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缺氧
一段关于虞伽跟赵伊麦互撕的音频由某微博大v转发后，热度更是一路飙升，短短数小时内，转发和点击的次数超过数十万，以“赵伊麦人设崩塌，演艺生涯就此结束”的话题贴仍在持续发酵，几个营销号更是借此良机，暗渡陈仓地大做文章，不足半日，微博热搜已顶至top2，赵伊麦塑造许久的甜美御姐人设算是崩得一败涂地。
本在洽谈的两个高奢品牌代言受到风波影响后果断换人，几部因她正面形象而定的影视角色也正式发出终止合同的网络声明，舆论发酵的速度往往超出想象，关于她的负面消息则源源不断地被爆出。
有人说她高中时就是个混社会的太妹，曾联合过学校的几名乌合之众一块儿校园暴力过同年级的一名女生，通过知情人爆料，那姑娘最后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好转学，事后还得了重度抑郁症，差点自杀。还有人爆出她一直以来都被某知名在线视频的平台创始人长期包养，曾经还远赴美国被迫堕胎，黑历史多到数不胜数。
于是，在一片舆论哗然中，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了，经纪人快炸毛了，赵伊麦也疯了。
就还真应证了那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欠下的债不是不还，只是时候未到。
赵伊麦是在人生最绝望的低谷期找的虞伽，通过手机号给她发了个地址，多的没讲，就说要见她，虞伽怎么会不知道她暗藏的那些小心思，无非是想对她进行伺机报复，但明知如此，她还是去赴约了。
人是在一个露天酒吧的楼梯间被她找到的，那时，赵伊麦已经喝大了，黑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浓妆艳抹，身子骨就这么颓丧地靠在楼梯间的墙面上，四周覆着一层暗红色的光线，她的肩膀因一夜间的声名狼藉而无力地向下垮着，一副将颓败演绎到淋漓尽致的模样，跟她平日里的御姐形象形成了天壤地别的反差。
虞伽走近，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跟前，看她左手抱着右臂，右手则安静地垂在腿侧，食指跟中指间夹着一根女士烟，此刻正弥漫着一缕淡淡的青色烟雾，看原先那众星捧月的大明星如今却丧得快要没个人样了，五秒后，再看她抬眼时，从她红着的眼眶里显露出的不服气和愤恨。
没什么可同情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赵伊麦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须臾后，又措不及防地抬起夹烟的手臂，然后，攒足了力道想再给虞伽一耳光，就像上回那样，没打算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记耳光不但没落到她脸上，反而被虞伽动作很快地截住手腕，紧接着，反手就是一记甩回她脸上，她说：“这一记是你欠我的，捏造是非的那一次，你该。”
赵伊麦被扇得不自觉地偏了下脑袋，内心升腾着一股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怒气，脸颊火辣辣得想尖叫，但紧接而来的是虞伽甩来的第二记耳光，清脆的一声“pia”，干脆利落地打在她下颚缘处。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烟酒气，暗红色的光线覆在她轻微发抖的身上，赵伊麦被连续而来的两巴掌给掴懵了，手掌不自觉地抚上发烫的脸颊，与此同时，别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虞伽：“你……”
“这一耳光是还我没回手的那一次，”虞伽跟她对视的当下，打断她，“现在扯平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一副累了要收手的模样，特别无所谓，表情也特淡定从容，就跟先前的那两记耳光不是她手上扇出去一样，一点也不在意此刻怀恨在心，巴不得将她撕成两瓣的赵伊麦。
“你这个贱人！”
赵伊麦声嘶力竭地喊，烟灰从颤着的指间抖落一截。
那一霎，虞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悲愤情绪，三秒后，她的身子徐徐压向赵伊麦，手掌抚上她的脖颈，目不斜视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你既然不让我好过，就休想太太平平地过你大明星的富饶生活。”
“你就算弄死我，姜则厌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因为这样一句绝地逢生的话，促使虞伽的手臂僵了僵，不多时，扣着她脖颈的手指缓缓抽回来，最后撂一眼赵伊麦：“你有时间关心我的事，不如考虑下该如何自保。”
赵伊麦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但眼睛却一刻不离地挂在她身上，直到看见她转身，朝通道口的方向走，才终于在她迈出的五步之后，歇斯里底地喊：“虞伽！你是魔鬼，你就该下地狱！”
虞伽听她吼出那么一句发自灵魂深处的诅咒话，却一点也不生气，步子停顿，通道口的夜风撩起她长发，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背对她而立，衬衫的衣摆受风吹而轻微摆动，三秒后，她回头，云淡风轻地撂她一眼。
然后，嘴角慢慢向上扬：“我早就下过地狱了。”
……
赵伊麦找的这露天酒吧位置挺偏的，楼道也旧，四周光线昏黄暗淡，以至于她到楼下的那会儿才发现自己是从后门绕出来的。
夜晚的温度丝毫不减，热浪扑面的那一瞬，虞伽只觉得脑仁“嗡”的一声响，紧接着，额头上冒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头发湿黏地贴着脖颈，她捋了捋长发，站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老旧弄堂里，正准备掏手机打车，结果一撇头，看到右手边两米不到的方向站了四五个混混。
那几个男人正在抽烟扯皮，似乎同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朝她这儿看，手指也不自觉地往她所在的位置指了下，然后，跟另一个较瘦的男人交谈了句什么虞伽没听清。
那时，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妥，但也没有往最坏的方向想，徐徐收回视线后，虞伽用手指解锁手机屏，刚将界面切换至网约车软件时，耳边便传来了一声警告：“少惹事，别忘了老子昨天才把你从局里捞出来。”
