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柳轻言看了两人一眼, 忽而笑道：“行，他们俩既然不识好歹，我也不管了, 我自己走。”
水晶蛟被他这话说得一愣：“你们人修不是最讲道义的么，你真就自己走了？”
柳轻言道：“您还不知道么, 我可从来就不是什么讲道义的人。”
水晶蛟听后, 仿佛想起了什么, 也笑了：“本座记起来了，你这黑小子可是没有捞到好处, 连癸水之患都能置之不理的人。”
这话倒是让秦萧二人看向柳轻言的目光奇异起来。
然而柳轻言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这点小阵仗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根本不值一提，遂直接忽略掉身后那两道异样目光，面向水晶蛟态度殷勤：“这就走吧，蛟大人, 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还有事想请教呢。”
“你小子要求忒多, 除了助你脱困，本座可没有旁的义务。”虽如此，她依然撤去水幔, 拎着柳轻言往南方遁去, 速度之快，如浮光掠影，转瞬便没了踪影。
因水晶蛟设下的水幔，外头的妖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此时见蛟大人只带了一个遁走，注意力不免被引走片刻。
正是趁着这会儿功夫，站在原地的两人按照先前在藤笼中传音商议的第二方案, 毫不心疼地往自己身上套防御法宝，与此同时，各自手中的万里遁形符也已被催动。
妖族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出手阻止，然而在防御法宝尽碎之前，两人的身影已同时消失在众妖合围之中。
只有十三阶以上的大妖和化神圣君才有操纵空间的能力，这也正是他们为何不在一开始就使用万里遁形符的原因。
如果现场有相似修为的大妖隐在暗处，他们贸然动用符箓，根本就是去了一张最重要的底牌，但是当水晶蛟出现，又堂而皇之地带走柳轻言以后，他们基本就能确认，暗处没有大妖。
也许是看他们不过是金丹修为，现场修为高过他们的妖修大有人在，掉以轻心了，被他们抓住机会，逃之夭夭。
全场妖修气得火冒三丈，当下四散往各个方向搜寻。
万里遁形符虽为逃命利器，但方向不定，一旦遁走，两人几乎没有再碰到一起的机会，然他们本就是受天道眷顾之辈，这一次运气也不错，都落到了人迹罕至之地，于是立刻取出符箓丹药改换面貌和修为，伪装出妖修气息。
此后便须小心行事，哪怕多费些时间，也要徐徐图之，找机会离开妖族，返回人族。
秦长泽如今带着丁火之源，更是用丙火将之护得密不透风，为了保险起见，还加厚了几层，确保丁火之源的气息绝无半点泄露可能。
至于萧卿衍，反倒比秦长泽更安全一些，但是他一边想办法找寻出路，混入附近的妖修中间，一边担心着柳轻言和秦长泽的安危，心里却还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水晶蛟几次三番称言儿为“黑小子”，他当时就注意到了，碍于那时形势紧迫，他并未细思，如今有了闲暇，便忍不住拿出来反复咀嚼思考。
言儿那相貌，任谁见了也说不出一个黑字，可水晶蛟如此称呼，必然有其缘由，总不会是见他生的白，故意唱反调冠以一个“黑”字吧，十四阶的大妖没这么无聊。
那么……
萧卿衍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描摹出柳轻言那张艳光四射的脸，又突发奇想地往上附上一层黑色。
霎时间，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了，一黑一白的两张脸不断交替出现，令他心潮涌动，浑身血液更是抑制不住地翻滚。
葛言，言儿，柳轻言，师侄。
言儿竟与他轻言师侄长着同一张脸，而他竟是到此刻才察觉到这一点！
他本在搜寻出路，此时双腿却仿佛僵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动半步。
与此同时，有关葛言和柳轻言的事情交替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也终于厘清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错不了，言儿绝对就是轻言师侄无疑！
当初释尘大师将轻言师侄扔进癸水，并断言他能解决癸水之患时，他甚至就在现场，后来，真正解决此事的却成了言儿。
那事过后，释尘大师因预言之失，威信备受质疑。
却原来，释尘大师的预言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这些被表象蒙蔽了双眼的人，谁能想到这样两个看着差别极大的人，竟会是同一个人。
所以，言儿那时才会越过剑宗，寻求玄羽门的庇护，并将癸水泉眼交到叔父手里，他是叔父唯一的弟子，叔父怎会不护着他。
如此说来，言儿和水晶蛟定是在那时相识的，言儿口中的约定，或许正是助水晶蛟脱离癸水的报酬。
至于轻言师侄怎么就成了他的言儿，他仿佛从念言那儿听过，宗门大比炼心镜通行牌的奖励，正是落到了轻言师侄手里，而宗门大比之后，也正是他自己入炼心镜的时间。
怎么就这么巧，两个人偏偏撞到了一起！
后来，估计是为了隐藏身份，言儿便以葛言的名字和原本的相貌外出历练，这也无可厚非。
一切都说得通了！
