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堵人
听完那些话的当下虞伽没动,脑子有些混乱,但呼吸更乱,撩了下长发,随后一言不发地低头解锁屏幕,在未接来电的最上方找到了姜则厌的名字。
邵鹏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于是一边抽烟一边悠哉地说:“别白费功夫了,他不会接的。”
虞伽没搭理他,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倒是通了,但响了无数声后还是无人接听,于是“嘟”声逐渐变得绵长刺耳,指腹细微出汗,直到最后一记“嘟”声结束后,通话自动切断。
虞伽不信他会这么对自己,所以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紧挨着就拨了第二通电话,然后,就再一次经历了落空。
那时,她心乱如麻,手心也一点点地冒着汗,忽然意识到此刻经历的正是一个多小时前姜则厌在手机另一端所经历的,然后像是被彻底点醒似的,终于觉悟到姜则厌可能是真生气了,但又觉得这人不至于那么小气,所以不死心地拨了第三通电话,结果这回连通都没通,直接被机械挂断。
虞伽清醒了一秒,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两秒后抽一记鼻子,知道姜则厌那混蛋把她号码给拉黑了,于是,眼睛酸了一下,也终于有了一丝危机感。
烟雾在四周飘散开来,虞伽就这么静静地呼吸了数秒,然后压着一股子无名火朝邵鹏摊开手,说:“手机交出来。”
邵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但从他神情不难辨出,这货丝毫没有要交出手机的打算。
虞伽懒得跟他斡旋,于是眼疾手快地从他外套口袋里捞出手机,而那个当下,邵鹏当时连挣扎都没有,一副“随你怎么样”的淡定表情,虞伽那时还窃喜了一瞬,觉得自己反应真快,也没想过手机竟到手得如此轻易。
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三秒,当亮起的屏幕蹦出六位数密码时,她才倏地抬头瞪向邵鹏:“密码。”
邵鹏自然不给,也知道她解不开,于是胜券在握地抽着烟,眼神里还夹杂着些许挑衅。虞伽看了他一眼,脑子飞快地转,三秒后将他手机在手心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点点头:“行,那我就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试,锁五分钟,锁一小时,还是锁上个几年我不会管。”
“好狠。”邵鹏回。
“那你解不解?”
邵鹏拿她没办法,只好解锁手机,还顺带着替她拨号,而“嘟”声再度响起的霎时,虞伽呼吸都停了,她一把抢过手机,贴在耳边,与此同时,心跳如鼓。
五秒过后,电话被接通,那时,虞伽握着手机的手指颤了颤,呼吸也跟着细微地抖,紧接着,心中那把被“区别待遇”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所以没等对方张口,她便先声夺人道:“让别人传话,你还算什么男人,有什么话你当着我面跟我说!”
对于她撂下的狠话,那头保持缄默,反倒是邵鹏,在一旁拼命叫嚷着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手机是她硬抢的,跟我没关系。”
虞伽不管他,转过身抽了口气,对着安静的电波那头继续说:“姜则厌,我不就是没接你电话吗,你用得着这样?”
对方依然沉默,三秒后,传来“噗呲”一声,像是易拉环被勾开时碳酸饮料冒出的气泡声。
所以他在听,只是没想回应。
心里的火越搓越大,虞伽将手机换了侧耳朵贴着:“你不也没接我电话吗,你不还拉黑我了吗?这样算扯平了吧姜则厌。”
话音落下,那头再度传来细碎的声响,这回是易拉罐轻轻磕在桌面上发出的“咔哒”声,与此同时,姜则厌终于开口:“讲完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要跟你讲的。”
他这态度让她极度不爽:“姜则厌,你有什么好拽的?”
“挂了吧。”
虞伽正要发飙,结果那头却提前一步把电话给撂了,伴随着机械的“嘟嘟”声,就像是猛地泼来的一把油,将心底的那窜火苗彻底燎了起来,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手机丢回邵鹏怀里。
好在邵鹏反应快,当即便灵敏地接住,然后就在他捏一把汗想自夸“我反应快吧”的霎那,虞伽掀开包间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虞伽第一想到的地方是上岛郡庭。
自打上回离开搬去大学宿舍后,这期间她只回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但当她站在楼下往上看的时候,姜则厌那层楼的灯是暗着的,这也同样昭示着他压根就不在家。
那么,他在哪?
能联系的人就那么几个,但够了,就那几人就足以问出他行踪了。
于是,第一个联系的人是丁舒冉,那边很吵,一听就是在夜场嗨,虞伽开口第一句就直截了当地问她有没有跟姜则厌在一起?
电音太躁,丁舒冉扯着嗓子喊:“不知道啊宝贝,她没跟我在一起,可能和祁曜在一块儿?”
“你们没在一起吗?”
“没,吵架了,我不跟他讲话,怎么了你跟老姜也吵架了?”
虞伽不置可否,而后说挂了吧,她再找找。
第二个能想到的人是简笑,电话甩过去的时候这人正敷着面膜泡花瓣澡,同样的答案,不知道行踪,也同样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虞伽累了,说没事后又挂了,那会儿接近凌晨,她孤零零底地坐在姜则厌高级公寓楼下的花坛边,指尖夹着一根燃着的烟,身子因夜风而轻微地发抖。
直到烟快烧到头的那会儿,丁舒冉给她来了通电话。
夜风吹着,虞伽划开接听键的同时听到她在电波那端挺火大地说姜则厌现在在铂筠华府,半小时后他和顾新野还有沿邵羽他们几个公子哥有个局,据说都是些网红博主,她现在就打算杀过去,问她要不要一起。
虞伽掐了烟,问:“哪个酒吧?”
