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盟之人
“那为什么，当初我问你，你说你从未去过凤御？”
云千问出此话时，柳絮皱着眉头不解的道：“云千，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事？”
“嗯。”
柳絮舒一口气，辛好只是忘记，而不是故意不想与他相认。
得到云千的答复，柳絮才道：“三年前，凤御兵变消息传到帝都，我想到你还在凤御，我去了，找到你了，你说你在凤御有事未了，我便在凤御关口等了你许久，你说一天后你若没有回来，就让我回帝都，并且不要告诉别人我去过凤御，再见时你以幻阁主的身份问我，所以我当时撒了谎。”
其实，柳絮没有告诉云千，当年他站在凤御关口等了云千数半月，最后只得到一个君誉公主入住凤御王殿的消息。
可是对于柳絮说的这样，云千没有半点记忆，摇摇头道：“不记得了，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是我的？”
“你猜啊。”
云千摆手道：“故弄玄虚，不说也罢。”
“云千，你虽然不说，但我感觉得到你在做很多危险的事。”柳絮顿了顿又道：“你既然不记得了，那我便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不要再管这些是是非非。”
云千愣住了，柳絮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再问一遍，他三年前问过我，那我那个时候是怎么答复的？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他说这话是喜欢我吗，那我应该怎么答，说他在开玩笑吗？那我真的就是个玩笑了。
云千拉着柳絮的手走出房门，虽然她知道皇后处于昏迷中是听不到的。
出来后云千才道：“柳絮，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喜欢我的，对吗？”
一向镇定的柳絮在云千抛出这个问题后，耳垂不禁意微微红了几分，似乎是带上了所有年少的勇气道：“不知情何起，唯愿留一心，云千，我想用十里红妆迎你入门，想了很多年。”
云千听后，没有直接答复，反而道：“你记不记得当年我让你去问问你母亲的事，嘉善公主本应是驰骋疆场的将军，却为皇命将自己的余生封锁在后院中。”
“柳絮，世间人各有命，我的命注定我必须漂泊于江湖，如今的天下，看似平和的背后却是如何的波涛汹涌，皇室殷珉的手伸入江湖，帝都之外还有一个鬼王虎视眈眈，天下不宁我又怎安？”
“柳絮，你该回去了，以后……也不必再来。”
柳絮闻言眼里划过一丝心疼道：“云千，今日之言，我不想给你造成任何负担。”
说完后，看了看云千，似乎是想到什么，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决定离开。
回到柳王府的柳絮，一直在思索云千刚才说的话，他感觉云千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那个黑暗的世界让云千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想拉云千出来，就必须清楚云千究竟在干什么。
想到这，立刻召出阿无，柳王府虽然不参政事，但查个事情的能力还是有的。
柳絮回到自己的药房，一边晒药一边道：“阿无，前些日子我让你查查殷珉，结果如何了？”
“回世子，三皇子秘密在江湖放出消息，说是集众英雄寻前朝之宝，但属下查到，三皇子虽然表面上在训练军队，但暗中却是在研究江湖各大势力的弱点。”
柳絮听到这冷哼一声：“连太子都不是，就如此急不可耐，若天下交于他手中，怕是江湖难存。”
若这样一想，便也确实能想得通，柳絮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江湖不受朝廷管教已经很久了，只是许多年前江湖第一大阁幻阁与朝廷协议决定，江湖人不得在帝都生事，帝都亦不能管江湖纷争，这才保持着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
如今，朝中上下皆知大皇子殷珸和皇位无缘，那个位置便注定是殷珉的，他现在的举动是打算拿下江湖，和江湖开战吗。
如若真有这样的一天，身为幻阁主的云千又该如何自处？
柳絮想到这，将手中的药材缓缓放下，神情开始坚定起来，天下不宁她又怎安，她想守护江湖，那我就为她定天下！
这几日的云千也没闲着，立刻传信给寒老，让他盯紧那些殷珉召集的人，必要时可以派幻阁中的探子进去。
如今殷珉在朝中已是众望所归，可诏书迟迟不下，这其中兴许另有隐情，所以云千决定再去会一会这位九五之尊。
高堂之上，元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千道：“听说皇后近来身体有所好转？”
“是，但还需要慢慢调理。”
“幻姑娘医术高明啊，不知是哪位门下的弟子？”
