自主拥有情绪的生物，我不知道诺瓦为什么会那么不一样，可能与我的兄弟有关。”
小蜘蛛屏息凝神，专注地聆听着千年前的故事会。
“我的兄弟是和我个性完全不同的人，他的身上有正午太阳的热度和春日的风，但我们分享我们拥有的一切房子，书，甚至是tujriko在我第一次培育出这种生物时，我的兄弟接过去，养育了它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该隐顿了顿；彼得注意到他抬手碰了碰额角，好像在摸那里隐藏着的瘢痕。
“和村中的其他人都不同，我们很快就饲养出了诺瓦，带着它聆听来自神的旨意也许是因为我和我的兄弟都没有对于“极限”的自觉，我们用了所有萦绕在我们身边的点点滴滴来饲养它。”
“饲养”
小蜘蛛一边问，眼前一边出现在披萨店，该隐将纸条折叠，放进装tujriko盒子的动作。
“所有饱含情绪的物体，都可以用来使tujriko们长大，”该隐点了点头，“它们正是以食用情绪为生的，这点原本应该非常无害。”
黑发青年眼眸微闭，“在诺瓦成型后，我的兄弟不想它被终日关在饲养它的笼中，于是他说服了我，将它放了出来，让它成为一只正常大小的猫，整日在村庄中奔跑、晒太阳、捉老鼠，和孩子们玩耍。它总是表现得很快乐，我想它也许在这个时候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
小蜘蛛注意到，黑发青年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微微痉挛了一下。
直到那件事发生。
彼得在心里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下，随即心念一转，想到了不久之前的某个画面。
“该隐”
他呼唤了一声黑发青年的名字。
后者掩饰般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我的朋友”
“你的兄弟你想去看看他吗”
小蜘蛛研究了半天措辞，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问。
该隐这次沉默了更久。
在彼得的目光中，他摇了摇头。
“我可以悄悄去看他，”黑发青年疲倦地微笑着，“但我不能去真正见他，那个人不再是我的兄弟，他是一个普通人，有了自己的生活，还有他自己的”
一张漂亮的、长着冰蓝色眼眸的脸忽然出现在小蜘蛛眼前，那个和该隐相似的青年和她的亲密举动同时被他想起。
于是在该隐的未尽之语中，彼得在自己的脑海中提取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
“爱情”
虚空中的亚巴顿僵了一瞬，随即咳嗽得惊天动地。
该隐但笑不语。
“孤独也没那么糟糕，”他温柔地说，“看到他没事，我就觉得自己也没关系了。如果说流浪生活教会了我什么，那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将我从人变成了幽灵；而你，我的朋友，你现在要把我从幽灵再变回人类了。”
“那你会从幽灵再变回人类吗”
小蜘蛛鼓起勇气问。
梅姨从厨房恰好走出，手里的托盘弄出悦耳的清响，淹没了该隐在那一秒的回答。
彼得连忙冲过去帮她端滚烫的盘子，黑发青年也要走过去帮忙，但被梅姨礼貌地请回了沙发上坐着。
客厅里圣诞树的彩灯一闪一闪，他坐了一会便站起来，走到那彩灯附近，好奇地用手碰了一下温暖的玻璃灯泡。
“我的朋友，”该隐低语道，“你已经把我从幽灵变回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