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明朝辉说完话以后看到夕辰愣愣的站在原地，眼圈上面的红痕更加明显了，是被她吓到了吗？
明朝辉原本心里憋着的一肚子火瞬间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甚至让她生出一种若是能把原主拉出来打一顿就好了的感叹。
‘她知道自己认识夕辰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便想要对方完全交托信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她一想到那日夜里的声音在消失之前说的话，就忍不住担心夕辰又回到记忆里那个结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夕辰已经很好了，可是越在意便越是无法放心，也越让对方感觉到桎梏…’
与其说明朝辉生夕辰的气，还不如她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气自己应该把事情处理得更妥帖。
明朝辉有心想要解释几句，可是一想能言善辩的她，话却仿佛卡在口中，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连想要碰触对方脸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放下。
她只能暗淡的说道：“抱歉，是我太苛责了。”
明朝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眼里暗涌也跟着沉寂了下来。
林夕辰发现朝辉环住自己的手也收了回去，原本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他心里一空。
他看着朝辉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地上的雪很深很厚，一脚踩下去脚印是那么清晰，可是不到片刻的时间就被大雪盖了一层。
再清晰的脚印若是无人再走，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大雪完全覆盖。
就像有些人若是走远了，是不是就会消失不见？
林夕辰光是想想这种可能便心痛得无法无法呼吸，当下不管不顾的向明朝辉奔了过去，从后面重重的抱住了她。
明朝辉意外的楞了一下，她拍了拍夕辰的手说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只是这次小夫郎环住自己的手不止没有松开，反而又紧了几分。
明朝辉察觉到一丝不对，她轻轻的握住夕辰的手，才发现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内对方的手居然变得这么冰冷。
明朝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心痛：“我们快回客栈烤火吧。”
明朝辉一回头便发现心上人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林夕辰第一次露出如此软弱无助的模样：“朝辉，我害怕。”
“什么？”
林夕辰无措的说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信自己！
我以前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可是现在的我却仿佛生病了一样，我想要努力抓住眼前的幸福，可是我又怕太过用力亲手把一切都给毁了。
我好害怕，害怕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是只做一件事情也会做不好，又怕什么事情都不做便什么都留不住……”
林夕辰就是那个常年饿着饭，一直以来的生活他都习惯了克制自己，不停的告诉自己每天只吃一点点饿不死就好的小孩。
可是有一天他不止吃饱了，而且还吃上了世间最美好的食物。
小孩一时间就不知所措起来，他不知道应该在能吃的时候多吃两口，还是一直不吃…那些食物就不会消失。
明朝辉这里又何尝不是，她不知道夕辰会不会走到原来的结局，所以不停的想要武装他，想让他学会自保，甚至学会反击。
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实在是给得太多了，一个长期饥饿的人一下子吃了这么多食物身体难以接受。
也就是林夕辰这种吸收条件好的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便这样明明错位，但是仍旧不愿意放手，反而还要死死的交缠在一起。
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费尽心力只是为了离对方更近一些罢了。
明朝辉眼眶红润的抱着心上人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说道：
“别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陪着你。”
“永远吗？”
“永远。”
直到我不存在为止。
大雪还是一如既往的下着，可是这一次两个人都不再感觉到了寒冷。
之后莲雾回到客栈以后确实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弄得众人私底下猜测纷纷。
不过随着明朝辉牵着林夕辰的手回到客栈光明正大的承认了此事，并且明朝辉还说是自己当年只顾着读书实在是太过不懂事。
不过如今醒悟，以后会对林夕辰好，并且叫各位友人和族老作证，今生只会娶他一人，很是撒了一波狗粮。
虽然有些人认为明朝辉是在做戏，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很认可的。
毕竟人家青梅竹马，读书也是为了以后一大家子日子过得好，觉悟了以后立马就把未婚夫从青楼接了回来过好日子。
而且明朝辉还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是羡煞旁人。
啧啧啧，两人一站在一起就美的像幅画一样，妥妥的金童玉女。
甚至不少人心里暗暗想到，若是换做自己去青楼里面当个一两年的琴师，便能够换得明朝辉这般一心一意又好看的未婚妻，那是千般愿意。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两人的事情居然在森城传成了一段佳话，甚至连带着明记客栈和茶馆的生意都好上了不少，不过那当然是后话了。
经过此事，恐怕最生气的就是莲雾了。
华灯初上，青楼里面的公子们都开始营业了，载歌载舞，杯酒交错的好不热闹，可唯独莲雾的房间里面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跟着莲雾的小厮担忧的说道：“公子，不如你还是给林夕辰道个歉吧，林夕辰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之前有一个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林夕辰的琴弦弄断了，不过人家道歉以后林夕辰笑笑也就过了，你给他道个歉，示个弱这事或许也就过了。”
