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物不是人也非
“我也想死你了”
温情满满的氛围，瞬间让我觉得我做得是极其正确的。
仇恨让我很难快乐，温情却让我时刻感动！感动的时刻，一切不愉快都会烟消云散，再多的怨恨也都不见踪影，不由自主的赞美人间值得
我们其乐融融的上了车。
甜甜一直在我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两站地开外的一家快餐厅里。哪怕是在吃饭，都堵不住甜甜的小嘴。
亲情这个东西，具象一点，不就是会心的一笑，说不完的话，黏糊糊的依赖么？
甜甜的大眼睛忽闪，“爸爸，妈妈搬到那个伯伯家去住了。我们之前的家现在就我和外公住，你也搬过来住好不好？”
这么说来，谭颖已经搬去和王家良同居了。娇美的前妻承欢自己的仇人，听着总是不那么舒服。
我顺手给甜甜的散落的头发归位，“好好吃饭！吃完饭去学校好好学习！”
“你得回答我的问题！”甜甜不依不饶！
我笑笑，“那套房子是你妈妈的。等爸爸买房子了，你就可以跟爸爸住了！”
甜甜瞪大眼睛，“爸爸 ，你租个房子也可以啊？就像我们之前在城中村一样！”
我真的很庆幸上次那场火灾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给女儿留下任何阴影，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的懂事，贴心！
我揪下她的小脸蛋，“不能一辈子租房子的。爸爸答应你，很快爸爸就可以买房子了！”
甜甜用力的点点头，“爸爸别太辛苦了！累坏了身体可不行！”
“好的！”
我由衷的欣慰的笑了。其实最近我的生活充满阴霾，我也笑的，但是那些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更多的只是敷衍，应酬！
而甜甜的懂事贴心，像是一道光，刺透了我头顶的阴霾。似乎像是在告诉我，一阵风就可以吹走阴霾，而光芒是永恒的
看着甜甜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学校，最后还不忘记和我们挥手道别。幸福的笑容这才收敛。
我 和老师找了个路边大排档，点了几个家常菜，就在马路边上的小桌子旁落座，就着身边时不时的车马喧嚣人潮不息的烟火气，开始喝酒。
其实大部分时间是我在喝。总得有个人晚上接甜甜。这点默契我和老师当然有。
老师放下酒杯，“你有钱吗？”
我点点头，“有！”
“为什么不快乐点？”
“我那点钱买不到快乐啊！”
老师笑了，“其实对比一年前，你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你有资格快乐的！”
“我知道！在您的鼓励下，我无所畏惧的直面生活。我就证明了我的价值！可是现在我畏惧了，由不得我不自我怀疑了！”
“积极无畏的态度是向上的阶梯！自我怀疑是下坡路的滚轮！你现在很关键！”
我认可的点点头，“一次退宿，足以成为我的心魔！看不见的地方，想不到的时间，出现纰漏而不自知。这很危险！”
老师叹了一口气，“我在老家住了两个月。那里的人似乎淡忘了我，对我都很和气！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可以带着甜甜回到老家！”
老师是在为了我继续死磕 创造条件。
我摇摇头，“虎墩你见过吧？周跃的儿子，上次我回去的时候，临走他哭着告诉我不想呆在老家。亲眼目睹的苦难，我不可能加诸在我的女儿身上！既然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虽然有些别扭，总是可以慢慢调整过来的！”
老师点点头，“老师自问比你多点书，但是读的是死书，远没有你灵活机变。我最多就是给你个建议！你从来都是靠自己的！”
“嗯！如果说所有的认知都是障碍，那么眼下的我纠结的事情说不定在将来，就是个笑话！”
“不断的颠覆重塑认知，这是得道的历程啊！”
我笑了，举杯，“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回老家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还是田园生活适合我，你家的小院子我开垦了几块小菜地！种了莴苣，都长这么高了！你看看！”
说完，拿出手机给我看照片。
曾经杂乱无序的小院子，几块整整齐齐的菜地，长满绿色的小苗，让那个我觉得死气沉沉的家，充满了生机，希望！
我哪怕永远充满希望，斗志！可那只是我！我确实要认清楚，我只是我。不能强迫别人不打压我！不可以觉得这条路理所当然的平坦！
宝剑锋自磨砺出！不断的砥砺，才会有削铁无声的锋利！
所有的磨难，打压，都是不可避免的砥砺！
父亲住的院子那里是杂乱不堪，老师住进去了就是生机勃勃！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换了个人而已！
同理，我还是我，换个思路就是！
我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自我怀疑我放弃了就有心魔，如果我不放弃不就一切迎刃而解了吗？
我欣然举杯，“老师，我干了，你随意！”
老师欣慰的笑笑，“我就不喝了，下午我开车！”
“好！”
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对了！张晓华去世了！”
我有些懵，“张晓华，哪个张晓华？”
老师叹了一口气，“就是当年跟我竞争转正资格那个张晓华！”
“林婉的姨夫？”
老师点点头，“对就是那个胖子！肺癌晚期，听说死的时候连八十斤都没有！”
老师当年当了十年的民办教师，好不容易有个转正的名额，唯一的竞争者是来了不到一年的张晓华。张晓华明知道竞争不过，就唆使了他的姨侄女林婉，构陷了老师侵害林婉，让老师声誉扫地，张晓华也顺利的转正！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人为的恶意。也是第一次见识人心的险恶，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毫不犹豫的使用卑鄙手段毁掉另外一个人的一生！
也算是第一次认知到了世界的残酷！
老师喟然长叹，“五十出头正当年，就这么走了，这也算是报应了！”
我摇摇头，一点也不认可，“这算哪门子报应？ 他陷害你那年他三十岁，这二十年顺风顺水甚至还坐到了教委负责人的位置。这二十年他过得风生水起，而您呢？含冤忍耻，甚至师娘都因此郁郁而终！在我看来，他这二十年都在监狱里，或者二十年前暴毙才叫报应！”