现在才来问云千的底细，估计是去查了也没查出来，而云千则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草民无门，师父也驾鹤西去多年，不必再提。”
随后皇帝又道：“哦，幻姑娘多日不回江湖，可想家呀？”
“江湖人四海为家。”
“那就未曾听说江湖中近来可有什么趣事呀？”
云千内心一紧，莫非他儿子在江湖干的事他知道，但表面上还是道：“草民入宫多日，消息闭塞，未曾听说。”
听完此话元崇帝盯着云千看，似乎想透过云千的面具看清她底下的面容，以此判断云千是否在说谎，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只能先让云千下去了。
云千还在琢磨崇元帝刚才话中的意思时，就见宫人端着一盘名牌进来，云千瞟眼一瞄，发现上面竟有柳絮的名字，心下奇怪，便缓缓放慢了脚步，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刚走出门，便听到刚才的宫人说：“回陛下，这太师挑出今年官试的名单。”
所谓官试，是各家贵族公子在国家学院中留有学名，在每年开春和深秋时都会有官试，这些留有学名的贵族公子可以自主报名参加官试，官试过后，皇帝依照成绩赏赐官职，如果成绩差的，那只能等下一次官试，而平民，除非皇帝特许，或者有军功榜身，否则永远入不了官场。
可是今年的官试中居然有柳絮的名字，他要干什么？想当官吗？但这好像不是他的志向。
云千打算亲自出宫去寻柳絮，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刚到柳王府，还不等下人去通报，便听到柳王爷的咆哮声，估摸是因为柳絮的事吧，云千想想自己这个时候来找他会不会太仓促了，便听到柳絮道：“云……幻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是因为那事吧？”
“嗯，所以为什么呢？”
“你先随我进来。”柳絮说罢，便领着云千进了院中。
云千又见院中的柳树，一瞬间恍如隔世，好像她离开了很久一样。
“刚才柳王爷是因为这个事吗？”
“嗯。”
“可当官不是你的志向，行医救人才是。”云千看着柳絮晒了一院子的药材道。
“嗯，可我金榜题名，升官发财也不错啊，毕竟我这么聪明呐。”
哪有人这样自卖自夸的呀，云千哼了一声道：“你再不和我好好说话，你猜我一掌下去会不会把你这副没有内力护体的身子骨拍碎。”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
“说实话，云千，殷珉在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如果他是上位者，按照他现在的做法，到时候江湖难存，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局面，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你打算干嘛？”
“所以与其放任殷珉，不如另举明主。”说罢点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缓缓写下一个“珸”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云千内心已经无法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柳絮是打算推举一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大皇子殷珸上位，其几率微乎其微，一旦失败，整个柳王府都将万劫不复。
“我知道，你要相信我，这绝对不是我的胡思乱想。”
“可是……殷珸即无母族支持，也无官场人脉，而且万一他并不想要这个皇位呐？”
“云千，我不托大，我若入官场，那我便是他的人脉，另外，他也可以不要这个皇位，我前些日子见过大皇子妃了，已是身怀六甲，看胎相，是个男孩。”
听到这云千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柳絮，现在才发现柳絮心思竟缜密到这个地步，连人家未出世的孩子都算上了。
云千还是想阻止般的道：“现在殷珉离皇位就只差一张诏书了，怕是来不及了。”
“差一点也是差，我查得到的事，皇上也查得到，所以皇上知道殷珉在江湖中干的事，迟迟不下诏，是皇上要确认，殷珉登基后不会伤害自己另一个儿子，大皇子殷珸。”
“活到皇帝这个份上，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之间手足相残，毕竟当年，为了皇位的稳定，他可牺牲了不少。”云千道。
“对，现在的皇帝可不敢轻易下诏书，而这也给足了我们时间帮助大皇子殷珸崛起。”
云千又道：“可我还有一事想不通，这些事，你本可置身事外，为何要卷进来。”
为你，既然不能拉你出来，倒不如陪你一起面对。
