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柳轻言在宫里的藏书楼蹲了四日之后, 凤翎又去了扶柳宫，可想而知扑了个空。
问了扶柳宫伺候的宫人，才知道前几日凤后来过, 凤后离开后，柳公子便连着几日早出晚归, 见天儿往藏书楼跑。
凤翎转头又去了藏书楼, 终于找到了柳轻言。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柳儿, 凤后可是为难你了？”
柳轻言好容易把视线从书页上移开，笑道：“您就别瞎猜了, 没有的事儿，凤后很照顾我, 这不，我一说想看书，他便命人把我引来藏书楼了！”
凤翎仍是有些将信将疑：“真的？”
柳轻言无奈道：“您与凤后相处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想必应该更加了解凤后的为人才是。”
凤翎自发自动将他的话中之意理解偏了：“你是……介意我已有夫室？”
这下柳轻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然她愿意这么理解, 那就由得她一直这么错下去好了：“不瞒您说，我虽身处青楼，却也曾饱读诗书, 自来期盼那种愿得一心人的感情……”
凤翎沉默良久, 才道：“柳儿，朕身为皇帝，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的，即便朕自己愿意, 前朝后宫都不会允许！”
“是啊，您的一举一动，前朝后宫都看着呢, 没必要为了我一个，毁了自己的英名。您花费巨资把我从琢玉阁赎出来，已经够了，您不欠我的！”
“在你心中，朕这条命就值一百万两银子？”凤翎被他气笑了。
柳轻言默默垂眸，心中暗道，一百万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坤德元年，女帝大肆封赐后宫，以凤太后母家楚家二哥儿为贵君，礼部尚书卫家大哥儿为贤君，翰林院学士林家大哥儿为淑君，大理寺卿方家三哥儿为德君，又从各地方长官之子中择优封为八侍。
自此，女帝后宫一后四君八侍齐备，朝臣们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女帝的肚子上，大封六宫之后，子嗣繁衍便成了重中之重。
扶柳宫的主子貌美，曾经也是宫里人人盯着的地方，后来女帝迟迟没有封赐，连宠幸都没有过，便渐渐沉寂了。
柳轻言自己倒没什么感觉，日日往藏书楼跑，想要找他，去扶柳宫见不着，去藏书楼一找一个准儿。
凤翎每每在他这里碰了软钉子，便沉寂上一些时日，之后又会继续来碰软钉子，锲而不舍得很。
凤后有时也会过来，自从知道柳轻言一再拒绝凤翎之后，对待他的态度愈加平和，只是眼底深处总藏着几分耐人寻味，张口便唤“弟弟”的习惯也总是改不了。
如今宫里一下子进了许多新人，凤后忙着打理各处的关系，没什么时间来找他叙话。
各宫主子新近入宫，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争奇斗艳好不热闹，宫里平静了近一年之后，终于焕发出生气来，凤后每天被他们吵得脑壳儿疼。
与此同时，也有人注意到了扶柳宫这个“特殊”的地方，听宫里的老人们说，扶柳宫那位姿容出众，却始终没有荣宠。
贵君楚氏便仗着自己母家与凤太后的关系，在扶柳宫门口闹过柳轻言几回，皆被他不轻不重堵了回去。
凤翎知道后，连着一个月没有翻贵君的牌子，楚氏娇生惯养，哪里吃的了这个亏，哭哭啼啼便闹到了凤太后那儿，最后凤翎不知跟太后说了什么，把这事儿压了下去。
柳轻言依旧自在地过着蹲藏书楼的日子，其他主子们听到风声，便都按下了闹他的心，反正是个无宠的主儿，再怎么也翻不了天去。
朝臣们为了女帝子嗣之事轮番上书，后宫主子们也都卯足了劲儿，想哄得陛下为自己诞下第一子。
迫于各方压力，凤翎又钻进了藏书楼寻柳轻言。
“朕不逼你接受封赐，可朕想让这第一个皇嗣是你我的骨肉，柳儿，答应朕。”
柳轻言放下手中的书册，长叹道：“陛下，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您应该明白我的心。第一个皇嗣事关江山社稷，理应为凤后所出，若她的生父是个出身青楼的无名无份之人，您让她日后如何自处，又让凤后如何自处？”
凤翎道：“朕可以封你为皇贵君！”
柳轻言扶额：“历来凤后与皇贵君不可共存，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而且，您也应该多为凤后想想。”
凤翎冷哼一声：“如今你倒是为他考虑比为着朕多了。”
因为他有带我入藏书楼之缘！这话自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没几日，便听扶柳宫的宫人们说，陛下赐了凤后孕子汤药，两人在寝宫共度三日三夜。
一个月后，女帝传出喜讯，朝野欢腾，后宫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凤翎的肚子挺起来以后，只来藏书楼找过柳轻言一回，大皇女落地后，来的越发少了。
