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今日心事重
次日清早,许莫负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许莫负没好气的爬起来,整了整衣冠。
一出门,许莫负就看见赵聿左手拿着钉子,右手拿着一块石头,正搁那个哐哐哐的钉门呢。
“我说,你钉这玩意儿干嘛?”
赵聿闻声,转头就看见许莫负站在院子里,于是笑着说道:“我看这门还能用用,索性在屋里也找到几颗钉子,便想着修一修。”
许莫负有些诧异,在京城他可没有见过有人修东西的,身边的那些亲朋好友,全都是坏了就扔,烂了就换。
有的东西即便是没有损坏,用两次不想用了也就扔了,根本就不会想到修缮。
“修好的东西,不也是有瑕疵吗?还不如直接扔了,换新的。”
听到许莫负这么说,轮到赵聿傻眼了,在他看来,用过的东西如果坏了,修一修能用那自然是好的,如果实在是修缮不了,他也得犹豫好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用作他处。
“我的家乡在北方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可能东西没有这里丰富,一般坏了的东西总是缝缝补补。凑合着用用,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得看看有没有其他用处在说。”
赵聿说着,一石头敲下去,将最后一颗钉子钉在了上边。
没办法,在这世道他是真的有些穷。
随后将门开关了几次,觉得还不错,点了点头,便将手上的石头放回了原处。
“虽说修缮过的东西是有瑕疵,但修好了,也可以和新的一样,经久耐用。”
说着赵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昨晚多谢许公子收留我们。”赵聿拱了拱手。
许莫负闻言摆摆手,坐在院子里的一处石凳之上。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不知赵兄今日有何打算?还是逛一逛这滢海城呢?”
赵聿沉吟片刻后说道:“不瞒许兄,在下在这滢海城里还有亲戚。我打算今日拜见一下。”
“哦?这可倒是个稀奇事。”
许莫负饶有兴趣的说道。
“我初来乍到,闲来无事,不知可否让我一同前往,拜见一下这位赵兄口中的亲戚?”
赵聿听闻有些犹豫,毕竟他那外祖父着实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那家里也不太待见自己,指不定去了要说三道四。
自己倒是无所谓,如果连累了许莫负,那他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似乎看出了赵聿的顾虑,许莫负笑道:“无妨,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那好吧。”
……
滢海城陈家府邸外。
“豁。没想到你小子有这么气派的亲戚。”
岳游看着陈家府邸外的那两尊巨大的铜狮,以及高高悬挂的,用金丝镶边的陈家牌匾,好不气派。
赵聿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在打退堂鼓。迟迟没有迈出一步。
这时一旁的白婉说道:“如今已不同以往,况且无人能将你怎样。”
语气虽然清冷,赵聿却点点头,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呼~”
长舒一口气,赵聿抬腿走上前去。
“在下,观山镇赵聿有事求见,还请劳烦通报一下。”
站在门口百般无聊家丁瞥了一眼阶下说话这位年轻人,只见来人一副江湖打扮,背着两柄长剑,一黑一白,一宽一窄,前边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家丁又看了看赵聿身后的白婉等人,见中间站着的一人打扮不太一般,锦衣玉带。
便语气有些放缓。
“观山镇?那是什么地方!走走走,我们家老爷没有观山镇的亲戚。”
那家丁摆摆手,语气还是有些忍耐的说道。
赵聿无奈,只得又开口说道:“家父赵筠,家母……,陈怡。”
陈怡,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名字。
“陈怡……,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听见陈怡二字,那家丁似乎还在脑海里思索。突然,他就像见了鬼一般,盯着台阶下的赵聿。
“是你小子!你怎么还敢来?”
说着,他又四下望了望。
“你那废物老爹呢?怎得不和你一起来?”
听到这话,纵使赵聿脾气再好,也不免有些愠怒。
正待他要说话。只见一阵劲风从耳边划过。
只听一声闷哼,原本站在身后的岳游,这时已经抓着这家丁的领口撞在那根红漆柱子上。
“你这是在找死啊。”岳游有些狰狞。
随着手上不断用劲,家丁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何人敢在我陈家府邸闹事?”
话音刚落,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锦衣少年,眉目如星。
锦衣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一皱,伸手一挥,一股远超二境的精纯灵力向着岳游席卷而去。
见此,岳游连忙松手,身形极速向后一跃,稳稳的落在白婉身侧。
“小子,你这使得哪家娘子的招式,怎得这般软弱无力?”