那道如沙砾磨过的声线实在太过鲜明了。
虞伽下意识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偏偏，那瘦子也别过头来看她，嘴边叼着一根烟，白色烟雾从他嘴角漫上来，他眯着眼跟她对上视线。
三秒后，虞伽认出了那个男人，也回想起了那个湿漉漉的雨夜，和弄堂深处的威胁与对峙。
也因为那不足数秒的眼神碰撞，对方好像也认出了自己，于是，原本从他眼中浮过的一抹“饶有兴趣”很快就被另一种“这tm太有趣了”的情绪给覆盖。
虞伽在心里骂一声，靠，冤家路窄。
与此同时，不露声色地抽回视线，锁上手机屏，知道这时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她此刻的兵荒马乱，更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她只身一人，于是，从容不迫地拨了下长发，转身朝他们的反方向走。
晚风很燥，空气里漂浮着从垃圾堆里不断传来的腐臭味，虞伽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心里仍抱着一丝对方不会跟上来的侥幸心，直到在七步之后，听到身后徐徐跟上来的脚步声，手心才开始轻微出汗，呼吸起伏，知道逃不过了，欠的一债终究要还。
那时，脑袋是空的，心跳如擂鼓，手里的手机被她紧紧攥着，脚下也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但令人窒息的是，一旦她提快了速度，身后的人也同样加快了脚步，紧接着，像是直接放弃了偷偷尾随的念头，数人的脚步声交错频繁地越挨越近，虞伽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撒腿就跑。
“臭娘们，别跑！”
这么一句话落下，也同样意味着对方毫不掩饰地将“搞她”的目的给暴露了出来。
虞伽没有回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长发在脑后晃荡，呼吸声盖过心跳，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往前跑，直到在弄堂的尽头出拐弯，看到眼前那一片热闹的夜市，才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但偏偏，对方没有丝毫顾及地从她背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应该是在社会上称王称霸惯了，所以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肆无忌惮地欺负一个女孩。
那时，虞伽别过头狠狠瞪他一眼：“拿开你的脏手。”
“我让你跑啊！”他笑，声音沉哑粗粝。
虞伽将攥着手机的手背过身，想摸着解锁屏幕报警，但那男人太精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朝身边的人抬了抬巴，说：“把她手机给我拿过来！”
男女力量悬殊实在太大，虞伽根本抢不过，也无法从瘦子的脏手下挣脱开，于是，只好任凭他将自己拖搡着往前走，身边投来零零散散的目光，就连坐在对面马路边，海鲜夜排挡门口插科打诨的几桌食客也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而不自觉地遥遥望来。
然后，在一片喧闹里，虞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呼吸停顿，视线长久地停留，而他们那一桌五六个男生里，独独他一人没有朝她这儿投来目光。
彼时，他正抬着二郎腿低头发信息，指间夹了根烟，烟雾正细微地向上飘，虞伽呼吸着空气里流淌着的燥，然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冲马路那头喊他名字：“顾新野！”
也因为这一声，拽着她衣领的那瘦子手里动作一僵，不自觉地朝马路对面看，紧接着，就看到顾新野循声慢悠悠地抬起头，朝他们这边看，然后，视线定格在虞伽脸上的那一秒，有稍微的迟疑，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一副气定神闲的状态里。
虞伽当下是真被逼急了，怕顾新野不认得她，又怕他视若无睹，于是，又焦灼地喊一声：“顾新野，帮我！”
这回，他手里燃到一半的烟被悄无声息地投进桌面上的可乐罐里，起身，单手插着兜，从马路的另一端徐徐穿过来。
那瘦子显然有些怵顾新野，从察觉到他准备插手管这事儿的那一刻起，就忽地松开了紧拽虞伽的衣领，气焰开始退，戾气也收了大半，直到顾新野拍了拍他肩膀，说要找他到边上聊几句时，他一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跟孙子遇到祖宗似的乖乖跟上。
空气中热浪翻涌，耳边蝉鸣声嘶力竭，来自对面马路大排档里的欢声笑语接连不断，独独她这儿是另一个灰暗到不见天日的世界，虞伽安静地呼吸着，感觉身子沉得要命，胸口也烫，于是，抱着臂别过头看一眼身旁寻事儿的那几个混混。
那时，他们正神色悻悻地面面相觑，像是一早就了然顾新野在南川的地位，也清楚他们这回算是摊上大事儿了，碰上个难搞的主，于是，一个两个全都不敢吭声。
虞伽在等待的期间里，忽然感觉到小腹处一阵隐隐作痛的下坠感，三秒后，背脊开始发虚汗，脑袋也晕乎乎的，好在没过多久，两人便谈完话回来了，领头的那瘦子这回连虞伽的正脸都不敢瞧，朝手下的那帮兄弟斜了斜额，意思是撤。
不多时，一帮人头也不敢回地夹着尾巴溜了。
“谢谢。”
等他们走后，虞伽对顾新野说。
“放心，他们之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说这话时，顾新野正吊儿郎当地单手插着裤兜，那副公子哥的模样跟姜则厌简直如出一辙，果然是两兄弟。
“嗯。”
虞伽点头，顾新野没再多说什么，欲转身穿回到马路对面，结果那时，虞伽小腹处一阵钻心的绞痛，三秒后，两腿间霎时涌出一股暖流，身子细微地颤，她疼得快要站不稳脚跟。
“有件事我可能要麻烦你。”虞伽咬着唇在他身后开口。
顾新野闻声后别过头来撂她一眼，没接话，但也没有朝前走的意思，像是在耐心地等她接着往下说。
虞伽看着他，轻微皱眉：“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顾新野正要开口，偏偏这时，看到从她两腿间缓缓流淌下来的一道鲜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