读书人都喜欢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都崇尚以德报怨，都忘记了何以报德！
而我不一样，我读的书比较杂，我不认为宽恕是美德！我的哲理很简单，错了就要认罚！犯法了就该严惩！
但是老师的遭遇，我的所见所受，让我知道我的哲理无比的天真！
所以，我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去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老师默默摇头，“人都死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我摇摇头，“如果有机会！我会去他的坟头钉一根桃木桩！”
坟头钉桃木桩是我们那里的迷信，意味着坟里埋着的那个家伙永世不得超生！
“你太偏激了！”
“我偏激吗？他哪怕到死，有还你清白吗？这样的人，超生做什么？下辈子继续害人吗？”
老师尬笑了一声，微微摇头，又低头。知道说不过我，知道我说的对！
对坏人的纵容，就是 对好人的伤害！
我确定我下次回去，就是要这么干！
老师开始转移话题，“这次回家，我去那个陈南的别墅周围转了转，好像里面没有主人了，院子里的野草都一尺来深了！”
陈南走了，叶夏也没有留在那里的理由。
但是这不是我思考的。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老师，张晓华死了！林婉回去了吗？”
“好像回去了！”
我已经习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些道德败坏的人，下意识的选择。
不由得有些忧心，“明天谭骁开庭吗？”
“是啊！”
我叹了一口气，“你可能要做些坏的心理准备了！”
老师茫然，“ 什么坏的心理准备？”
“能证明林婉做了亏心事的唯一证人死了！也就意味着当年构陷你的那件事死无对证了！”
老师有些惶恐，“你是说林婉会反悔？”
我沉重的点点头。
“不会吧！当时林婉跟我谈的时候泪流满面，就差跪下来跟我认错了！信誓旦旦的答应我一定会帮谭骁的！”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但是依照林婉这样薄情寡性的女人，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有着大好的前途。她曾经的污点，有尘封的机会我觉得她是一定不会放过。
再者，她只是向京的女人。极大可能只是向京的女人其中之一。
而受伤的向凯旋 是向京的侄子。如果是向凯旋的父亲找向京理论，我不觉得向京会不顾兄弟情义，而去偏向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如果向京决意严惩谭骁。林婉是无法左右的。
但是林婉答应过了老师，说是会轻判。但是食言之后，老师若是找她理论，依照她对我那般薄情的性格，极有可能来个翻脸不认人，反正唯一可以证明她曾经恶行的人已经死了。
不存在真相揭露的可能。顺势封存她人生的污点，何乐而不为？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如果真如我所料，那老师该如何自处？
不敢想
不敢想的时候，敢喝酒。
一瓶白酒几乎被我一个人喝光，这明显超出了我的酒量太多。我是怎么回去的我都不知道。
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还是暗的。
但是房间里依稀的熟悉感，让我不由得起身，拉开了窗帘确认了下外面的景物，这间房是我曾经的卧室。
之所以要看窗外景物确认，是因为之前这间卧室没有任何装修，只有一个淘宝上卖的简易塑料衣柜。再无其他。
而现在房间的墙壁涂抹上了粉红色的乳胶漆，地面上也铺贴了厚实的木地板，明显是定制衣柜格外的有档次。
很明显，我走之后，谭颖把房子装修了一下。
老师就睡在我旁边。其实没睡，他睁着眼。眼睛里都是血丝！
我好奇的问了句，“一晚上没睡？”
老师缓缓的坐起，“在想你的推测！很糟心，睡不着！”
我安慰他，“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一向比我看得远，看得深刻！”
我揉揉有些痛的脑袋，看看手机，“九点开庭是吧？”
“嗯！”
“还有三个小时才知道答案！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来不了！在答案揭晓之前，想再多都没用，老师您睡会吧！”
老师点点头。缓缓闭眼，憔悴的面容，沟壑纵横，看得我不由得心酸！
他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苦难总是如影随形！
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谁他么的知道
我应该是睡了很久，除了隔夜酒的难受以外，精神很好！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客厅。
卧室那张床我曾经躺过，没有意外，王家良也躺过！这很膈应人！
客厅也装修了，很温馨！ 天蓝色的基调，一应俱全的点缀装饰。跟曾经的家徒四壁，当然是两个世界！
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想着这里曾经发生种种卑微，窘迫！恍若隔世！
人生没有如果，自然也就没有后悔！
我坦然的打量着，感受着。房子不大，八十多平米两房两厅。多少人一辈子的结晶，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家！
陈南说过，一套房子束缚国人的想象力。穷其一生只为了这么一套房子而活， 是畸形的！是没有希望的！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活！
存在即是合理的吗？
这些太过宽泛，宏伟的思考，真的不适合现在的我。
我静静的点了一个烟，思考着接下来我该如何不放弃
就这么一直坐到了早上七点半，甜甜揉着眼睛走进客厅，嘟起小嘴，小手扇着空气，“爸爸，你少抽点烟！”
我赶紧掐灭了烟蒂，笑笑，“好的！”
“还有，少喝点酒！外公根本就搬不动你！我们两个人折腾了好久，才把你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