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书
旧界容城，西区长街。
子夜，浑黑的城市只有路灯还亮着，一条十字路口处，圆筒状的通行指示灯由绿变红。
身穿黑白校服的万科，紧捏住了自行车手刹，伫停在斑马线外：“没人也不能闯红灯。”
头顶路灯打下他的影子，照映出他的模样。
清秀俊朗的脸颊，挺直的鼻梁，凝墨的眸瞳亮澈有神，端正的五官透着坚毅，在光影的侧映下是更显立体。
一身黑白相间的校服很干净，拉链拉头抵至脖间，轻搭在车手把上的双手沾有血渍。
自行车的前兜里有一叠钞票，红紫色，票面上印有一朵百合，百合中心复刻着一块芯片印花。
一辆墨绿色的甲壳车油门低响，从万科身边飞快驶过，闯过红灯，扬长而去。
发动机留下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十字路口，仍是徘徊盘旋了一会儿。
“卧槽……”
万科看着身后穿过的甲壳车远去，再远去，抬头远望，视线落在了极远处的一条暗弧上。
弧线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烧燃着一簇火光，在石墙的火台上掠影冲天，烧扯着夜幕。
这条长弧是容城的围墙，几百米的高度直矗起来，雄奇伟岸，团团围住了整座城市。
城外延展出去，沉寂的百万森林在暗夜中蛰伏，静默无声。
城内的建筑物都不是很高，最高的一栋楼也只有十二层，与高耸的城墙比起来，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全城的灯光基本都已经暗了去，楼屋在夜色中沉睡，唯剩纵横排列的路灯整整放光，撑拖着晚夜的容城。
绿灯亮起，万科蹬着自行车驶过马路。
单手握着笼头，另一只手掏出衣包里的按键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1分钟。”
揣好手机，万科握稳把手，双腿发力，朝正前方加起了速，风声彻响在耳边。
滴答的60秒过去，凌晨0点。
“咚……咚……咚……”
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城中，五方高高耸立的钟塔顶层，同时响起了撞钟声。
磅礴宏大的钟声通过扩音设备，迅速连接传导，响彻了整个容城，声音如巨石触水，纹波状地扩散开来。
偌大的黄铜古钟震音十下后便默声了下来，紧随着一阵听不出任何感情，十分低频的机械音荡开。
“全城宵禁，能源限节。”
“全城宵禁，能源限节。”
“全城宵禁，能源限节。”
淡寂的机械声扩散开来，充斥着容城的每个角落。
三句提示音过后，城里所有的灯光频闪，顷刻间便一排排的全暗了去。
万科加速行驶的自行车从光明闯入黑暗，紧捏把手，一声嗞拉的刹车声划破空气，刺入耳膜。
为了节省能源，容城晚间0点起便会全城断电，直到清晨6点，才会重启电源。
万科下车，抬头望天，月色隐现在云层里。
他闭上双眼，意识探看着脑海里的黑书。
黑书通体漆黑，石墨质感的封面显得磨砂光整，上面除了会消失的红绿两点，没有任何特殊符号。
漆黑的封面越发明亮，上面凸显的绿点离红点也更近了。
平推着手里的自行车，穿过一条漆黑小巷，万科逐渐地接近了小红点，绿红相近，目标就在不远处。
这次红绿点的出现，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的第三次了，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像是自己成年后，黑书又打开了某种禁忌一般。
他脑海里的黑书是和别人不同的，因为别人根本就没有，从小便存在脑海里的黑书，就没有一刻的消散过。
小时候和小伙伴聊天，发现别人脑子里都没有什么黑书，万科还以此为荣。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察觉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黑书，根本就是一种异常现象。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黑书顺理成章的，成了一切异常的起始点。
通过黑书的指引，万科来到了一栋六层住房的居民楼下。
距离拉近后，红点近在眼前，他也感知到了那股奇特的黑色能量，就在三楼最外侧。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万科算是明白了，直接把目标人物敲晕才是吸取暗能最高效的方法。
