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藏锋避芒
入夜，云千照旧一身黑衣将洛水寻来，拿出了今天在林书斋看到的图案。
洛水一看不禁吃惊道：“不知阁主从何得来的图腾？”
“这你不用知道，你就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阁楼可曾听过那关外的凤御人？”
这下倒是云千震惊了，她以为那林书斋只和帝都里的人有关，但还是理了理问题道：“知道，可是他们图腾是一只火凤，与这黑色的奇怪图腾有什么关系？”
洛水沉沉的说：“此事，我也是在我爹那里偷听到的。有一个黑衣人来找我爹，他说要和凤御人合作，我爹本来是说凤御人软弱可欺，没必要合作，但那黑衣人却拿出了这个图腾，说凤御人背后有一支奇怪的恶魔军队，昼伏夜出，凶惨无比，军队的首领号称鬼王……后面还有些，但当时我实在害怕，便不敢再听下去。”
听到这里，云千似是想通了什么，背手站在那里，许久才说出一句话：“这天下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洛水好像听到云千叹了口气，但声音太小，以至于洛水都不确定那是不是云千发出来的。
洛水不知该说些什么，骤然想起三皇子那里打探的消息，连忙说：“阁主，三皇子近日大概是觉着丞相洛府已是囊中之物，开始联络起其他官员。”
“你认为你的父亲，洛相大人会甘心帮助三皇子吗？”
“不会，如今太子未立，大皇子殷治和三皇子殷珉谁都有可能坐上储君之位。”
“哼，从前的朝廷文有洛相，武有云将，两人相互制衡，可云将军身死，皇上不会允许洛相一家独大，所以洛相要在皇帝出手前，找一个能稳住自己位置的人，可大皇子殷治的生母身份卑微，如此，三皇子便是你父亲最好的人选。”
洛水一听云千的分析，顿时就急了，连忙道：“可是阁主，难道真的就让他洛振海继续高枕无忧吗？”
洛振海是洛相的本名。云千知道洛水看似是洛府得意的嫡女，但洛水如今身中剧毒，年幼亡母，全拜洛相所赐，若非洛水入幻阁，得老阁主相助，怕是也早就死在了洛振海的手下。
云千拍了拍洛水的肩，安慰道：“洛水，你要相信我，他越是这样便越是死的快，我们坐山观虎斗，看着他自掘坟墓。”
洛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于这位新上任的阁主只见过两面，却偏偏对她有莫名的信任感，觉得她似乎看透了天下事。
洛水突然想到，若是这样，那紫姝姐姐到时候又该如何呢？
云千似乎看出了洛水的犹豫，缓缓道：“我知你与紫姝公主有金兰之义，但是洛水，你生于帝都，长于后宅，便比我更清楚，何为身不由己。”
洛水心里一惊，果然阁主都知道。
“是，洛水清楚。”
云千沉默了片刻，还是道：“为什么呢？”
洛水一懵，还没反应过来云千这话什么意思。云千随后补充道：“你与紫姝既无救命之恩，亦无血缘之枢，为何会如此担心她的安危？”
被云千这样一问，洛水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四年前，洛水的母亲刚逝，没了母亲庇佑的小洛水在洛府人人可欺，即使是有老阁主的暗中相助小洛水的生活任然是过的惨苦，直到有一天，有一抹紫色身影闯入了她暗淡无光的小院，那紫衣少女说，她真的好像曾经的自己，从那时候，紫衣少女常会来陪着小洛水说话，给小洛水衣食，让小洛水叫她紫姝姐姐。
那时候的年幼便洛水看惯了人情冷暖，也知道老阁主帮自己是为了利用自己做他的眼线，可突然有一个人对自己说：“人间太苦，所以想给你一点甜。”
听完这些，云千觉着实在有些民间话本的感觉，便痴笑了一声：“哈哈，原是这样，行，阁主答应你，会尽力护住你的紫姝姐姐。”
洛水道：“阁主笑什么，难道阁主就没有想保护的人吗？”
问完这句话，洛水才反应过来，阁主的任何事都不可以随意过问。急道：“洛水失言，望阁主见谅。”
云千收起刚才的笑脸，用让人听不出喜悦的声音道：“无碍，你回去吧，小心些。”
洛水不敢再多言，连忙离开。
走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后，换回了云千的装束，毕竟黑衣面具实在扎眼，如果又像上次一样引来白雾那样的人就有点麻烦。
而且，刚才听完洛水的自述，说自己完全不羡慕是不可能的，想找个地方安静些吧，回云府吧，那是属于云千的，但不属于幻阁阁主的，回幻阁吧，那里又离帝都千里远，如何回？
这一瞬间，云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地可去，也无人可叙。
在大街上闲逛，帝都虽然没有宵禁，但一般人晚上是不出门的，现在只有一些酒馆还还点着灯，路上的人不算多，除了刚从酒馆里出来的纨绔子弟，就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云千本无心看这样的场景，却在其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这大晚上还搞一身白衣服的，不用说，肯定是那柳絮，也不知道为啥，别的世家公子都是绫罗金丝加身，就只有他，非要搞一身孝。
而这位萧尘世子，明显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正被一群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公子推着往一家酒楼去。