莲雾直接把旁边的茶盏扫落在地怒道：“你居然叫我去道歉？！我只是把那个小贱人在这里的事情如实说出去，我有什么错？！”
小厮一边可惜的捡地上碎了的茶盏，一边小声说道：“可是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不就是给客人找乐子的，那有客人开业当天当着那么多人接客人短的道理。”
莲雾眼睛都气红了，直接一脚就踹到了小厮的身上，小厮没有站稳，一下子扑到茶盏的碎片上，手上被割了一大个口子，血不停的流。
莲雾看到他这副模样犹嫌不够，又上去连着踹了几脚，一边踹一边骂道：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也不看看谁才是你的主子，小爷我不过是现在稍微落魄了点，你便叫我这样委曲求全，若是我以后真的爬不起来，你不站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你这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小爷要不了多久照样客似云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莲雾还以为有客人进来，连忙整理了一下仪态，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可是当他看到进来的人时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大半，慢悠悠的行了礼：“鸨爹。”
老鸨看到房间的凌乱对于房间里面的事情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嫌弃的喊道：“哎呦，你们这是杀人了？”
但是当老鸨看到小厮手上伤口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要死了！小松以后可是要去接客的，他手上的伤痕要是消除不了，以后价钱就低了。”
莲雾不耐烦的说道：“就这贱皮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算接客也难讨客人欢心，鸨爹理他作甚？”
老鸨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来气：“我不理他难道我理你吗？
莲雾我可告诉你，你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摇钱树，我叫小松跟着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你若是教规矩怎么教我便都不拦着你，可你若是伤到我未来的摇钱树就别怪爹爹不给你脸了！”
莲雾是楼里面的红牌，在红牌里面年纪又是最小的那一批，以前老鸨和他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可是如今却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莲雾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既委屈又生气的喊道：“我如今不过是被冷落了几天，爹爹便如此无情翻脸不认人，搞了半天原来爹爹也是那般势利小人！”
老鸨虽然对外是陪着一副笑脸好说话的模样，可是对这青楼里面的公子而言却是说一不二的主。
他原本觉得自己算是提醒莲雾了，对于莲雾私底下整伤小松的事情也只是口头警告一下，算是仁至义尽了，那里知道莲雾不止不感激他，反而直接蹬鼻子骂人，老鸨直接被气笑了。
他一大巴掌直接呼在莲雾的脸上怒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公子之间争锋吃出我不管，可是我们青楼就是做送往迎来的卖笑的生意，你见过那个妓子敢给客人不舒服的？
那日青叶书院的大部分学女都去了明记客栈，里面的学女不是本身有功名就官宦人家出生，再不济也是殷实人家，你在明记客栈闹成什么样子心里没有点数吗？
如今整个森城上流都知道我们青楼教出来的公子居然会如此给客人找不痛快。
你和林夕辰好歹也是一个楼里面出去的，你这般无情无义当面背刺他，你让外面的人如何看待楼里面的其他公子？！你又知不知道因为这次事情我们楼里的生意差了多少？！
你以为你是在打林夕辰的脸吗？你是在打老子的脸！
我原本怜你们在楼里做皮肉生意不易，想着你闯出这么大的祸必然心生悔意，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在房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不止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一心怨怼他人。
我们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今日来了一个西北的商客指明要给你赎身，她老是老了点，可是年纪大会疼人，你便跟她去吧。”
莲雾原本听到老鸨的话语时，脸上还忿忿不平，可是越听到后面脸色变越难看，直到最后才出现惧怕的神色。
他哭道：“爹爹怎么能把我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西北如今是未开化的苦寒之地，别说是去那里长呆，便是这一路过去路途艰难，能不能到西北也是未知数。”
“那也是你的命了。”
莲雾拉住老鸨的手哭喊道：“爹爹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能给你赚钱，还能给你赚很多钱！”
老鸨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你在森城名声已经坏了，你以为还会有人再点你吗？”
老鸨说完以后立马换了一个满脸心痛的表情扶起小松：“真是个小可怜，别理这个黑心肝的，爹爹带你去上药。”之后再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莲雾，直接把房间的门给关死了。
莲雾满脸苍白的跪坐在地上，脑子里面充满了悔恨。
其实林夕辰一直待他和气，只是他看不惯林夕辰罢了。
原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情，可是人的心若生了毒刺，终究是害人害己。
若是让再选一次，莲雾必然不会再去招惹林夕辰了，可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空无一人的房间再也没有人回答莲雾的话。
房间里面唯留下一闪一闪的烛光带着丝人气，可是那知一阵冷风吹过，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