因为黑书吸取能量时，需要把手放在对方的肚脐上，所以也很难使出什么其它的花招。
前两个人的黑色能量，都已经被万科吸到了黑书上。
能量在黑书上占据了半张白纸，暗漆漆的在纸张上浮动，像一滩墨水。
月亮钻出云层，万科抬头观测了一下地形，目标房间有一处小阳台。
下方的一楼二楼有着同样户型的阳台，并安装了防护铁窗。
上面挂着的衣服在晚风下轻微摆动，影影绰绰，模糊粘连。
看着两户铁窗，以自己现在的身手，爬上去完全不是问题。
万科今晚过来，本是想先接近目标看看情况的，毕竟刚打完拳身体也有些疲惫。
可就目前看来，他不想再等了，隔日不如撞日，今晚就翻进去，来个速战速决。
来到阳台下，用手拉了拉防护铁窗，很结实，攀爬没问题，但他没有立马往上爬，而是拿出按键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会儿刚宵禁，他决定再等上一个小时，1点过后再上楼进屋。
把自行车推到一根路灯下，斜倚停靠在一旁，拿出车筐里的钞票，揣进了校裤包里。
万科进到居民楼的楼梯口坐下，地板有些凉，能见度极低，往楼道里看去，更是漆黑一片。
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微弱的荧幕光亮起。
看着屏幕上入眼的文字，依旧是无法识别：“都快两年了，还是无法看清文字啊……”
从小便跟着万科的黑书，一直以来都是封闭的状态，但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黑书没任何预兆的便突然打开了。
空白一片的纸张，与漆黑的封面形成了鲜明对比，如同阴包裹着阳，黑白分明，对立混融。
开启后的黑书没给万科带来任何益处，反而使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眼前所有的文字都变得模糊起来，入眼的文字是完全无法识别，那时候的万科就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人生里的又一个诅咒！
可随意翻动的黑书在万科脑海中沉寂了两年，空白的页面无法进行任何操作，也是半个月前，自己刚满十八岁，黑书封面上才突的出现了一红一绿两个小点。
随着红绿两点之间的连线进行探索，万科这才发现，脑海里的黑书竟然还能吸收别人体内的一种黑色能量。
伴随着黑色能量的吸收，还能产生一种奇特的能力，也是使他感到十分的神奇。
他盯看着屏幕，按加量键调节手机亮度，照映出自己变成香肠的食指。
注视着这个奇特的能力，万科就觉得很奇葩，能把手指变成香肠，不能吃，好像也没什么用。
手指恢复原状，手掌上又析出了一滩绿色黏液，粘在手心里，稠滞的厉害。
这摊黏液一样让万科恶心又无语，除了能拂别人一脸，也没什么实际危害，很是鸡肋。
“今天这个人的暗能，又会是什么？”
他手上的这两个能力，都是吸收别人的黑色能量自发带来的，使用能力时，便会消耗黑书上已有的能量。
像是不同的人的黑色能量，会带来不同的暗能一般。
收回暗能，万科的大拇指按着数字键，在手机上设置了一个凌晨1点的闹钟，音量调到最低，开启了震动模式。
手机揣在衣包里，万科在楼梯口盘腿静坐，鼻尖均匀呼吸，沉静地进行着冥想调息。
黑书带来的副作用让万科无法看清文字，但也使他对图像实体的识别变得更加敏锐了起来。
两年来，万科跟着各种各样的古传武术图谱进行练习，学会了不少武学套路。
尤其那些书店地摊的武术图谱，别人都觉得是唬人的，但到了万科这里，是真能使出个一二三招。
时间如潺水，涓流着在分秒中渡过，冥息在躁动后之后，四周沉静的能听到很多杂音。
一楼有人在咳嗽，楼道里有只猫，轻喵两下后便哑声了去，一张海报咵咵的从身前卷过……
夜晚的寒风贯进楼道，抬起万科的发梢，一丝凉意袭来，鼻尖轻缓的呼吸声，随着小肚有序地起伏着。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闹钟的震动响起，万科伸手进兜，关闭了响铃。
他直腰起身，摸出裤包里的一包速食“小鱼干”，撕开封口放在了楼梯上。
小猫会不会来吃，就由它自己了。
来到一楼铁窗护栏外，万科抬头望了望，视线模糊，看不怎么清楚，不过不妨碍他的行动。
他伸手搭在铁窗上，脚踩横条，三下五除二，动作麻利，很简单的便爬上了三楼阳台，顺利进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