而正在进的酒楼里有几个人围着，与这安静的街巷相比之下，显得闹哄哄的。
其中还有些人说：“萧尘世子，你就替范公子看看吧，人都晕过去了。”
“是啊，都说子竹先生悬壶济世，世子你难道要辱没子竹先生的名声吗？”
而柳絮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看也不是，连云千这个半路来的都看清楚了，这明显是一场针对柳絮的局。
柳絮如果看了，那之后那人死了便是柳絮的责任，如果不看，那便是见死不救。
云千想到额头上的伤，便将纱布拆了。暗道：“柳絮，你可又欠我一个人情啊。”
想着便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朝人群走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栽进柳絮的怀里。
柳絮也是吓了一跳，看清怀中之人是云千后才道：“云姑娘？”
而云千则说：“萧尘世子，救我……”说完便晕过去了。
柳絮只看见云千额头上狰狞的伤口，以为云千真的出什么事了，连忙抱起云千，狠狠的道：“让开。”
有不识趣的还在说：“萧尘世子，那范公子……”话音未落，柳絮直接吼道：“他范斯伟的命是命，这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而且明显这姑娘的伤势更重。”
许多人见惯了柳絮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被吼的还没反应过来，柳絮就带着云千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云千感觉周围没什么人时才开口道：“萧尘世子。”
柳絮听见动静，低头一看，怀里的云千正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这一下，柳絮只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见柳絮没动静，云千又道：“萧尘世子，放我下来吧。”
回过神的柳絮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样抱人确实有些于理不合，便轻轻将云千放下来。
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云姑娘，你好点了吗？”
云千本不想再理他，但见他担心的模样，最终还是宽慰道：“放心吧，我没事，额头上的伤来时已经上过药了。”
柳絮不解了：“那你刚才突然晕倒……难道是故意来替我解围的？”
被拆穿的云千略微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为了掩饰的道：“咳咳，话说为什么这些人总想害你呐？”
柳絮沉默了一会道：“不知。”
“啊？你在诓我？”
“我确实不知，也不想理会，我只知道自己从未加害过他们，与他们无冤无仇。”
云千叹了口气道：“萧尘世子，这世上不是无冤无仇就可以做到各不干扰。”
“云姑娘此意何解？”
云千没再看着他，只是看着远方早已熄了灯火的河畔道：“柳絮，无论是这次还是上次三皇子故意去风月楼找茬，目的都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而追其根源，是因为你的光芒太过耀眼。”
见柳絮皱眉却没有说话，云千又补充道：“萧风雨落下，君子不染尘，可这世间，有几人能不染尘？你是柳王府的萧尘世子，是子竹先生的关门弟子，是名满天下的君子，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想将你拉下神坛，我告诉你，如果不能将他们一击必倒，那你的这些光芒，便是他们攻击你的活靶子。”
柳絮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说：“所以，在我足够强大之前，我需要学会隐蔽锋芒，对吗？”
云千没说话，因为云千也知道，对于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来说，这确实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你呐？是不是也在将自己的光芒遮起来了？不然关于风月楼的事，三皇子已经将自己摘除，你又如何得知他也在？”
云千内心默想，叫自己别管闲事偏不听，现在好了吧，漏出端倪了，但表面上还是说：“我只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孤女，光芒什么的有这么重要吗？至于三皇子，天下没有不透气的墙，总有一两个是例外。”
柳絮没再追问下去，向云千深深的鞠一躬道：“多谢君誉郡主点醒我。”
“刚才还云姑娘，这会就叫君誉郡主了？”云千很明显是不太满意他的称呼，就感觉想和自己划清界限一般。
柳絮听云千这耍小脾气的话，不由得低笑了一声：“云千，多谢云千点醒我。”
云千撇撇嘴，似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这里离云府不远了，我该回去了，柳絮，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