说罢,岳游忍不住哈哈一笑。
“你小子!……”
锦衣少年正待发作,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响起。
“芫裔,让他们进来吧。”
陈芫裔冷哼一声,深深的望了一眼岳游,便转身进了府内。
……
陈家会客厅里,主位陈滦端坐其上。
许莫负看了一眼没有进去,只是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把玩着手中的葫芦。
岳游和白婉则站在门外,脸上都露出一丝担忧。
主位上的陈滦看着不远处站着赵聿,缓缓说道:“说罢,你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赵聿看着高座堂前的这位精瘦老人,那模样依旧未曾改变。
“小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我在观山镇有一个妹妹,我想让她来滢海城读学,还希望您能帮衬帮衬。”
陈滦笑了。“就为此事?”
“是。”
“想要我帮衬也无不可,毕竟你还是有我陈家的血脉,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何要帮你?那穷酸秀才,也不知怎得骗走了陈怡,让其心甘情愿。为了此事,宁愿与我陈家断绝来往。”
陈滦越说越气愤。苍老的手掌握住藤椅上的扶手,有细微的碎裂之声。
斯者已逝,生者莫哀,商人出身,一向以利益为重的陈滦也没有过多的说辞。由此可见,在他看来,利益关系,是要远大于亲情的。
“不说也罢。”
陈滦一声叹息,随后话锋一转,问道:“你身上怎得有灵气进出?当年我也探查过,你并无登山资质。”
“是有一桩机缘,是我那朋友所赠,所以……”
“哦?是你那二境武夫的朋友?”
见赵聿点头,陈滦略有思索,凭借他生意人的直觉,不光是那二境武夫,还是那穿着白衣的女子,亦或是那正在台阶上把玩葫芦的少年。都给他一种感觉,此人定是不同凡响。
商人喜好以小博大,况且这还是没有风险的买卖。
买输了,也没有任何损失,倘若是买赢了……,陈滦深深的看了一眼赵聿,心中已有定数。
陈滦干咳一声,说道:“罢了,往事之时不必再提,看在你与我陈家血脉相连的份上,你让你那妹子尽管来便是,其他的我来处理。”
赵聿听闻,面露喜色。
“小子在这里谢过家主。”
…………
众人出了陈府。
“赵兄,既然事已办妥。那你之后还有何打算?”
“不瞒许兄,受人所托,要去往玉奎山一趟。”
“玉奎山?”
许莫负有些诧异,随后瞟了一眼赵聿身后的白婉。试探的说道:“这玉奎山……”
看着许莫负支支吾吾的样子,赵聿有些好笑。“我知道这玉奎山不欢迎我们,不过我心中有数,你就放心吧。”
一行人走到一处茶馆。
对于尚未辟谷的赵聿和岳游来说,人间食物虽说没有普通人要一天三顿,顿顿有肉才行。但是一天不吃点东西也是有些扛不住。
许莫负看着赵聿和岳游在茶馆面前有些犹豫,恍然笑道:“要不要进去吃点啥?”
赵聿摸了摸下巴,点点头:“也好。”
一行四人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两碗阳春面。
刚刚坐定,只见赵聿从身前的包袱里拿出纸和砚台,就沾了点茶水便开始研墨。
“赵兄是要给家里人写信?”
赵聿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我给我那妹子写封信,让她旬假结束后早日来这里读学,顺便问问家里的一些情况罢。”
许莫负看着一脸认真的赵聿,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有你这样的朋友。”
“嗯?许兄朋友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吗?”这次轮到赵聿纳闷了。
“不一样,大不一样。”
许莫负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掏出酒葫芦喝了起来。
赵聿不知道的是,在许莫负心里,以前的朋友被他分为两种,一种当然是为了利益的江湖友人,吃好喝好,才是大家好。
另一种是真正的朋友,推心置腹,都了解彼此,说话做事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这种朋友不多。暂且就是那郭未殊算一个,还有那京城那武袖也算一个。
想到这里,许莫负有些头疼,不知该将他分为哪种朋友,算不上江湖友人,推心置腹更是算不上了。
所以他只得喝一喝闷酒,在心里慢慢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