此话柳絮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敲了一下云千的脑门道：“你想啊，殷珉向来看我不顺眼，若他一登基，即使我柳王府再怎么不管世事，也难免被他揪出错啊，到时可连退路都没了。”
“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
“好吧，柳絮，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拦了，但你不是没有退路的人，我有幻阁，亦有凤御，我可以是你的退路。”
柳絮轻笑一声道：“好啊，那柳某就在这里多谢幻阁主啦。”
……
城外湖畔之上，有一木舟漂浮岸边，舟上有一黑衣华服的男子慵懒的躺在其中，旁边立有鱼竿，鱼线则是抛入水中。
柳絮到时，只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而舟上之人正是大皇子殷珸。
柳絮走到，提起衣角缓步上舟，但轻微的振动还是引起殷珸的不悦，但还是没说什么。
柳絮见状，又从旁边捡起些碎石，狠狠朝湖中砸去，霎时间，湖中水花四溅。
殷珸终于忍不住道：“萧尘世子，你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柳某无心之过，还望大皇子见谅。”
无心之过，这话要不要问问柳絮他自己信不信。
“你有事吧？”其实殷珸想说的是，你有病吧？
“有啊”
“大事小事？”
“有什么区别吗？”
“小事不用帮，大事帮不上，所以萧尘世子，请回吧！”
柳絮没接殷珸的话，反而道：“我近日读到大皇子曾写过篇文章，至今印象深刻，为君者，应以百姓苦为自身苦，应以百姓难为自身难……”柳絮通篇将殷珸曾经的文章背诵出来。
殷珸看了看柳絮，没有说话，当年夫子说，自己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接管这天下的，所以幼时的殷珸一直刻苦温书，钻研帝王之册，可是，后来三弟出生后，贤贵妃便将自己所有的书和文章全部撕毁，说我不应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父皇对此也不管不问。
后来我才知道，我母亲只是个宫女，生下我便离开，甚至连个封号都没有，这样的我没有母族带来的人脉，甚至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时间长了，便也不再奢求那个位置。
殷珸道：“往事不可追，萧尘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那个位置大皇子若想争，我就一定能帮你得到。”
“柳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殷珸一听到柳絮的话，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所以今日才会来找你。”
“那你今日是来错了，我早已没了那份心思，如今只想做个闲云野鹤之人。”
柳絮轻笑一声道：“大皇子若是甘愿平庸，那柳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三皇子登基后，能不能留的下大皇子你，我可听说，三皇子垂涎周家财富已久，只是不知道等木已成舟，大皇子能不能护住周家。”
“柳絮，你别诈我，宝儿家里就算很有钱，可三弟也不至于去抢商贾之家的财富吧？”殷珸谨慎的道。
“呵，大皇子久不居朝，可真是对朝中事一无所知啊，殷珉在江湖以寻宝之名到处招揽人才，暗中却偷偷训练寻江湖各大门派的弱点，做这些事要用钱啊，你觉着到时候这些钱是从哪里掏呐？”
殷珸思索了一会道：“柳絮，你为何要帮我？你们柳王府一直中立，那怕是三弟继位，想来也不会对你们柳王府不利吧？”
柳絮苦笑一声道：“因为我有我想守护的人呀，而且我也有我的要求，你一旦继位，不可随意开战，尤其不可以对江湖开战！”
殷珸没说话，只是看着湖面静静沉思，突然，鱼竿一动，殷珸立刻收竿，鱼钩的那头果然挂上了一条胖胖的鱼。
殷珸赶忙将还在挣扎的鱼放进篓筐里，拿起篓筐道：“萧尘世子，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说的事我自会查证，还有那件事嘛，我考虑考虑，晚点给你答复，走咯！”
说完直接提着篓筐离开，嘴里念叨着什么回去给宝儿煲鱼汤。
柳絮看着匆匆离开的殷珸，又看了看湖面，想着煲鱼汤好像还不错，她不爱吃肉，但可以喝汤啊，想着干脆将刚才殷珸的鱼竿拿过来，自己钓了起来。
之后，在皇后宫中的云千当晚就收到一锅只有汤没有肉的鱼汤，鱼汤很鲜，饶是云千已经吃过晚饭了还是忍不住又多喝了几碗汤。
同一时间，宫外的柳絮也收到了殷珸的来信，“路可同行，同盟而约，结局若成，定不负君。”
看完信的柳絮笑了一下，他知道，殷珸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