后来，宫里又多了贵君楚氏所出的二皇子和沈侍君所出的三皇女。
在宫里呆了五年之后，柳轻言终于从浩如烟海的皇家典籍之中，找到关于月霄国大阵的只言片语，一本《月霄法地志》上册在宫里的藏书楼，下册却要到白马寺的藏经阁中去寻。
柳轻言带着千辛万苦找到的册子，连夜□□离开皇宫。
等宫人发现他失踪上报女帝时，女帝只愣了片刻，便继续在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上画着圈圈，闭目由凤后为她按摩后腰，再过三个月，凤后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世了。
至于扶柳宫，自此大门紧闭，终坤德一朝，再未有人出入。
白马寺的藏经阁守卫并不严密，柳轻言很容易便潜进了阁中。
一抬头，竟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释尘大师？”柳轻言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您……怎会在此处？”至于当年那件尴尬事，他选择性遗忘了。
释尘十分淡定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他，柳轻言接过一看，正是自己意欲翻找的《月霄法地志》下册。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柳轻言便没有在白马寺多留，和释尘大师一起离开白马寺，往西南方向奔了五十里，找到一处破庙落脚。
“大师，这个地方毫无灵气，又被大阵所困，您怎么会来这里？”
释尘大师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如今出阵之法皆在你手中的两本册子上，还不赶紧钻研？”说完，便盘腿而坐兀自入定去了。
您身为化神期佛圣，以您的眼界、见识来研究这个阵法，不是比我有效率多了么？
柳轻言并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见大师兀自入定，毫无相助之意，只得自己埋头研究两本册子。
艮为山，山水贲，山水大畜，山泽损；
坤为土，土/雷复，地泽临，地天泰。
坤六断西南八地，艮覆碗东北齐山，如此说来，阵眼应该在坤位与艮位正中间，按照月霄国的地形来看，应该就在白马寺附近！
山水，土/雷，山泽损，地泽临……
柳轻言一边掐指，一边拿着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埋头研究了两日两夜。
突然，他双眸迸发出耀眼光芒，手中枯枝指向地上那复杂阵图中的一处，就是这里了！
“大师，我找到阵眼了！”饶是已经能精准控制情绪的柳轻言，这种时候也不由欢欣雀跃。
加上之前昏迷那一年，他在月霄国已经困了整整八年，八年来没有一丝灵气，修为毫无寸进，对于修士而言，何等艰难。
如今，终于脱困有望！
释尘大师适时从入定状态中退出，起身道：“既如此，便随我找阵眼去吧。”
“好。”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修行中人，一路上，柳轻言十分兴奋，纵使知道释尘大师喜静，也忍不住开口说话。
“大师，您时常在外行走，可知这些年外头有什么新鲜事么？”
原以为大师不会有回应，过了片刻，他竟开口了：“珍宝阁出现万年冰芝雪莲，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引众门派哄强，最后不知所踪；剑宗秦虚微大弟子陆墨白，原是陆家前任家主之子；灵药谷燕子归与合欢殿卫月朦自顼梧秘境出来后，结为道侣，灵药谷以勾结魔道为由，将燕子归逐出师门；玄羽门萧桓昭成为修真界唯二的八阶制符师之一……”
认真听着释尘大师所言，柳轻言看着大师的目光有些诡异，大师竟像念经一般，把修真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他，虽然是他自己问的没错，可大师真的回答了，又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以大师的形象，不应该跟八卦有关系才对。
柳轻言一时有些风中凌乱。
好容易摸到阵眼所在的位置，柳轻言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仔细一想，竟是当初救了凤翎那个山坳。
两人一路摸索到山坳的底部，再往前就是悬崖石壁，左边是一个清澈见底的湖泊，阵眼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距离湖泊十步远的地方。
但那地方，只是寻常的土地，并无任何奇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