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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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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科独自喃喃的声音缓荡在路灯下,永远相信自己是世间的主角,是多么可叹又可乐的事,可叹这不会是事实,可乐这就是事实,没有人能为别人而活,也无需为别人而活。

    三轮车经过雨姬雨水的洗涤后,在路灯下更显润泽,水淋淋的车身侧沿滴挂着水珠,缓聚的水珠膨胀,滴落,重力把它坠了下来。

    后车厢里的啸天被万科校服遮住,哗啦的雨水没有淋到它身上,只有露出的头部被雨水打湿,沾混着雨水的狗毛不再蓬松,显得湿漉漉,双眼眼皮透着一股苍老,内侧眼角挤挂着像缝一般的黄色泪痕。

    万科下车把啸天抱到前座上,用车座下的毛巾给它擦拭着雨水,一边轻揉一边给它说着话语语:“啸天啊啸天,我这就带你回去见阿婆,他可是想你的很呢。”

    “汪汪……”闭眼的啸天像是听懂了万科的话一样,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还是在用嘴巴回应着他。

    万科见啸天能听到自己说话,突如其来的又问道:“我是不是主角?”

    这一次啸天只是沉默,迟迟没有发出声响。

    三轮车朝棚户区驶去,城里已经开始了宵禁,各处的灯光都早已黯淡了下去。

    天上没有月亮,整座城市都被高耸的城墙给围裹着,参差不平的楼房像一个个站立的人影,高矮胖瘦,长短不一,各自透着自己的层层骨架。

    驶进棚户区,转到自家门外的沙石泥板路上,远远的便望见了自家屋里亮起的白炽灯光。

    周围的几家邻居也同样亮着台灯,几处屋子的灯光聚拢,澄亮一片,从极高处的天上俯看,如夜幕中的一点繁星,微弱的芒须时而隐暗,时而胀射,像是轻风在刮动微光。

    刘阿婆的小街阳外围满了人,一位身穿灰色睡衣的中年妇女面带苦色,朝身旁一男子说道:“阿伟,这好好的,妇委会怎么突然就带着殡仪馆的人来了呢?刘阿婆这么好个人……是真的去了吗?”

    阿伟扶住妇女的肩头:“老婆别难过,据说刘阿婆走的很是安详,来这世间走这一遭,生老病死,最后安安稳稳的离去,又何尝不是一种祥运。”

    一位肩带红袖章的妇女从屋内走出,朝门口的众人招呼道:“大家让一让,大家让一让,让老人家这去火葬场的最后一程也走得好好的。”

    一座躺椅被两位身穿灰白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抬出,白色床单平整地铺在躺椅上,老去的身体在床单下撑起一整块轮廓,凹陷进了时空。

    万科的三轮车停在门口路沿,看着阿婆门口围满的人,看着大家都有些不高兴,看着人群里穿条纹睡衣的小妹略带抽泣,十分沮丧的看着躺椅被两人抬出。

    周围的声音从耳朵里传入又传出,脑子好像不会处理信息了一般,听到的声音明白是什么意思,又不明白这是哪儿来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默片一样在连带放映,一幕接着一幕,一幕接着一幕,突的让万科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每个人脸上低落细微的表情又是如此清晰,仿佛能听到他们深寂的呼吸声。

    直到躺椅被抬上一辆白色面包车,直到白色面包车背离着远去,直到周围的人也逐渐散走,万科好像才回过了神来,喃喃低声道:“阿婆,啸天给您找到了啊。”

    微风灌过棚户房区间的过道,卷起一阵细泥沙,随风微微旋起,又散落在地上,搅夜的风从短袖口处钻进,又从另一处钻出,胳肢窝沁出的微汗在风习之下更显凉意。

    “哥。”阿婆门外的万芷朝万科喊道。

    万科扭头看向万芷,微微抿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手顺了一下啸天的黄毛,把它从座位上抱起,朝门口处的万芷走了去。

    经过街阳外的花栅栏时,顺手摘了一朵紫色的菊花,走到万芷身前,将手里的菊花递给了她:“别低丧,人生人死,而人名常在,雪落雪消,而雪名永存。”

    万芷接过万科递过的菊花,眼神落在青紫中:“哥,你说人都是要离世的,那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万科揉了揉万芷的脑袋:“呵,现在都思考这么宏大的命题了啊?人生的意义可能不在于意义,而在于人生,人一落地,便有了意义啊。”

    “哥,我有些听不懂呢。”万芷抬头。

    “哈哈,听不懂挺好的,你就盯着你现阶段想做的事情去做吧,你想做学校的大姐大,就努力去实践,实践中难免有错误,犯错不可怕,重要的是要改正,正如我告诉你要挥刀向更强者,不是让你在感情方面俘获别人就行了,而是要提升自己,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我提升了啊,对于那些蠢笨蠢笨的男生,我又多了一些了解嘛。”

    万科抠头:“额……人家是年级前三。”

    “那不是一样的蠢。”万芷撇嘴,“或者换一种说法,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额……你还没满十四吧,在哪儿学到的这些思想啊……”万科对于万芷青春期的教育,已经有些打脑壳了。

    “书上啊,不是你说的没事就多看书吗,学校图书馆的书我可是看了不少了。”

    万科听后有些无奈,点了点头:“额,好吧好吧,看书好,看书好,多看点总没错,时刻保持独立思考。”

    天上的月亮钻出云层,月光洒在各处棚户的屋顶,一些杂草从屋顶缝隙处挤出,在微风轻拂下如影之精灵起舞,活长在种子落下时那一点的泥石框柩里。

    刘阿婆门口围着的人都散了去,独独外围的花栅栏处还站立着一身影,背靠着屋子,一手揣进浅蓝外套的衣兜,一手捏着香烟往嘴里送,烟头的火心忽明忽暗,隔上多久他才会深深吸一口。

    万科注意到了他,见他迟迟没有离去,心中有了一丝丝疑惑:这人是谁?

    他把怀里的啸天递给万芷,叫她先抱着啸天回家,自己把三轮车停好后就回家。

    万芷转身离开后,万科独自向花栅栏处的男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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