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夜宿庙宇
傍晚,商队马车正缓缓穿行在密林之中,眼看天色渐暗,却还未到驿站,薛岳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此处林深树密,阴气太重,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其实薛岳走的这条路线已经不是官道了,而是一处商道,这条商道本是以前往来涯山的行脚商贩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后来经过滁原商盟进一步的修善,才有了现在能够通行一辆马车的商道。
这条商道有意避开了官道,以前两朝势同水火,自然不允许他们这种商队马车通行,凡是沿路有官府驿站的地方都有路卡,没有州府衙门的通行凭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放行的,搞不好还得将马车都给扣下。
他们这些个商人哪里弄得到州府衙门的通行凭证?去往涯山又不是可不是在境内兜兜转转,三言两语说说好话就能够放行的。
这处商贾小道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穿行在密林之中,要知道这可是在巍朝附近,旁边就是绵延不绝的扈山山脉,里边的妖邪数不胜数,朝廷对此根本就无力管辖,所以这里的地界连鬼神都怕,好在这处密林处于扈山山脉的边缘地带,一般运气好的也碰不到什么邪祟。
头辆马车上的薛岳掀开帘子,探身望着前方幽黑得密林,又抬头望了望即将消散的晚霞。
随后对着前边赶车的车夫说道。
“老张,还有多久才到啊,这天都快黑了。”
车夫是一个干瘦的老人,身形虽说很瘦小,但是一双眼睛却透露着精明。
“快了快了,老爷莫要着急,估摸着再要两三柱香的时间。”
听见车夫这般说话,薛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又钻回了车厢里,这车夫是他商会的老人了,以往做过行脚商,常常往来于涯口与滁原之间,这次走这条商道也是他老张提出来的,本来薛岳是打算走官道的,好歹能图个安稳。
哪知老张胸脯拍的震天响,说是他在这条路上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而且这处商道要比官道近上许多,可以节约足足两天路程,况且官道上也时常有山匪出没,专门挑百姓下手。
商人天性重利避险,思来想去之下,薛岳也就同意了,只是这久久不到驿站让他有些担心。
坐在后边马车上的赵聿此时正一手拿着葫芦,一手掀着车窗帘子探头探脑。
自从车队进这处密林以后,他感觉就浑身不自在,他也说不上是什么缘由,只觉此地阴气过于重了些,他不喜欢。
不过现在上了别人的车队,别人要走哪他说了也不算,赵聿索性放下帘子,低头看着手中的葫芦。
黑暗中的葫芦缓缓的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想必是里边那根羽毛得缘故,他细细看去,隐隐能够见其形状。
虽说这葫芦握在手中依然要催动灵气抵御其灼热之气,相比之前的那种吃力,现在的他也有些习惯了,只是那种灼热顺着经脉中的灵气,逆流而上的疼痛感,依旧让他有些吃不消。
看着葫芦里若隐若现的那根羽毛,他有些好奇,这羽毛究竟为何物?
“离火臻精,载为丹穴。鸾凤鸣朝,玄鹤舞清。”
赵聿喃喃自语。
“离火……鸾凤……”
他随即眼前一亮。
“莫非……”
就在这时,车队缓缓的停了下来,赵聿有些疑惑,心想应该是到地方了?于是他便放开手中的葫芦,起身掀开前边的车帘。
此时已不见霞光,只有一轮孤月高悬,这时车前后的马车上已经人声嚷嚷。
赵聿见此轻声问道。
“大叔,这是哪?”