丁舒冉很快就甩了个截图过来,是一张附带着酒吧名字和地址的大众点评截图。
但虞伽脑子还是清醒的,行事也是有分寸道,况且自己是什么身份又值几斤几两还是掂量得出的,如果现在贸贸然地杀去酒吧,最后跌了颜面的还是自己。所以眼下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她得赶在姜则厌去酒吧前把人截住。
所以在二十分钟后,出租车抵达了铂筠华府的正门口。
在寸土寸金的市区里,这一代别墅近乎炒到了天价,至于里头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达官显贵,虞伽早有耳闻,所以人虽然到了门口,但始终没敢进去,不止是因为她自卑,更因为这儿无懈可击到连只蚂蚁也休想踏进去的安保系统。
然后,就只能耐着性子在门口等着。
凌晨12:05分。
虞伽在马路边等到两条细腿被冷风吹得麻木不仁,脸颊冰凉,那时,她抱着膝盖,把帽子扣到头上挡风,指尖夹着一根静静燃着的烟,心口躁郁,呼吸起伏,嗓子眼又干又涩。
时针一分一秒地过,那会儿烟雾升腾,月色无边,午夜的冷风也将她的耐心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约莫二十分钟后,跑车厚实低沉的引擎声终于带着割破夜色的嘶吼从别墅区深处一点点地驱近。
但遥遥传来的跑车声不止一辆。
是两辆。
然后在逐渐驱使近的噪音中,虞伽终于抬起头来看,但当下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在黑夜里霎时亮起的车头灯,她呼了口气,舒展了下脖子,最后才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水泥地上,起身穿马路。
彼时,小区的防车护栏缓缓升起,明晃晃的车头灯整个儿打在她身上,也因为这刺眼的光线使得虞伽不自觉地眯起眼,但脚下速度却不减反增地朝着车头的方向走。
姜则厌是真没想过大半夜会杀出个人来,原本要重踩下的油门却因蓦然出现在视野中的纤瘦身影而忽然调转脚下方向踩去左边的刹车,与此同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急刹声彻底撕破夜的沉寂。
虞伽当时脑子是空白的,心跳如鼓。
说实话她也没什么把握姜则厌能在一片昏天暗地里注意到忽然杀出来的她,更没把握他会紧急刹车,所以在那个瞬间双腿有些打颤,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而那个当下,姜则厌身后的跑车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刹车而绕道前行,反而很有耐心地等着,但虞伽没时间思考,也没心思顾及别人,吸一记鼻子,身子还在细微地抖,所以只好靠双臂撑着车头得以寻求到支点。
三秒后,缓缓抬头,然后跟姜则厌隔着一整个车头距离,也隔着挡风玻璃窗对上视线。
空气中有细小的浮沉,在渐渐适应了车头灯的强光后,虞伽稳了稳气息,随后拍一记车头,紧接着手指朝他指了指,示意他下车。
面对她近乎挑衅的指令,姜则厌并没有什么回应,反而气定神闲地坐着,那是一种无声的较量,耗着耐力的同时也耗着彼此的时间,而他坐在舒适的超跑内,没什么所谓地轻叩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
一点也没有赶时间的意思。
直到后头的车子传来一声鸣笛,虞伽才下意识朝后看,随后就看到布加迪威龙后头的另一辆超跑正缓缓地从后头绕到他侧方,与此同时降下车窗来跟他说话。
“我去接人,你处理完了过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人朝她脸上撂了一眼,虞伽当下的反应是,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姜则厌还帅还有腔调的人,于是眼睛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直到超跑从她边上徐徐驶过,姜则厌拿车头远光灯快闪了一下,她才顿时回神,把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
……
接近十一月的天本来就开始转冷了,又因为白天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才导致来这会儿温度急剧骤降。
为了取暖,虞伽始终将双手插着兜,帽子扣着脑袋,人就这么站在姜则厌的跟前。
两人虽然挨得很近,但犹如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是来还你卡的。”
先开口的是虞伽,虽然知道这理由听着挺荒唐,但这确实是此刻唯一能支撑她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的合理理由。
“嗯。”
凌晨一点过五分,秋意萧索,四下无人的街道上,夜色正无声地流淌着,彼时,姜则厌坐在车头,衣摆被冷风撩起,头发也被吹得微微凌乱。
虞伽看着他:“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姜则厌仍一言不发地坐着。
态度够明显了,就是没话要说的意思。
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多余,说多了更像是在纠缠,虞伽心里清楚,此时此刻最好的告别方式就是潇洒地把金卡砸在他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
但是,太难了。
耳边风声瑟瑟,夹杂着雨后的冷冽,刮在脸上生疼,虞伽当时的鼻头被冻得有些微微泛红,五秒后,吸一记鼻子,开口:“我就想搞明白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在那儿的,又是怎么知道窦屹的?搞清楚这些,我也好死的明白些。”
姜则厌因为她这话,总算抬眼看了她一眼,手里的车钥匙慢悠悠地抛着:“我有我的办法,要想找到你不难。”
“这是前一个问题,后一个答案呢?”她追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行。”
虞伽应得很痛快,目光徐徐挪到他脸上,姜则厌也在这时忽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两人的视线就这样隔着凌晨的冷风对上。
四周万籁俱寂,连车都鲜少经过。
于是在长达近一分钟的沉默对视过后,他倦眯起眼徐徐说:“我跟没跟你说过,出了事别自己撑,也别瞒我,你听进去我的话了没?”