萧卿衍一时百感交集，中指死死地抵住掌心，强逼自己保持清醒，脑中仿佛响雷一样，每炸响一声，他便能多想起一个言儿便是轻言师侄的证据。
枉他聪明一世，分明这么明显，分明有这么多痕迹，他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他怎么能到现在才想明白！
许是心绪起伏太过剧烈，萧卿衍识海中那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泛着金属光泽的圆盘忽而一颤，巨大的波动刺激得他识海一片混乱，他不由得摇晃头部，试图缓解识海的不适。
这圆盘正是来自当初使他失去记忆的神秘秘境，这些年他修炼速度远超同辈，此物功不可没，然而获得此等至宝却失去记忆，此事又成了他进阶元婴期的阻碍，却说不清是福是祸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又想起，叔父曾与他说过，当初正是他将言儿引入道途的，言儿本就该是玄羽门的弟子，因为他失去记忆，忘记将人带回门中，言儿这才留在剑宗，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又拜入叔父门下，成了他的师侄。
若是没有秘境之事，言儿是否就会是他的弟子？
他没有当初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过这种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如今对言儿……
本就已经是哥哥了，如今又成了师叔，可叹造化弄人。
若是叔父知道自己这种肮脏的心思，不知会不会对他失望透顶，言儿又是否会后悔认识他。
萧卿衍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先前翻滚的血液也渐渐平复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将此事藏入心底，唇角却缓缓流下一抹鲜红。
他以拇指指腹将之狠狠地抹去，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确保秦师弟将丁火之源安全送回去。
他吃下一枚疗伤丹药，边调理内息，边搜寻出路。
他与秦长泽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等脱离危险，两人便要会合，共同将丁火之源送回人族，或许，届时便能问问言儿当初在剑宗时的情况，却不知水晶蛟是否已遵守诺言，助言儿脱离危险，等将大事办完，还不见言儿返回人族，他必再入妖族。
然而萧卿衍又哪里知晓，秦长泽记忆里关于柳轻言的痕迹，早已被其师景澜真君封印，他对于柳轻言这个人的印象，与原先的萧卿衍无甚出入，对于葛言葛修士的印象更深一些，可他知道的那些，萧卿衍自己也都知道。
话分两头，水晶蛟拎着柳轻言几息之间便遁过了数不清的妖族城池，短时间内两次闪过大妖的威压，使得众妖修纷纷揣测，妖族是否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她并未将柳轻言带回自己的海中老巢，寻了个空旷地带，便打算将人扔下了事。
柳轻言却腆着脸，死活不让她走：“蛟大人，请问白狼一族的聚居地在何处？锁妖塔里的白狼前辈有话托我带给他儿子。”
既已保住了柳轻言的小命，水晶蛟将雪白的衣袖一甩，高傲道：“与本座何干。”
柳轻言麻利地开启了睁眼说瞎话模式：“此事内情我并不清楚，不过从锁妖塔里传出来的，必然事关重大，我此次来到妖族，主要也是做个好人，助白狼前辈办事，您帮把手，也是为了妖族着想不是。”
其实白狼哪里有什么话交给他，他与大白狼的约定只是确认小白狼的安全，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水晶蛟面前满嘴跑火车。
水晶蛟清楚柳轻言的心性，也知晓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什么种族道义，什么事关重大，什么做个好人，什么为妖族着想，多半是他自己和白狼做了交易，甚至还发下了心魔誓，不得不为。
不过她被关在锁妖塔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七层只有她和红黑二蛇，那些秃驴更是严防死守，消息闭塞，底下几层的小朋友若真有什么图谋，也不是没有可能。
水晶蛟心念一转，便改变了主意，帮这黑小子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小朋友们若真能成功，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随即冷哼一声，做出一副勉强为之的模样，把柳轻言往空中一抛，食指一弹，便精准地将人弹向东边狼族族地。
微眯了眼，看着柳轻言的身影消失在空中，她重新化为蛟龙原型，遁回了海中。
至于之后传来丁火之源被盗，全族通缉两个人修贼子之事，她连眼皮都没抬，这么多妖连两个金丹期人修都守不住，丁火之源拿在手里也就能有用了？
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证明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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