他身前赶车的车夫是一位身材有些矮小的汉子,模样虽说是老实巴交的,但是同样有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
那汉子听见赵聿问他,连忙说道。
“回公子话,咱们到驿站了,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说着,汉子身形微微一跃,跳下车来,朝着赵聿露出一个憨笑。汉子对赵聿可不敢大意,他们这种家仆要的就是一个眼力劲,起初在官道上见到自家老爷对待赵聿那般态度,用腚想也知道眼前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
就在他隐约间听见自家老爷到了地儿后,要给这位公子五枚五铢钱后,心里也就更加笃定,这人惹不起,那可是他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赵聿听闻点了点头,随后三两步跳下车来,四下望了望,只见车队正处于一处院子内,院子最外边的围墙也已经倒塌了,上边杂草丛生,地上的地砖也破碎不堪,丛中满是青苔。
在院子的最里边有着像似庙宇一样的建筑,只是显得极其残破了。连大门都少了一张,剩下的那张大门也是歪斜的靠在门槛上。
说是驿站,却只不过是一处破庙而已。
这时候,薛岳又拖着有些肥胖的身体向他小跑而来,还未近身,他便眯着眼,拱手笑道。
“小兄弟一路辛苦,咱们今晚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说着,薛岳上前拉着赵聿的衣袖,边走边说道。
“来来来,我让他们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咱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赵聿无奈,薛岳太过热情了,只得被他拖着走。有时候商人的热情是真的热情,有时候却不是真的热情。
赵聿被薛岳拖着来到那座破庙,抬眼便看见一座破碎的人形石像,石像倒在一旁,脑袋少了一半,就连身子也一分为二。
这应该是这处庙宇之前的供奉吧,赵聿心想着。
这时的庙堂里边已经有了几处火堆,每处火堆旁边则是坐着几道人影,他微微扫了一眼,总共差不多有八九人的样子。
在中间的一处火堆旁边,有着几张石制桌椅,石桌上摆放着一些酒菜。
桌椅旁两位女子正端坐其上,在见到薛岳前来,两女起身纷纷起身。
薛岳上前,笑呵呵指着一人说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闺女,姓薛名轻弄,那是丫鬟晴儿。”
“小女子见过赵公子。”
薛轻弄微微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
赵聿见此,正色回礼。
“在下赵聿,见过薛姑娘,晴儿姑娘。”
一旁的薛岳见到都认识了,便朝他招了招手。
“来来来,小兄弟坐我旁边。”
赵聿微微点头,笑了笑走上前去。
四人落座后,他看着眼前的几道酒菜,心想这出门行路,都是一切从简,这商贾出门还有这等奢华?
他又四下望了望,看见庙堂内每处火堆之上,都架烤着几只鸡鸭,于是心中也就了然了。商贾的富足,看来还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薛岳给自己和赵聿身前的酒杯添着酒,随后端起酒杯笑道。
“能够与小兄弟同行,实乃我祝阳商会幸事,薛某在此敬一杯。”
赵聿见此也赶紧端起酒杯,口中说着哪里哪里,也与之共饮起来,他脸色讪讪,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恭维。
“对了,之前听小兄弟说来自北境,不知是来自北境何处?”
赵聿愣了愣,下意识的就要将观山镇说出来,但是又转念一想,这里距离北境如此遥远,估计他们是不知的,于是便说道。
“来自北境滢海城。”
“哦?”
薛岳闻言,那双小眼一亮,像是极为惊喜。
“原来是滢海城的贵客,那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真是缘分呐。”
“此话怎讲?”
赵聿有些一头雾水。
只听薛岳笑着说道。
“在我们滁原商盟成立之初,没有声望,但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便想着拓宽通商范畴,就曾与滢海城的一家名为新丰商行做过买卖,将那些个金石玉器,丝绸布帛的东西卖往北境,那时的北境无人敢与我们做生意,单单就是那新丰商行他敢,现在想来,不得不说那家商行的掌柜还是有些魄力。”
“据说那家商行现在已经成为北境商会的领头羊了,到现在还与我们保持着密切的往来。说来也巧,就在前几年,我这闺女还跟着商盟去过那滢海城,与那里的商会做过生意。”
这时,一旁的薛轻弄接过话来,笑盈盈的说道。
“之前我就听赵公子口音有些耳熟,现在想来倒算是故人了。”
赵聿闻言笑道。
“薛姑娘说笑了,话虽说我也算得上滢海城的人,但是我家却是在一处偏远小镇里,硬要说来,我只是一山野之人罢了。”
这时薛岳笑道。
“小兄弟过谦了……”
薛岳话音未落,破庙之外似有一阵阴风刮过,惹得院内马声一阵嘶鸣。
众人一愣,纷纷向外望去。
只见赵聿腰间那枚暗红色妖司桃木令牌,此时竟呈现猩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